第二十三章 彥章斬將燒新豐
第一波劫糧擾敵之計,在王猛的策劃指揮下取得了超出預想的戰果。
「如此說來,你等十日內劫糧四次!
哈哈哈,通常軍中存糧也就半月之用,那目前賊軍存糧最多不超過五日,若能再斷其糧道數日,待其軍心浮動,將士疲敝,我全軍跨橋渡河猛擊之,必可穩操勝券!」
王處存一拳狠狠地捶在帥案,顯然聽到二王和唐弘夫親訴戰報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極為興奮。
「只是尚賊亦非無能之輩,已經吃虧數次,必會派出大軍護其糧道,恐我軍小股部隊再難奏效,諸將可有良謀?」王處存想到此節,問策於眾。
「那我軍也多派些騎兵,不如大帥將本部騎兵主力暫時調給末將幾日,老唐保證讓河對岸的賊軍一粒糧食都別想得到!」唐弘夫還沒打過癮,藉機提議道。
王處存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心中暗想:這次要不是幸有破浪軍支援於你,恐怕涇原騎兵就要除名了,還敢來打老子精銳的主意,豈有此理,莽夫一個!
見其這般表情,唐弘夫罕見的臉紅了,不好意思地說:「大帥莫要動怒,末將只是戲言,決戰主力不可輕動,末將一時興起,疏忽了。」
王處存又瞪他一眼,沉聲道:「賊軍此時尚有四萬餘大軍,局勢仍是賊眾我寡,若我軍主力過河,必被其探知我大營空虛,到時就是人家來劫營了,故我軍主力不可輕動!」
王師範點頭認同,抱拳恭謹道:「大帥所言極是,我軍不妨仍以擾敵為主,能劫則劫,就算不能,拖延其運糧時間也是好的。」
「也好,只是有過前車之鑒,賊軍河岸布防必然更嚴,如何偷渡卻要好生動動腦子。」王處存凝重提醒道。 首發域名m.bqge。org
「不如末將今夜試探一番,畢竟我軍今夜方回,就是賊軍加上小心,也不一定能想到我軍會在今夜又去偷渡,大帥以為如何?」王師範請命道。
「可行,但不要勉強,一旦賊軍有了防備就撤回來,莫要強渡。」
王處存雖有疑慮,卻也覺得是個機會,稍作叮囑就同意了。
「末將領命,這就回去分兵派將。」王師範說完,轉身回營。
二王立刻跟上,一路上還說著十日來的細節,他們說得高興,王師範也樂意聽。
尤其是看到王猛這個自幼陪伴自己左右的兄弟有所成長,心中喜悅不在其本人之下,為自己有了助力高興,更為忠叔後繼有人而高興。
又想到王靈幾日後就會趕來陣前,他若是知道其兄長此戰風采,欣喜之情可想而知。
一路有說有笑,腳步輕快間彷彿路途也變短了,很快就回到王師範的營帳。
王彥章、牛存節已在焦急中等待多時,原來就在王師範與王處存探討軍情時,敬翔暗中吩咐帳外隨行的親兵前去通知二將在此等候,並告知今夜輪到他們行動了。
王師範笑著說道:「軍師有心了。」轉頭目光逼視二將,猛然問了一句:「有信心嗎?」
「主公你就瞧好吧!」自信爆棚王彥章。
「有!」言簡乾脆牛存節。
「好!想必軍師命人已經將本將在帥帳所說轉告你們了,不過那是說給友軍聽的。
本將對你們就一個要求,怎麼能贏就怎麼打!附贈八字真言:侵略如火,來去如風!」
王師範深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一切只能依靠戰場主將的隨機應變,故只說結果,不提過程。
「去吧,本將等著你們的捷報!」王師範又用起慣用的鼓勵式下令。
賊軍果然加強了岸防巡邏,執勤士卒懶散之氣盡去,顯然是尚讓下了死命令。
「岸邊巡邏間隔縮短為半個時辰,加派雙倍巡邏隊伍,都給老子把眼睛擦亮了,若是再放一個唐軍過河,老子親手砍了狗娘養的!」
這是尚讓的原話,其中火藥味甚濃,殺機如血,腥氣逼人。
不過,尚讓有死令,破浪有對策,也不看看今夜出戰的是何人?
勇而有謀、破浪第一將王彥章,穩重可靠牛存節。王師範、敬翔二人可是對這個組合充滿了期待。
四更天,渭水西側火光驟起,一支唐軍一邊破開本已漸漸消融的冰水,一邊乘舟向渭水南岸行來,還是在賊軍親眼見證之下,簡直膽大包天。
當進入弓箭射程時,萬箭齊發,竟與賊軍對射起來。
唐軍船上兩側密密麻麻布滿了紮好的草人,將士們躲在草人之後頻頻發箭,毫髮無傷,而岸上賊軍就沒這麼好命,每輪箭雨過後,皆有倒地哀嚎者,且不在少數。
迎河一側草人身上扎滿箭矢,船有傾翻之勢,將領馬上命船夫轉向,使另一側草人阻擋敵箭,當兩側箭矢相當時,船又恢復了平衡。
此乃草船借箭之策爾,據《魏略》記載,是孫權所用,確有其事,而非後世《三國演義》中所說,出自諸葛亮之謀。
演戲就要演全套,在王師範的帶領下,破浪軍中不乏演技牛人,眼前之將就是一位。
見草人已被射滿,下令返航時還不忘命人擊鼓奏樂,更氣人的是,回到岸邊換了草人復來尋釁,一遍又一遍的重播,弄得對岸賊軍不斷增兵,腹中積滿了火氣,卻又不敢過河,怕唐軍有詐。
其實,唐軍確實有詐,只是不在此地。
一個多時辰后,賊軍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渭水西側。潛伏在東側北岸的一隊騎兵,乘賊軍巡邏稍稍延長間隔的時機沖向河岸。
未免被賊軍發現,這支騎兵竟直接涉水渡河,若是如此,戰馬一條命也就去了八分,他們瘋了?
然仔細看去,戰馬身上甚至馬腿都裹了一層什麼東西,馬上騎士急催戰馬,很快就衝到對岸,后馬不停蹄,繼續深入敵境,迅速脫離河岸防區。
顯然此唐將非無智之人,已然給戰馬上了保暖措施,很是降低了冰冷河水對戰馬的侵襲傷害。
渭水西側還在對射,只是唐軍乘換草人之機,偷偷地換了主將,賊軍毫無察覺。
換下的主將帶著幾名親兵一路急行繞至渭水東側,換上早已備好的裹著棉甲的戰馬,並詢問留守士卒賊軍多久之後才會過來。
盤算時間足夠,他立即帶領親兵涉水渡河,過河后迅速向預定地點衝去,先過河的那隊騎兵會在那裡接應。
直到天亮,渭水西側唐軍才在鼓樂聲中收船回營,南岸的賊軍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癱倒於地者不在少數,憋屈又無奈,力氣早就在一輪輪射箭還擊、怒罵出氣中消耗得不餘一絲。
而涉水渡河的唐軍,此時已隱蔽起來,除了明暗雙哨,余者都進入夢鄉與周公相會去了。
這支唐軍正是破浪軍,草船借箭者是牛存節,涉水強渡者乃王彥章,他們成功的渡過渭水,直到現在還沒引起賊軍的發覺,一招聲東擊西使得極為漂亮。
留守岸邊的親兵也回營稟告:「主公、軍師,牛、王二位將軍天亮前已成功渡河。」
「好!多虧軍師妙計啊。」王師範滿意地沖著敬翔說道。
「呵呵,區區小計,拾前人牙慧爾,不足掛齒,後面就要看二位將軍臨機決斷啦。」敬翔搖扇笑語,裝逼的嫌疑很大。
休整一日後,牛、王兩部分頭出擊,見到小股賊軍就果斷衝鋒,如遇大股立即策馬揚鞭、脫離戰場。
如是鬧騰五日,雖未殲滅任何一支運糧隊,卻達到了延緩賊軍運糧的戰略目標,還沒被賊軍咬上,隊伍尚無損傷。
回到二王待過的那個荒村休整一日後,兩部人馬繼續分頭出擊。
直到渡河第十日上午,王彥章部襲擊了一支運糧隊,抓回幾個俘虜,得到一個十分重要的情報:新豐縣空虛!
這新豐縣據渭水不足五十里,是尚讓大軍屯糧之地,長安方向運來的軍糧都匯聚於此,再由此運往渭水前線。
之前因有重兵把守,破浪軍一直在其周邊襲擾,從未想過攻堅。
因近二十日持續不斷的襲擾,城中士卒於運糧途中少數死於襲擊,多數陷入恐慌疲敝,現在一聽說輪到自己運糧就瑟瑟發抖、懼怕不已、無人敢去。
主將黃郁急得沒有辦法,就在今日重賞之下發出最後一波運糧隊后,命大部喪膽之軍回長安換防,並附上一封書信,請求族兄黃巢發來善戰之士。
因而此刻的新豐城中,僅有黃郁的數百親兵,極為空虛。
王彥章當機立斷,許以活命之諾,要求那名俘虜配合他詐開新豐城門,同時又以殺機為輔,俘虜只好唯唯諾諾從命。
龍虎親軍右營一千精騎,遂在王彥章的率領下扮作潰兵殺奔新豐城。
那名俘虜還是賊軍中的一員校尉,與新豐城頭執勤之將也是熟識。
王彥章在其身後暗暗以槍尖抵著其後心,容不得他不乖乖從命,只聽他急切慌亂地對著城頭之將說道:「劉兄弟,快快開門,我們運糧隊又被襲擊了,趙將軍命我回來向黃將軍報信,耽誤不得!」
其話中的趙將軍是黃郁的副將,而那俘虜校尉正好是趙將軍部下,城頭之將不疑有他,趕快命人打開城門,因為若是耽誤了如此緊急軍情,黃郁的怒火他根本承受不起。
城門緩緩打開,王彥章等人迅速沖入城中,換上兩名破浪將士左右看護俘虜校尉,並帶路前往賊軍主將黃郁所在,而王彥章本人則做好了戰鬥準備。
很快,他們就來到黃郁的臨時府邸,王彥章快速擒下守門衛兵,命部將帶領五百人繞道後門,自己則親率其餘五百人直接從正門殺入。
事出突然,黃府中的抵抗零星,黃郁本人也在糊糊塗塗之中就被王彥章取了首級。
王彥章不作停留,命部將奪下東門以為退路,自己則帶人前去燒糧。
城中本就只有數百人,去了黃府中消滅的和守城的,護在糧倉之外不足百人,都沒輪上王彥章動手,就已解決戰鬥,隨即新豐城中大火燃起,濃煙滾滾。
東門外,龍虎親軍右營將士向東急行,朝荒村奔去,這裡是王彥章和牛存節商定的匯合地點,因為他們今晚就要偷渡渭水歸營。
火勢太盛,離得很遠都能看見,賊營哨探早已回營稟報。
尚讓聞報大驚,連忙親提大軍殺奔新豐城,與繞路東邊的王彥章剛好錯過了。
而牛存節也從賊軍的動向中猜出,必是王彥章弄出的大動靜,遂立即率領第五營騎兵去荒村匯合。
等到兩部破浪軍合兵一處,天已經黑了下來,尚讓猶自在新豐城中救火,氣得暴跳如雷。
牛、王二將卻乘著夜色掩護和賊軍群龍無首之際,順利北渡渭水,捷報再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