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王猛行計屢劫糧
二王所部連夜朝賊營背後長安方向急行五十餘里,選擇一處荒廢多年、雜草叢生的隱蔽村莊潛伏下來。
借著微弱的月光星輝,任誰也想不到在這片斷壁殘垣中埋伏著六百破浪騎兵。
此刻二王還不知道,唐弘夫所部也突破了渭水防線,只是有點不幸,與一波散漫遲到的巡邏隊遭遇。
經小戰一場,涇原軍雖完勝,卻也暴露了行蹤,賊軍主將尚讓已經知道有官軍渡過渭水。
唐弘夫本人並不在意,他本就是來覓賊殲敵的,讓賊軍知道自己的存在更好,省得自己到處尋找小股賊軍,索性就在不遠處埋伏起來,準備給尚讓上演一出守株待兔的好戲。
無形中把賊軍的注意力吸引到渭水西側,二王所在成為了視覺盲區。
六百破浪將士熟睡一覺,直到午後方才逐漸醒來,二王與麾下都頭、隊長聚在一起,一邊就著腌制的腌菜吃著手中的麵餅,一邊商議著下一步如何行動。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什麼的都有,像伏擊、扮作賊軍、強攻等等,這是王猛從主公身上學到的本事,遇事召集部下商議,引導部將主動思考,也算是實戰培養吧。
見大家說得差不多了,二王低聲交換了一下意見,最後由王猛作出決斷。
「咱們過河第一戰,還是打伏擊,馬上派出哨探探明這裡的賊情,我們夜間潛伏過去。」
伸手指著一張長安周邊的草圖,這是暗衛長安分部奉王師範命令提前實地繪製的,各營指揮使都人手一份。 首發域名m.bqge。org
「末將遵命。」
麾下各將齊聲應道,這是破浪軍在實戰中養成的習慣,也記入了破浪軍律,一旦主將做出決定,部將必須無條件服從。
整個下午相安無事,直到黃昏時分,哨探在確定無人跟蹤的情況下悄悄潛回荒村,向二王稟告。
「二位指揮使,前方十里賊軍運糧必經官道附近未發現賊情,也沒有打探出賊軍運糧隊何時通過,已經留下幾名弟兄在那邊盯著,一有情況就會回報。」
「阿鐵,咱們今夜就趕過去,先埋伏起來,不管等多久,該來的早晚得從咱們眼皮子底下經過,嘿嘿,這到了嘴邊的肉可不能讓他飛了。」
「好,都聽你的,俺沒意見。」
「你先下去休息,晚上給大軍帶路。」達成共識后,王猛對哨探吩咐道。
就在當夜,二王所部潛伏到官道兩側,除了四周暗哨和前出十里的哨探,全軍鴉雀無聲,蟄伏待機。
這一等就是一夜一天,直到第二日傍晚,一個滿頭大汗的哨探來到潛伏地點急報:「指揮使,賊軍運糧隊最多半個時辰后,就會從此經過!」
王猛追問:「有多少人?」
「大約三千人。」哨探回答得很乾脆,顯然有所留意。
「好,你先下去休息,」他轉頭又對親兵說,「快去給三營王指揮使報信,賊軍將至,從速做好戰鬥準備。
以我營火箭為號,同時出擊,務必一鼓而下!賊軍潰兵不用去管,只要把糧草盡數燒掉就是大功一件。」
親兵轉身報信而去,王猛則親自給麾下都頭下令,全營三百將士迅速進入戰鬥狀態。
時間緩慢流淌,一點一點煎熬著破浪將士,哨探口中的半個時辰的路程,這伙賊軍竟然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慢慢悠悠出現在二王的視野中。
王猛按照慣例,放過賊軍前鋒,等到其中軍走來之時,裂開大嘴,下令道:「點火,放箭!」
一輪近三百支火箭衝上夜空,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在到達頂點后急轉直下,如火雨傾盆而下,隨即就有賊軍慌亂的叫喊聲傳出。
拋下戰弓,第二營隨王猛殺出。
早已焦急難耐的王鐵,看到火光升空,立馬帶領第三營破浪將士從另一側衝出,如覓食獵豹,迅捷勇猛。
賊軍主將雖也慌張,卻不得不前來迎戰,畢竟丟了軍糧的罪過可不是他一員偏將擔待得起的。
一邊如狼似虎,一邊膽怯猶豫,一刻鐘后,賊軍負責押糧的偏將吃了王猛勢沉力重的一記鑌鐵棍,口吐鮮血,撥馬便逃。
本就慌亂不已、無力抵擋的賊軍人馬頓時化作鳥獸散,不擇其路,四散奔逃。
二王所部並不追擊,一邊集結隊伍,一邊放火燒糧,待到火燒得差不多了,王猛鑌鐵棍一舉,厲聲喝道:「全軍隨我來!」隨即向渭水西側衝去。
原來,從剛剛一名被俘校尉口中得知,昨夜唐弘夫率領涇原軍狠狠地跟賊軍幹了一仗,一時激怒賊將尚讓,現在正有五千賊軍緊追涇原軍不放,誓要擒殺唐弘夫。
而唐弘夫所部兩千餘人正在向這邊趕來,雖然他不清楚二王所部的具體位置,總之往東跑就沒錯。
所以,王猛聞訊后立即率領全軍西去支援。
趕出約有一百里后,就清楚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有十數根火把上下晃動,顯然是在極速賓士中。
王猛看清大旗中間的「唐」字,而其後一股賊軍緊追不捨,他當即率軍從旁迎面沖了過去,一邊大喝道:「平盧鎮破浪軍在此,賊將休得猖狂!」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冷喝,驚了賊軍,也給唐弘夫報了信。
就在其震驚的目光中,二王並肩殺入賊軍,棍掃、槍挑,如入無人之境,奔中軍,直取賊將。
所部六百將士自行列鋒矢陣緊隨二王,勇不可當,賊軍瞬間陷入慌亂。
回過神來的唐弘夫哈哈大笑:「破浪軍好樣的,涇原軍的弟兄們隨本將殺回去!」
隨即涇原軍后隊變前隊,也加入了戰團,之前被賊軍追出的火氣在此刻勃發,西北邊軍的剽悍之氣又回來了。
此時二王已經突破重重攔阻,衝到賊軍將旗之前,賊軍兩員偏將策馬衝出,王鐵大喝一聲:「這倆廢物交給俺了!」
王猛對老鐵的武藝是有數的,尋常兩員偏將根本不是其對手,故自己直奔賊軍主將殺去,「平盧鎮破浪軍王猛在此,賊將受死!」
話畢、棍出、人已至。
這員賊將根本來不及報名,就與王猛殺在一處。
一經交手,王猛就知此人有些本事,惟恐夜長夢多,手中加上力氣,棍勢一棍猛過一棍,如同滾動的車輪,銜接緊密,絲毫不給賊將喘息之機。
戰至十個回合,王猛喝聲又起,「納命來!」賊將頭顱隨棍而飛,睜圓的雙目殘留著死前的驚恐。
與此同時,王鐵也結果了那二員偏將,「賊將授首,還不投降,更待何時!」威風凜凜高聲喝道。
見主將、偏將盡皆陣亡,賊軍哪還有心思抵抗,畢竟不是職業軍人,亦不是賊軍中最兇悍之人,紛紛扔掉手中兵器,跪地請降。
王猛命人收繳兵器,王鐵整理著破浪軍兩營人馬,這時唐弘夫的涇原軍也趕了過來,隨著一聲「殺」,不作停留,直取已降賊軍,戰場上喊殺聲、咒罵聲交織在一起。
王猛一把抓住想要衝出阻止的王鐵,附耳低聲道:「老鐵,惡人就讓唐司馬做吧。」
王鐵也沒多問,他信任王猛,再也不提阻止之事。
兩千餘手無寸鐵的降兵怎是兩千涇原鐵騎的對手,一盞茶的功夫,唐弘夫就攜勝而歸,在馬上抱拳稱謝,「多謝二位將軍援救之情,不知怎麼稱呼?」
王猛憨笑回道:「末將破浪軍第二營指揮使王猛,這位是第三營指揮使王鐵,見過唐司馬。」
「好,今日之後唐某與二位王將軍就算是過命的交情,以後有需要我唐某的地方,儘管開口!」唐弘夫粗獷依舊,不失真誠。
王鐵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心中也是想通,「雖然唐司馬過於狠辣,但此時終歸身處戰區,確實無法安置俘虜,留著、放了都是多有不便,哎,算了。」
「唐司馬這個朋友,我們兄弟認下了,不知接下來有何打算?」
王猛在此刻顯出高於王鐵的情商,與唐弘夫攀起交情。
「也沒什麼具體想法,無非就是引出賊軍,再幹上一票,老子和手下弟兄們還沒過癮呢,哈哈。」唐弘夫直言答道。
「那貴我兩軍合作一把,何如?」王猛試探道。
「哦,王兄弟有何妙計?儘管說來聽聽。」唐弘夫頓時來了興趣。
「我臨行前帶了.……,準備.……,如此這般,唐兄以為可好?」王猛托出全盤計劃,稱呼亦愈發熱絡。
「妙啊!沒想到王老弟還是一員智將,咱涇原軍沒說的,跟你干這一票!」
唐弘夫覺得王猛所說極為可行,眼中都是戰功小星星。
隨後三日,渭水南岸的唐軍消失了,尚讓派出數隊人馬卻尋不出一絲蹤跡。
其部將諫言道:「大帥,這伙唐軍人數不多,又與我軍接過幾戰,估計此時已經偷偷渡過渭水,逃回去了,否則弟兄們怎能找不到他們?」
尚讓覺得有幾分道理,卻仍謹慎說道:「嗯,有這種可能,不過也不可鬆懈,還得派人繼續尋找,以防萬一。」
而二王與唐弘夫兩部人馬,已在之前的那個荒村休整了三日,恢復戰力的他們要出來覓食了。
不久后,官道上出現了一支三千人規模的隊伍,打著「齊」字大旗,還有「王」字將旗,正是扮作賊軍的二王和唐弘夫所部。
那「王」字將旗是三日前斬殺賊將所得,余者都是王猛提前所備。
就這麼大搖大擺緩慢行進著,還是在白天,真是膽大包天!
又過了一段光景,迎面偶遇一支運糧隊,這支隊伍人多、糧車也多,顯然是賊軍為了彌補三日前被劫之糧,也有防備再被偷襲之意。
不等運糧隊反應過來,王猛派出一名腦子好使的親兵上前搶先問話,極為囂張跋扈,「你們是哪支隊伍?」
「我等是黃郁將軍麾下,負責給尚中書運糧,兄弟,你們是哪支隊伍?」原來有來頭,這廝並未被嚇住。
「老子們都快斷糧了,尚帥雷霆大怒,這才派出我家王將軍回京請糧!」親兵佯裝怒氣,滴水不漏。
那運糧之官心中有些發虛,畢竟讓前線大軍斷糧之事,怎麼說都是他們的錯,這也就是仗著黃將軍是陛下族弟,才能免除責罰。
不過,若是尚中書一怒之下斬了自己,那也是白死,不如與這眼前之將攀些關係,日後也好說上幾句求情之語,先逃過此劫再說吧。
「王將軍,小弟這廂有禮了。」那運糧主官策馬來到王猛近前,套起近乎。
「拿下!」
王猛立刻變臉,王鐵應聲而出,一槍拍暈賊將,生擒之。
「尚帥有令,捉拿誤糧之將,余者無罪,都給老子手腳利索點,速速運糧回營,須知尚帥的耐心已經很有限了!」
王猛詐言鎮住提起刀槍的賊軍,穩住局面,賊軍皆唯唯諾諾駕車趕路起來。
行出不遠,見賊軍鬆懈了,王猛衝著王鐵、唐弘夫做出「下劈」手勢,二人會意,分頭殺向運糧隊前後,王猛則率本部直擊賊軍三寸所在。
因事出意外,賊軍毫無防備,一戰全殲,沒留活口。
此後四日,又有兩撥運糧隊栽在王猛這招渾水摸魚之下,尚讓怒不可遏,黃郁也是加著小心,卻仍被劫糧,不知錯在何處。
渡河第十日夜,趁著賊軍陷入謎團,二王與唐弘夫率軍如約北渡,攜勝歸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