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傾唐小戲骨> 第五章 尋訪城南衝突起(請投票、收藏、推薦好友!)

第五章 尋訪城南衝突起(請投票、收藏、推薦好友!)

  王重師也是說干就乾的性子,既已承諾授業,就一刻也不願耽擱。接風酒宴方歇,就拉著王師範直奔正房之後的演武場演練起來。

  揮汗如雨,汗液蒸騰,槍影爍爍,神出鬼沒迷人眼。

  人已酒醒花卻醉,清風拂過,百花搖曳,枝頭亂點,盡吐芬芳勝人醉。

  場中的王重師人影融入槍法,人槍合一,場邊佇立觀摩的王師範亦如眾芳迷醉,醉人的不是隨風飄蕩的花香,而是人隨槍轉、槍隨人動的流暢自然間,每擊盡皆出人意料,槍法隨心,由我不由敵之意境。

  日月輪替,碧空已暗,幸無雲海遮月,群星璀璨,清澈月光在星光點綴中傾灑而下,槍尖如鏡反射光芒,照出的舞槍人卻已是王師範。

  王師範觀摩良久,一招一式默記心中,震驚於槍招精妙,雖失於華麗,卻凌厲迅猛,如暴風驟雨摧敵膽,不破樓蘭勢不收!一時技癢難耐,下場一試身手。

  王重師目光銳利,片刻不離人槍,遇槍勢滯澀則出言指正,逢意境不到則撥雲點睛,如無以為繼則親身示範,傳道、授業、解惑,盡師之道。

  叔侄二人痴於武藝,忘卻時間,一場突如其來的盛雨如裁判的終場哨聲,強令意猶未盡的二人只能各自回房,還寢夢佳期。

  雨下了一夜,驟雨遇疾風,欲摧百花殘。然群芳的生命力亦是不容小覷,雖有風中搖曳,雨中凌亂,卻終是挺過那最難捱的黑夜,雨後含露更顯嬌艷欲滴,依舊暗吐芬芳。

  濃睡過後殘酒消,王師範推門迎朝陽,撲面而來的是偶夾暗香的清新空氣,顯然是夜雨濕潤了庭院地面的灰塵,舉目望去,垂立的柳樹仿若出浴紅顏,更顯青翠。

  剛一出門就徑直向演武場走去,以續未盡之意。由緩而急,由生疏滯澀漸至順暢圓融,只是其中意境非是一日之功。王師範也知武藝如玉,千錘萬鑿才能出深山,切磋琢磨方可露真容,水磨工夫是免不了的。 首發域名m.bqge。org

  朝陽調皮地躍出東方地平線尚顯不滿足,漸漸升起,得意的笑臉散發容光,如頑皮的孩子催促人們起床,畢竟已是辰時初刻。

  王師範也結束了晨練,正在廳中吃著早飯。此時,杜荀鶴悠然走來,氣質如仙飄然下凡塵,一語道出卻有幾分凡人氣,「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我也未用早飯,就蹭蹭師範的美食,可好?」

  低頭吃飯的王師範不及恩師出聲,從腳步聲中就已聽出來人是誰。

  僕人上過飯菜就已退去了,偶有往來者也是矯健親兵,那步伐自是鏗鏘有力,而其他人等未經通傳不得擅自入內,唯有恩師杜荀鶴不在此列,那輕微腳步的主人是誰?還不是一想便知,豈能瞞過小戲骨那對功率加倍的接收器——大耳不肥頭。

  王師範忙放下碗筷,起身出門相迎,恭恭敬敬施以弟子之禮,「恩師安好,請入內同用早飯。」

  此時恰是私下場合,杜荀鶴笑吟吟受了一禮,隨著王師範地熱情招呼,腳步輕盈步入前廳,飄然來到桌前。

  眼中饞光四射,眉毛彎彎有些迫不及待,注視著大圓、厚重餐桌上擺放的一盤仍在冒著絲絲熱氣的白面饅頭,一盆泛著青光的誘人米粥,外加幾樣精緻可口的小菜,偶有香味溢出,鼻翼扇動,悄悄吸上些微,不可察覺間暗暗點頭。

  「若是尋常人家,這等早飯可稱豐盛,可師範身為一縣之令,且為名門之後、將門虎子,此等身份再配如此早飯,盡顯其人節用之心,亦知其自律之嚴,可稱為賢。」

  「未及弱冠之齡,卻能去濁就清,實在難能可貴!」杜荀鶴充滿仙氣、亦不乏滄桑的臉龐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慰然之色,語氣親和,「那為師就卻之不恭了,呵呵。」

  王師範親手給老師盛了滿滿一碗香粥,隨後師徒二人便邊吃邊聊了起來。畢竟如今濟陽縣正處於百廢待興之時,各種事務千頭萬緒亟待處理,自是顧不上「食不言寢不語」的金科玉律,可見二人亦非教條之儒。

  原來,昨日杜荀鶴花了一整日外加一個晚上的漫長時間,詳詳細細地翻查了濟陽縣歷年的土地戶籍檔案,又命差役尋得本縣的耕田農民、工匠手藝人、小商人等百業之人,前來一一問話,從他們的不同視角描述中,大致了解了縣中的土地狀況,遂今晨剛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地來尋王師範一同出城去實地考察一番。

  畢竟事雖多,卻應知所先後,要務為先,而眼下最要緊之事就是確定濟陽縣可開墾土地的畝數、分佈及附近水源如何,以便早日分給破浪營將士的家眷和一路跟隨而來的壽張縣鄉親,還有即將到來的牛家村父老,一則可安軍心民心,二則也不誤了農時,好使秋糧有所收穫,稍解百姓之困頓。

  「這濟陽縣的荒地頗多,要說最是肥沃之處,還得屬城南,因其近河便於取水,且多是熟地,但歷年兩稅過苛,百姓難以負擔之下方才無奈撂荒,棄耕流浪他鄉。

  據檔案記載,有一暴姓大戶,獨佔城南良田近半,荀鶴從百姓口中得知,其因人力不足而耕種不力,方才不再圈地,卻是揚言:城南之田皆屬他暴家,任何人不得私占。實屬當地一霸!」

  「哦?濟陽境內還有這般人物?」王師範平日最是厭惡欺壓鄉里的土霸,好儒的他向來崇尚「民為貴」,深通官民的魚水關係,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至理。

  「我也查了歷年的兩稅賬目,這暴家所繳納的糧食與其實際佔有的土地畝數甚是不符,可以說相去甚遠,更有甚者,歷年都以歉收之名屢次拖欠賦稅!足見其人在官場必有後台,否則斷不敢如此囂張!」

  「而且目前濟陽縣賬目上的二十萬畝土地,這暴家就佔了一半,足有十萬畝!要是再算上其私占的田畝,數字必定更加驚人,恐怕說這濟陽縣是他暴家的囊中之物,亦不為過矣!」

  一向心憂百姓的杜荀鶴,最是知曉這類鄉間土霸的醜陋嘴臉,如果說是藩鎮割據、戰事連連讓百姓流離失所,那這些土霸就是榨乾百姓最後一滴血、一粒糧的惡徒,想到路有餓殍,多少斷腸人在天涯,牙根咬得咯吱作響,謫仙亦有凡塵怒!

  「嗯,這種人就是附在百姓身上的吸血鬼,著實可惡!只是這其中關係必然錯綜複雜,未免打草驚蛇,當好生打探一番,再從長計議。」

  「不過,也不能被他一句話就嚇住,我們先去城南划好土地,以軍屯之名先行圈佔,此乃我分內之權,倒要看看這暴家有何反應。就算引出其後台,我們也是理由正當,他亦占不到分毫便宜。」

  王師範劍眉深鎖,思索片刻,知此中積弊甚深,不是一朝可以解決的,當慎重為之。

  不過,適當地試探之舉也是必要的,至於這是打草驚蛇還是引蛇出洞,卻如行走於鋼絲之上,不只需要拿捏火候,更少不了果決擔當的魄力,而這正是王師範身上最閃光之處!

  杜荀鶴側耳傾聽完這番謹慎之中不失進取的應對之策,漆黑眼眸剎那間璀璨如星光,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遂贊同道:「嗯,這樣也好。那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出發,先把這城南之地劃下!」

  王師範命人去通知王猛,讓他帶領騎兵隊到城南荒田處與其匯合,自己則與杜荀鶴在親兵隊的護擁下,揚鞭出城直奔城南。

  一路行來,好一片平原之地,花紅柳綠,溪水潺潺,蟬鳴肆意,飛鳥翱翔於碧空,這是大自然的饋贈。

  只是,炊煙裊裊,偶爾才能遇見一處,鮮有人跡,農田應已荒蕪數年,其間長高的雜草就是最好的證明。

  即使逢此河水轉彎,寬甸沃野,卻看不到人煙,只能勾起人們內心地無限嘆息,寧為太平犬,不作亂世人。

  舉目四望,荒田不下二十萬畝,足夠安置首批軍屯之用,這算是唯一能提振思緒的好消息吧。

  沿河前行數里,依稀見到人影晃動,及至近前,原來是農民在田間勞作。與長勢良好的莊稼形成強烈視覺反差的,是那一個個或瘦弱,或佝僂的身影。顯然是雖守著良田萬頃,卻無飽腹之糧,答案只有一個:他們只是佃戶,而主人必然吝嗇。

  王師範跳下馬來,把韁繩拋給親兵,和杜荀鶴一起走向不遠處的老農。

  聞聽腳步聲,老農緩緩抬起頭,布滿皺褶、皮膚鬆弛、還有著幾處老年斑的蒼老面孔,帶著驚慌畏懼之色,孱弱的身體隱隱瑟瑟發抖,嘴唇偶有顫動,卻不能發一言。

  「老伯,莫要驚慌,我是縣裡新來的王縣令,想跟您打聽一些事。」王師範彎腰給老農施了一禮,語氣盡量溫和,臉上也掛著人畜無害的親切笑容。

  老農聞聽王師範自稱「縣令」,出於本能,屈膝欲大禮參拜。王師範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老農,口中溫言道:「老伯莫要多禮,師範雖為本地父母官,卻也受不起長者大禮。」

  只是一把攙扶,一句暖心之語,卻讓飽經滄桑的渾濁雙目流下滾燙的淚水,「王縣令,您是我這糟老頭子見過的天底下最好的父母官!您就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定會如實相告。」

  看著老農那蒼老的面容,估計年紀大概在五十歲上下,畢竟這時節人們的平均壽命遠沒有後世長久,而且常年勞作,風吹日晒之下,自是蒼老。

  僅是一把攙扶就讓老農深受觸動,可見平日必是受多了壓迫,很少被人尊重。一句客套遠達不到恩惠,就讓他感恩戴德如斯,多麼樸實的農民啊!

  「老伯,那邊的熟地也很肥沃,怎麼就荒廢了?」王師範想從老農口中印證掌握的信息。

  「哎,多好的地啊!要是有一丁點辦法,誰會撂荒呢?」

  「哦?願聞其詳。」

  老農眼中現出一絲猶豫之色,思想掙扎半天,終是下定決心道:「王縣令,您是好官,我也一大把年紀了,有些話亦不想帶進棺材里,索性就說個痛快!」

  「原本我們家裡也有三十多畝良田,就在那片荒地,年輕時家中也算殷實,養活五個兒子一點不成問題。只是這些年的稅賦數倍於老朽年輕之時,勉力交了稅,家裡能不餓死人就算不錯了!到現在就長子早年娶了一房媳婦,其他四個兒子皆過了弱冠之齡,卻連媳婦都娶不起。

  再加上縣裡酷吏與這鄉下惡霸勾結,平日巧取豪奪,我們這等平頭百姓實在是活不下去。這些年來,走的走,沒走的也和我一樣,只能變賣了農田,全家人被逼著給暴家種地,勉強能有一口吃的。」

  老者的淚水如斷線珍珠,淚流不止,嗚咽之聲更是催人淚下,附近的家人和鄉親們聞聲都聚攏過來,上至父輩老農,下至二十歲的青壯,無不黯然落淚。

  王師範與杜荀鶴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憤怒,朗朗乾坤,王法何在!

  就在這時,一個透著尖酸之聲突兀響起:「大白天不幹活,還在這聚眾閑聊,是誰給你們的膽子!若是耽誤了暴老爺的莊稼,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只見二三十名兇惡庄丁簇擁著一個管家模樣之人走來,尖尖的下頜,薄薄的嘴唇,一看就是涼薄之人。

  走到近前,看先前說話的老農哭得最凶,不由分說,上去就扇了一個嘴巴,口中惡狠狠地說道:「你這老不死的,是不是在說暴老爺壞話?以為找到了靠山,就敢亂說話了!告訴你,這濟陽縣的天,姓暴,暴老爺就是這最大的山!」

  瞟了一眼王師範等人,猶自囂張,再加上身後二三十名庄丁壯膽,全然不把眾人放在眼裡,愈加跋扈。

  「你小子算哪根蔥,敢跑這來拔橫,也不睜開你那狗眼,看看這是誰的地盤!」對著王師範就是一通狂吠,氣焰囂張至極。

  砰!……啊!……啊!……砰!

  這不是後世某個相聲段子,討論的是從十樓和二樓掉下來的區別。

  而是王師範向身旁使了一個眼色,早已怒火滿腔的王彥章,砰的一記重拳打在管家腹部,伴著一聲大叫,直把挺著胸脯的管家打得彎腰不起。

  王彥章猶不解氣,舉起管家就是一頓掄,不顧那撕心裂肺地哀嚎,用力甩向對面庄丁之中,砰的一聲撞倒數人,引來眾人一陣大笑,真解氣!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