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最是溫柔故
看著獨孤信的離去,夕沐越發的冷漠,嘴角的弧度又擴大了一些,卻沒有一絲溫度。冷冷的看了眼圍擁在一起的眾人,夕沐自顧站起身,拖著身子朝外走去。那隻被包紮過的手,早已被重新滲出的血液侵染成了血色。不過,她根本無心去顧及這些,隻想要快點逃離,離開這個讓她厭惡的地方。可是,夕沐也清醒的知道她是不可能走出這軍營的。所以,唯一想要的,也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找到一個沒人會打擾的地方,就好了。
經過身邊的士兵,看著夕沐這幅恍若死絕的模樣,全是忍不住回過身多看了幾眼。可她無心去理會這些,因為好累,真的好累……
傍晚的天空,有著幾絲淡淡的浮雲。金紅色的霞光,洋洋灑灑的罩了一空。林中的鳥兒也都鳴叫著回到自己的巢中。炊煙升起,多了幾分生氣。
獨孤信疾步走到自己的軍帳中,狠狠的撩開簾帳,隨即四處找尋起來。皺著眉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遍,才在最黑暗的角落中隱約看見了一個蜷縮的人影。一顆忐忑不已的心,突然有了一種落地的舒適感。他放下簾帳,緩步走到那個人影身邊。
白色紗布早已染成了血色,一張臉已經變得白如紙張,雙眼無神,神色呆滯,就像是一個被人丟棄的破布娃娃。獨孤信一臉沉重的盯著那張蒼白的臉,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卻立刻被躲開,好像他是什麽傳染病似的。
看著那隻仍在不斷流血的手,獨孤信無力的歎了口氣。隨即,他便走到夕沐身旁,快速的將她抱在懷裏。夕沐極力的掙紮,厭惡那個堅實的懷抱,厭惡那清涼的味道,可結局還是徒勞。夕沐隻是覺得越來越無力,仿佛下一刻便要倒下。獨孤信感到懷中之人掙紮了幾下之後安靜下來,才小心的將她打橫抱起。
本就小巧的身體,因為蜷縮,越發的細小。抱在懷裏簡直就像個小小的嬰兒,細小的讓人心疼。獨孤信抱著夕沐坐在榻上,將她小心放在他的腿上,輕輕的脫去她的鞋子。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夕沐那染滿鮮血的手掌上,隨即朝外麵吩咐道:“快去打盆水來。拿上最好的止血藥,止痛藥,紗布來。”帳外之人趕緊應了聲,便急急的跑去準備。
暈黃的燭光下,桌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瓶子,幾卷紗布,還有一盆清水。夕沐身上染血的衣服,已經換下,是從那村落中找來的衣物。這次的是件淡青色的外衣,穿在身上倒也正合身。
此刻,夕沐正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的看著獨孤信小心為她包紮傷口。撒上藥粉時,獨孤信更是細心的吹了吹。起初,夕沐還是下意識的抗拒他的觸碰,隻是,他說了句:“乖,別鬧。”莫名其妙的就將她收服了。
好一會兒,那隻手的傷口才被處理好。夕沐依舊冷著臉,麵無表情。眸中跳躍的燭火,像是有了自己的靈魂一般,與她沒有絲毫幹係。獨孤信小心放好夕沐的手,抬頭見她還是這幅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
隨即,獨孤信將她抱回榻上。夕沐坐在榻沿上,獨孤信就這麽半蹲著盯著她,她不是沒有意識,隻是不想將心思放到這個冰冷的地方。許久,夕沐還是像個木偶娃娃似的沒有動靜,獨孤信終於有些挫敗的站起身。又是一口無奈的歎息出現在夕沐耳際,接著,獨孤信還是那般細心的將她頭上的發帶解下,脫下外衣,一切都做的極是溫柔。
按理說,這樣一位高高在上的將領,卻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這般體貼,應該是莫大的榮幸了。若是換在前兩日,獨孤信是這樣對夕沐,恐怕心裏的那份感動也會加深許多。隻可惜,這樣的溫柔卻是出現在那樣殘忍的冰冷之後,先前擁有的感動也在那一刻消磨殆盡。
獨孤信將夕沐抱到裏側,放平曲起的雙腿,細心蓋好被子。看著仍舊睜著眼的夕沐,獨孤信又是怔了好一會兒。然後,他脫下盔甲,理好一切,才在榻上躺下。獨孤信轉頭看著夕沐,見她還是那副樣子,滿眼複雜的將他的左手墊在她的頭下。接著,獨孤信轉身麵向著夕沐,用右手輕輕摟著她。夕沐的頭剛好抵在獨孤信的胸口,當他將手放在她身上時,夕沐還是忍不住一顫,他也是一愣,隨即放鬆。
桌上的燭火不知何時已滅,獨孤信將下巴輕輕的靠在夕沐的頭發上,細聲說道:“睡吧。”隨即,用手輕柔的拍了拍她的背。聽到他的那句話,夕沐瞬間愣住。原來,他早就知道,她並非沒有意識,隻是無心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