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大戰過後
秦詩琪急忙貓了腰躺到了陰鳩叔的身後,再看玻璃,卻並沒有破。
“防彈玻璃啊!”秦詩琪恍然,“那我們也不用躲起來啊!”
“隻能防彈,還防不了火箭炮。”陰鳩叔氣定神閑,仍然坐在他平時喝茶下棋的那張圈椅裏。
火箭炮?難道一場黑道的火拚,竟然要動用這樣大型的武器嗎?
耳邊聽得呼喝聲、槍彈聲亂成了一片,秦詩琪的心裏急得要命,最擔心的當然就是殷戈鳴和鄒飲恒兩個人,在這樣周身是敵人的形勢下,會不會受了傷,甚至……
她不敢再往下想,隻顧看著陰鳩叔的麵色來猜端睨。可是陰鳩叔永遠那張平靜的臉,連皺紋裏都沒有裝上別的情緒。
“他們……不會有事吧?”秦詩琪忍不住問了一句。
陰鳩叔回頭看了她一眼,才微笑頷首:“不會。”
雖然秦詩琪並不能完全相信,但還是覺得心裏好過了一些。槍聲時而密集,時而稀疏,秦詩琪的心,也跟著時而跳得激烈,裏麵平坦如小溪。那根弦拉到了幾乎要崩斷的程度。
陰鳩叔卻似乎聽而不聞,仍然擺弄著手裏的幾個棋子,比劃著自己跟自己下棋。
秦詩琪急得要命,坐下去,又站起來。
呼嘯的子彈,在窗戶上留下了密密的彈影,幸好陰鳩叔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看似薄透的玻璃,竟然阻擋住了至少上千顆的子彈。
“真是高科技產品。”秦詩琪喃喃地說,“盧恩繼續和你出生入死,怎麽會忽然下這麽狠的心腸?”
其實秦詩琪並不關心陰鳩叔與盧恩之間的恩怨,隻不過再不說兩句話,她怕自己要等得瘋了。
“也不是忽然,其實他已經準備了好幾年了。”陰鳩叔慢吞吞地說著,差點把“皇後”的脖子給擰了下來。
“那你一直縱容?”秦詩琪瞪視著他。
“我並不想的,但他在血鳩裏,也算得上威信卓著。如果不是背叛的大罪,我怎麽能夠輕易動他?何況,我還是希望他和以前一樣……”
原來是跟中國的鄭莊公學的。
根據《鄭莊公克段於鄢》的故事,鄭莊公為了徹底對付弟弟,就采用了縱容的政策,倒是和陰鳩叔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畢竟是出生入死了幾十年,說是兄弟都一點不為過。我們之間的交情,算得上是生死的交情了。”
陰鳩叔搖了搖頭,棋盤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隻剩下了一個孤零零的“王”。
就像他一樣,最終成了孤家寡人,妻兒離開的離開,去世的去世。
就連情同兄弟的夥伴,也最終走上了背叛。秦詩琪看著被月光沐浴的陰鳩叔,忽然打了一個寒噤。殷戈鳴,是不是有一天他會這樣?
槍聲漸漸地不再聽得到,秦詩琪心急殷戈鳴的狀況,撲到了門邊,卻被陰鳩叔拉了回來。
一隻手,有意無意地扣住了她的脈門,秦詩琪吃了一驚,陰鳩叔怕是除了自己,誰都不信任!
“我想看看他好不好……”秦詩琪咬著唇。
“戰事停了,他自然會來敲門。”陰鳩叔冷靜地說,“你這樣一開,敵我雙方都衝進來,那麽怎麽辦?”
秦詩琪哪裏管得了這麽多!
她隻想知道,殷戈鳴是不是安全,鄒飲恒是不是無恙。可是陰鳩叔的手勁,運用得卻相當的巧妙,她竟是一步也掙紮不開,隻能心急如焚地陪著氣定神閑的陰鳩叔。
槍聲隻是偶爾還會零星地響上一聲,很快就不再聽得見。秦詩琪隻能聽到自己和陰鳩叔的呼吸聲,在暗夜裏分外的清晰。
“篤篤……”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秦詩琪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跳了起來。
陰鳩叔仍然低著頭吸煙,神色絲毫不為所動。踱著步走到窗口,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神色凝重。
“陰鳩叔!”
清晰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那樣熟悉,讓秦詩琪鼻子一酸,膝蓋頓時軟了下去。再也站立不住,半跪在了房間的中央。
感謝老天保佑!
胸口的那顆心,一下子從嗓子口掉歸了原位,卻又痛得厲害。陰鳩叔的腳步走了過來,一隻手伸給了她,扶她站了起來。這才拿起遙控器,門緩緩地滑開。
門口的殷戈鳴,仍然穿著他偏愛的豎條紋襯衫,除了一點灰塵,幾乎看不出有別的不妥。
“戈鳴……”她覺得自己在發抖,連聲音都變了調子。
殷戈鳴踩著優雅的步子走了過來,一把擁住了她。這時候,秦詩琪才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彌漫在鼻子尖上。
“你受傷了?”她擔憂地問,手從肩部一路摸下來。
“沒有。”殷戈鳴把她的手握住,“我很好。沾到了一點血跡,是別人的。”
他的眼睛,越過了秦詩琪的頭頂,看向坐在圈椅中的陰鳩叔。
“做得很好,我們出去吧。”陰鳩叔站了起來,那枚精巧的掌心雷,不知道被他收到了哪裏。
秦詩琪的心思,卻全在殷戈鳴的身上。隻要他安好,就夠了。
“飲恒呢?”秦詩琪這時候才想起鄒飲恒還沒有看到。
“他在掃尾,放心,他很好。”殷戈鳴微笑地側頭。
莊園的豪華大廳,這時候已經一片狼藉。秦詩琪要小心翼翼,才能避免踩到砸在地上的水晶吊燈的碎屑。原來,褪去了繁華之後,陰鳩叔的豪宅,也不過是一片修羅場。盧恩站在大廳的中央,鄒飲恒在他的旁邊,一支手槍抵在他的太陽穴處。
“鄒,放開他吧。”鄒飲恒單手在他的身上搜了一遍,摸出了兩支迷你型的手槍,才收起了自己的槍。
秦詩琪看得眼睛發直,鄒飲恒在她的麵前,一向是溫和儒雅的。如果戴上一逼金邊眼鏡,整個兒就是個大學教授或者學者的模樣,誰知道他把槍玩得這麽熟練!
心裏一動,忍不住側了頭看向殷戈鳴,想必他也是……
鄒飲恒把兩支手鬆把玩了一會兒,才朝著殷戈鳴扔了過來。秦詩琪吃驚地退後了一步,殷戈鳴卻動作瀟灑自如,把手槍接到了掌心:“不錯,美國最新研製出來的間諜專用產品。”
盧恩憤憤地瞪了他們一眼,又轉向了陰鳩叔。
“要殺要剮,都如了你的意。是我小看了這兩個中國小子……”
陰鳩叔走近了兩步,看著他的臉歎氣:“盧恩,難道我們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想當年……”
“不要和我提當年的事!”盧恩暴躁地打斷了陰鳩叔的話,“憑什麽我們一起打拚出來的江山,隻有你能萬人之上?”
“可是你……”陰鳩叔吃驚地看著他,“我不知道你想當……可我也一直沒有虧待你,再怎麽信任傑森,也沒有讓他越過你。”
“那是因為這個位置,本來就是我們一起打下來的!”盧恩恨恨地吐了一口濃痰,在光潔的大理石表麵,混雜在玻璃碎屑裏,顯得格外的醜陋惡心。陰鳩叔伸出了手,似乎要擁抱,又收了回來:“盧恩,你的腿沒事?就連你中風,都是在欺騙我,是嗎?可是,當年你替我擋了子彈啊!”
盧恩不自在地偏了偏頭:“是啊,當年替你擋了一顆子彈,你倒還記得。可是除了把我打發出權力中心,你給了我什麽!”
陰鳩叔吃驚地看著他:“我以為這樣對你好。”
盧恩不耐煩地瞪視著他:“你以為?難道你能替我做下所有的決定嗎?是的,傑森一直坐著第三把交椅,可是誰不知道他的權力,實際上比我握得多!”
陰鳩叔失落地搖了搖頭:“我以為你厭倦了這裏的生活,所以送你去療養。我一直以為,這樣對你是最好的。我們早年手上沾滿了血腥,我以為已經倦意深重,所以才會……如果你想,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呸!那不是要早一天下手除掉我麽?你有了自己的繼承人,不怕我搶了他的位子?”
陰鳩叔盯著他,忽然目光變得尖銳:“邁克的事……”
“對,我也有份參與!”盧恩冷笑,“雖然不是我動的手,但有些事,是我給的便利。”
陰鳩叔忽然後退了兩步,跌坐到了被劃破的沙發上:“邁克一向把你當父親一樣尊敬,你卻……”
秦詩琪頓時覺得背心發寒,是什麽樣的欲念,讓原本如手足般親厚的兩個人,也一樣地反了目?
握緊了殷戈鳴的手,她不敢再聽。回到房間的時候,秦詩琪是隻覺得自己精神恍惚。那一場類同於手足相殘的大戲,帶給她強烈的精神衝擊。她沒有親人,可是哪怕隻是同樣來自於孤兒院的祁麥禾,都帶給她一種親切的感覺。
想到殷戈鳴和鄒飲恒,也許有一天也會有這樣的一天,便不寒而慄。
“陰鳩叔和盧恩,不是我和飲恒。”殷戈鳴看出了她的害怕,淡淡地解釋。
牽住了她的手,兩隻大掌合了起來,把她的小手緊緊地包住。那樣的溫暖,仿佛可以包裹她的全身。
“等一等。”他說著,朝鏡子走去。
秦詩琪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襯衫有些皺,背心上也有一塊血漬。想到她和陰鳩叔躲在那間休閑室裏的時候,他正在外麵浴血奮戰,心裏便浮出了一股寒意。殷戈鳴把整麵鏡子小心地拆了下來,然後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攝像頭。
“好了,這下我們可以安心親熱了。”他把鏡子回複原料,讚賞地看著手裏的小東西,“東西到底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