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貝茶為了不再想到涼倦, 特意將關於海洋的事情屏蔽,再也不去感知海洋中發生的事, 也不再關注涼倦。
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在她回到貝王府兩個多月之後,沈修登基了。
知道貝茶回了王府之後, 這次去狩獵特意讓貝辭帶著貝茶。
貝茶:在知道沈修是海洋幻化出來的分.身之後, 總覺得很奇怪。
容易出戲。
貝辭倒是挺希望她出門玩玩, 能散心,還能鍛煉貝茶身為獸人的警覺性,精神力, 戰鬥力。
大陸狩獵, 一年四季, 除了夏天,其他三個季節都安排的有活動。
冬天的時候, 動物數量不夠,就拿奴隸充數。
貝茶跟著貝辭他們到了狩獵場之後, 一瞬間有些恍惚。
看著眼前的場景,眼前熟悉的獵場, 和涼倦初次見麵的場景如潮湧般襲來。
不知不覺,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年了。
貝茶:我竟然在短短的一年時間,談了戀愛, 結了婚,然後還離了婚!
這可比她之前十幾年的生活都刺激。
果然濃縮就是精華?
其他獸人雖然沒聽到什麽關注人魚國國王和貝茶和離的消息,但貝茶如今待在貝王府, 都已經兩個月了。
這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
——人魚國國王肯定是厭棄了貝茶,將貝茶驅趕出了海洋。
幾乎所有的獸人都抱著這種想法,所以看向貝茶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帶著點嘲笑,再加上,貝茶平常深居簡出,沒什麽小姐妹,所以,也沒有誰會為她說話。
蔣曼青和一群女眷待在一起,聽她們小聲討論貝茶有多可憐,當時迎親的場麵有多浩大,如今被拋棄就有多淒慘,
她拿手帕捂著嘴笑了笑,之前因為貝茶能夠嫁給涼倦的嫉妒全部消散,如今看到貝茶,覺得她除了慘就是慘。
一個被人魚國王驅逐的雌性,陸地上誰還敢和她扯上關係?
貝茶走到營帳的時候,一路上收貨的都是他們或嘲笑,或憐憫,或同情的目光,還有背後的竊竊私語。
她倒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反應,反倒是富貴,衝著那群碎嘴的獸人打了個噴嚏,火星蹭的下竄到了那群獸人身邊。
冬天天氣幹燥,獵場的雜草不少,遇到火一下子就點燃了,火勢一下子就大了起來,直接燒到了營帳。
那群獸人還沒有來得及尖叫,就被淋了一身水,火勢瞬間被滅。
貝茶收回手,皺眉看向富貴:“別理她們,她們本來就沒什麽本事,也就隻能說說閑話,解解悶。”
富貴:“茶茶說的對,她們沒本事。”
那群獸人聽到這句話,其中有一個氣憤道:“說你怎麽了?你不就是個棄婦嘛!我哪裏說錯了?”
富貴默默的想,哪都說錯了,棄婦是涼倦。
貝茶眼神漫不經心的掃過她,輕輕嗯了聲:“你怎麽說是你的事情,而我能做的,就是毫不費力的捏死你。”
就動動手指那麽簡單。
那個雌性是真的被氣到了,她平常在家裏也是備受寵愛,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你等著,我要直接告訴陛下,讓他替我做主!”
貝茶挑眉:這話說的還挺曖.昧,難道……是沈修未來的皇後?
於是,貝茶難得正視了眼前的雌性。
丞相之女,常靈念,非常堅定的二皇子黨。
沈修沒登基之前,丞相就有意撮合沈修和他女兒。
貝茶唔了一聲,怎麽丞相之女都喜歡二皇子。
人魚國那個也是……
貝茶想到這裏頓時愣了,這種情形其實這兩個月很多。
在她以為再也不會想起來涼倦的時候,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在某個細小的不能再細小的情景,總是能聯想到涼倦。
明明是兩個毫無關聯事物,卻總是能聯想到涼倦。
貝茶的沉默反而助長了常靈念的氣焰,得意洋洋道:“我也不是的斤斤計較的獸人,你隻要和我道個歉,我就原諒你了。”
“道什麽歉?”
沈修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他身後跟著貝辭,丞相,還有幾個大臣。
貝茶他們這裏的又是大火又是大水,出了這麽大的事,那些怕出事的有眼力見的奴隸連忙去通知能管事的獸人了。
常靈念看到沈修和她爹過來,立馬換了一副委屈的模樣。
丞相皺著眉:“你看看你成什麽樣子?趕快去換衣服。”
剛剛被淋了一身水,他們的衣服還是濕的,不過冬天穿的多,濕了也不像夏天那樣貼在身上或者透出裏麵的衣服。
但冷是非常冷的。
之前那些身上沾了水的雌性都回去換衣服了,但常靈念為了和貝茶理論,硬撐著沒有回去換衣服。
如今被她爹這麽一提,冷的打顫。
常靈念抬眸看了看沈修,走之前突然又朝沈修行了一禮:“民女當時和幾個小姐妹聊天,不知道怎麽招惹了貝小姐,她就讓她身邊的龍燒了我們,之後又朝我們潑水,請陛下為民女做主。”
沈修眉眼淡淡:“貝小姐有什麽要解釋嗎?”
貝茶:“我的龍鼻子不舒服,打了個噴嚏,陛下也知道,他是龍,打噴嚏是會噴火的,這麽沒法預測,誰知道正好就不小心傷到了常小姐。”
沈修嗯了一聲:“確實是無意的,不過出門在外,貝小姐還是要管好自己的龍。”
隨後他又賞了些東西安撫常靈念,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等他們走了之後,富貴低聲問貝茶:“我覺得陸地皇帝對你好像挺不一樣的。”
貝茶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說:“哪裏不一樣?”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她還是懂得,她和沈修關係之前再怎麽好,雖然也沒多好,但如今沈修身為皇帝,相處模式肯定不會像之前那樣。
就連貝辭,在沈修登基後立馬就上交了兵權,和沈修比試的時候,都開始放水,甚至明確表示出了,他想要辭官養老的態度。
富貴想了想:“對你更偏愛一些吧。”
雖然龍打噴嚏確實會噴出火星,但噴出的火星並不多,根本不會有那麽大的火勢,不然他們的森林早就被燒毀了。
但沈修完全沒較真,甚至明顯偏袒貝茶這邊,還擺出了和稀泥的態度。
貝茶:“大概是因為我天生麗質吧。”
富貴:“那如果是這種原因,也可能是因為我威武霸氣。”
“很有可能,畢竟我們家富貴就是威風凜凜的龍。”
“我們家茶茶也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一龍一人魚完成了商業互吹,心情愉悅。
誰都沒注意到,帶著麵具的喪屍,眼神無奈且寵溺。
貝茶沒將富貴下午的話聽進去,直到沈修約她去練武場。
說是練武場,其實是個擂台,在狩獵場,除了狩獵還可以進行比武,或者將奴隸扔進去,觀看奴隸之間的廝殺。
貝茶過去的時候,周圍沒有一個獸人。
看樣子是被清場了。
沈修見他來了,扔給她一把刀:“上來。”
貝茶其實不是很想打,畢竟結果顯而易見,她又不能真的打贏沈修,那多尷尬。
她爹還要在沈修手下混生活呢。
貝茶:我該如何才能輸的不動聲色,並且還讓領導覺得我已經盡了全力。
沈修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不用放水。”
貝茶:“好。”
於是,結果就是,她還是輸了。
領導客氣客氣,她是不能當真的。
尤其是沈修這種心高氣傲要麵子的。
貝茶放下刀:“民女不及陛下。”
沈修歎了口氣,在擂台的邊緣席地而坐,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也過來:“你和你父親真像。”
貝茶坐在他旁邊。
沈修繼續說:“我以前總想著打敗你父親,屢敗屢戰,沒想到最後打敗他,竟然沒有一點成就感。”
“打敗你也是,沒一點成就感。”
貝茶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不是很明白沈修怎麽突然來找她談心了,她還記得沒穿書之前,沈修每次和她談心……總要坑她一下。
心慌。
“陛下還有什麽事嗎?”貝茶說,“天色不早了,陛下如果沒什麽事,民女就告退了。”
豈止是天色不早,都快要深夜了。
沈修側頭看她:“你和涼倦是怎麽回事?”
貝茶唇角客套的笑容逐漸消失,語氣淡淡:“就那麽回事唄,還能怎麽樣?”
沈修:“我覺得,你很適合當皇後。”
貝茶:……!
貝茶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她從來沒覺得和沈修關係有多曖.昧,再者,別說曖.昧了,從穿書到現在,這一年,她和沈修的接觸根本沒有多少。
後來和涼倦又經常去海洋,和沈修的接觸就更少了。
真算起來的話,她和沈修已經快有半年多沒見麵了。
沈修挺認真的,溫和的笑了笑:“我沒開玩笑。”
貝茶是個很合適的人選,強大,而且值得信任。
永遠不會背叛隊友。
這一點沈修深有體會,再加上貝茶對權力看的很淡,沒有比她更適合做皇後的人選。
“我向你承諾,後宮就隻你一個。”
貝茶幹巴巴的開口:“別了吧,我和涼倦還沒和離呢,這都能算重婚罪了。”
沈修微微蹙眉:“大楚沒有這個罪名。”
他也沒逼貝茶:“你可以回去想一想,之後再告訴我決定。”
貝茶張嘴就要告訴沈修答案,她不喜歡在這上麵拖遝,當時就是因為拒絕涼倦拒絕的不徹底,所以才會有之後的事。
“我覺得……”
沈修打斷她的話:“我選皇後隻是為了找一個合作夥伴。”
他身為皇帝,家裏是有皇位繼承的,不可能一輩子不成親,已經有好多大臣催他這件事了。
如果真要娶一個雌性,貝茶是最好的選擇。
貝茶順著他的話說:“那恐怕真的不是很合適,我不喜歡冷冰冰的合作關係,我得被捧在手心寵著。”
沈修唇角微微翹起,眼睛裏似乎有些笑意:“如果你想,我可以。”
貝茶很想給沈修一個白眼,他們進組織的第一節課就是學習如何演戲,如何偽裝,這節課還是沈修親自教的。
貝茶一點都不想當沈修的皇後,體驗一把教科書似的演技。
她又一次重複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沈修這次沒有攔她,不容拒絕道:“我送你。”
他甚至還很體貼的將大氅披在她身上,眼神裏麵都是柔情,溫和道:“天氣冷,別凍著了。”
乍一看,還真像是心疼自家小媳婦的溫柔夫君。
沈修看她的眼神都是深情:“走吧,我送你回去。”
貝茶真穿著沈修的大氅,讓沈修送她回去,那才真是有口說不清,估計下次沈修和貝辭再比試,貝辭就不會放水了。
她懷疑沈修對貝辭才是真愛,她隻是一個跳板。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貝茶見沈修還要說什麽,連忙劃開了漩渦:“我直接回去就好。”
說完連忙跳進漩渦。
喪屍安靜的站在帳篷裏麵聽候調遣,富貴正在床上打滾,聽到動靜立刻坐起身子。
見貝茶回來,身上還穿著一件男士大氅:“茶茶,你要再找一個伴侶了嗎?”
貝茶:“……你瞎想什麽?”
她意識到身上披著沈修的大氅,連忙順著漩渦將東西扔了回去:“謝謝,我到帳篷了,你也趕快回去吧。”
沈修:“……”
貝茶說完就立刻將漩渦收起來,舒了口氣,看向富貴表情都不對了。
“富貴,你以後可以去做戀愛大師。”
神了,竟然一眼就能看出來沈修的偏愛。
富貴:“???”
他想了想,瞬間明了:“沈修想做你的伴侶?”
貝茶唔了聲:“算是吧。”
富貴突然升起一陣緊張:“那你同意了嗎?”
他是為涼倦緊張的。
上次貝茶開導過他之後,過了一段時間,富貴實在是覺得涼倦太過可憐,而且涼倦也真的隻是想想,他童年又那麽可悲。
所以富貴就開始了海洋陸地兩邊跑,涼倦雖然嘴上不說,但看到他去玩,涼倦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不管涼倦性格有多差勁,富貴還是想要占在涼倦這一邊的。
貝茶搖頭:“還沒。”
富貴:“沒有就沒有,有就有,還沒是什麽意思?”
“你是準備過一段時間答應嗎?”
貝茶疑惑的看著他:“你這麽激動幹嘛?”
富貴糾結的捏著龍爪子,他湊到貝茶身邊:“那你要答應他嗎?”
他沒等貝茶回話就繼續說:“你別答應他好不好,他太老了,和你不般配……你看,亮亮都不願意你和他在一起。”
貝茶看向亮亮,喪屍的眼中似乎是有某種情緒,但又沒有。
可喪屍明明是沒有思想的,雙眼無神才是正常的。
她摸了摸下巴:“你有沒有覺得,亮亮眼神好像靈動了些。”
富貴盯著瞧了會兒:“沒有吧,挺空洞的。”
貝茶嗬了一聲:“空洞的你怎麽看出來他不同意?”
富貴無言以對:都是套路!
貝茶拍了拍他,安撫道:“好了,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睡吧。”
富貴聽到這個回答安心的睡了。
貝茶第二天騎龍在狩獵場玩了一圈。
別人騎馬,她騎龍。
格外顯眼。
等到了下午的時候,貝茶讓富貴自己去玩,她回去睡一覺,實在是太過無聊。
尤其是,那些沒開化的動物,他們下一步會出現在哪裏,會朝哪裏跑,貝茶都知道。
而且,可能他們對神明有一種天然的親近,甚至還有小動物直接跑到她懷中。
貝茶轉了一圈後就收獲頗豐,完全沒了興致。
等到了晚上,阿沅身邊的仆人叫她過去吃烤肉。
貝茶應了聲,說馬上就去。
富貴在外麵玩還沒有回來,她吃飯一般又不帶喪屍,所以就獨自去找阿沅。
但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去年和涼倦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那是她第一次穿書過來,這條道路她隻走了一次,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這樣亂轉,反而來到了和涼倦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她眨眨眼睛,突然看到木樁上綁著奴隸,走到跟前。
是涼倦。
貝茶有一瞬的恍惚,她伸出手捏了捏涼倦的臉。
涼倦口齒不清,含糊道:“主人……”
貝茶頓時回神,又捏了捏她自己。
挺疼的。
不是夢。
她蹙眉,看向涼倦,他被綁在木樁上,和他們第一次見麵幾乎一模一樣,但涼倦甚至比去年更瘦,腳上依舊沒有穿鞋,沒有新傷,但舊傷疤依舊留在上麵,仿佛在見證著他們再次的相遇。
涼倦目光落在她身上,睫毛顫了顫:“主人,你還願意救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