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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引蛇出洞(四)

  灰溜溜的回景陽宮去,本想就此閉門關窗等哪日心情大好,過了這陣兒再出去。誰知道當天夜裏皇上就來瞧了,頁嬪不高興丟臉了,宮人自然也是不敢嬉皮笑臉的說話,個個都十分拘謹,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惹的主子不高興,把今兒受的氣全撒在自己身上。


  明鐸邁步進來也十分一會兒這樣的氛圍,一進屋也不看有沒有人就說:“今兒是怎麽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往日景陽宮可是生龍活虎人聲鼎沸,今兒連鳥都不叫了,可是睡下了都?”


  直直往裏走才瞧見,頁嬪獨自一人坐在床榻上也不回答自己,偌大的景陽宮,除了院子裏連一盞燈都沒點。


  明鐸走過去問:“今兒是怎麽了?可是受了欺負,連話都不願意和朕說。”


  頁嬪今日被楊婉嚇著了,何況她向來是個要麵子的人,不想被這麽多宮女太監指指點點背後說三道四,心裏自然不痛快。壓抑著難受,如今更是一句話都不想說,生怕話從嘴裏出去就惹怒了皇上,就什麽都沒有了。


  明鐸疑惑還有些生氣,眼見著烏蘇盈頁蜷縮在那裏,抬眼都不瞧自己一下生氣的說:“那你便呆在這裏吧,朕去別處瞧瞧,過幾日再來看你。”


  烏蘇盈頁仍舊是雙眼無神的圍著被子誰也不理,明鐸背著手出來正好瞧見了剛從小廚房裏出來的素典就叫過來問:“頁嬪今兒是怎麽了?像是被嚇傻了一樣,一句話也不說,她今兒一天都是這副樣子嗎?”


  素典不像繁央那樣囂張跋扈,是個內斂的人,支支吾吾的說:“主兒今兒去春禧殿見著貴妃娘娘和薏妃娘娘,主兒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貴妃娘娘抬手打了主兒一巴掌。主兒是個好麵子的人,那一巴掌著實嚇的不輕,腦子都懵著,也不知怎麽的就回了宮,一路上宮女太監都說三道四的,從上午回來就是這副模樣。”


  明鐸點頭又問:“你當時可在場?頁嬪都說了些什麽話?惹得貴妃動怒,不顧她有身孕就要打她。”


  素典平日裏都被繁央壓著,凡是有什麽出頭的冒尖兒的事兒都是繁央趕著去還讓自己留在宮裏。


  素典搖搖頭說:“回皇上的話,我們主兒今兒出門奴婢沒跟著,隻是聽古公公這樣說的,至於主兒具體說的什麽奴婢也不清楚。”


  明鐸點頭打發素典去了,徑直朝永壽宮走去。


  “娘娘,皇上來了。”


  楊婉正在喝燕窩,端起一勺正要送進嘴裏就聽李德生來了,楊婉喝了一口咽下去才說:“隻皇上一個,還是劉公公他們都跟著?”


  李德生畢恭畢敬,“就隻皇上一人。”


  “哦,那本宮知道了,且不用管,假裝不知道就行。”


  李德生下去不一會兒就聽見院子裏宮女兒太監們請安了,楊婉起身出來一眼就看見了明鐸笑著說:“皇上可用過晚膳了?今兒小廚房新做了幾個清淡小菜,臣妾嚐著不錯,若是沒吃就讓他們新做幾個來。”


  說著就迎出去跟明鐸一齊進來,明鐸麵色沉重顯然是有話想說,可他卻沒有說出口,楊婉可沒有那麽好心,順著他的意要問一問,便裝作不知道,拉著明鐸喝茶吃飯過了半天,明鐸雖然臉上有了些悅色可仍舊瞧得出是有心事的。

  兩個人正下棋的高興,就聽見院子裏嘈嘈雜雜的吵鬧聲,起先他們倆誰都沒放在心上,繼續下棋,可誰知這聲音越來越大,說的話簡直不堪入耳。


  楊婉抬頭正好和明鐸對視,就說:“臣妾聽這聲音倒像是李德生。和哪個宮女吵起來了,皇上坐著讓臣妾出去瞧瞧,此等小事,哪裏用得著勞煩皇上?”


  楊婉起身出去明鐸懷有心事練聽力搖滾的話沒出去,隻隔著窗戶瞧外頭。


  “這是怎麽了?難道不知道皇上在裏頭驚擾了聖駕也不怕掉腦袋嗎?”


  楊婉一襲華衣盛妝看著李德生和他旁邊的宮女說,而後輕笑,“起先聽著了吵鬧聲本宮並未在意,想著辦差事之間少不了爭執糾紛,可失了尊卑等級便是違反宮規了。”


  看著一旁的小宮女笑,“本宮在裏頭都聽見了,不用你們贅述。你是禦膳房打雜的女役,來本宮的永壽宮送下頭人的吃食,因著你們禦膳房近七八天送的都是殘羹冷炙,吃的永壽宮的奴才們個個上吐下瀉麵黃肌瘦,別說辦差事了,我看就連活著都快成問題,沒吃死倒是他們的福氣。李德生不過是問你幾句,你卻大言不慚的教訓起他來了?一口一個我就算了,沒教養的賤蹄子竟然還要帶上本宮!且不說禦膳房竟然派你一個雜役來永壽宮送飯,就是你出言不遜以下犯上已然藐視宮規紀律,何況本宮和皇上都在裏頭,如此一來便是衝撞聖駕,如此罪過,你擔當得起?再者~本宮跟你說話~你還是~站著?嗯?”


  楊婉過於強勢,那宮女腿嚇得癱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楊婉冷笑說:“瞧你也就這點兒本事,不見主子的時候囂張跋扈還想如今天下想到成了你的?如今不過說你兩句,倒嚇成了狗熊,裝柔弱就能繞過你嗎?那這樣的話殺人犯可不是要成女人就能逃過一劫?萬事不要想的太簡單,自己做下的事情早晚會有報應,敢做不敢當的~嗬~你也知道是個什麽下場吧?”


  那小宮女嚇得不輕,連點頭都忘了,楊婉冷笑,“還不快走,莫不是要本宮拿你問罪,我可不稀得沾了你的血。”


  那小宮女連滾帶爬的出了永壽宮,李德生弓著腰說:“多謝娘娘為奴才解圍。”


  楊婉點頭進去,見明鐸已經坐好看著棋盤。


  楊婉坐下說:“這點小事兒的確不必勞煩皇上,臣妾已經處理好了。”


  明鐸不做聲隻是點頭,過了一會兒說:“婉兒不愧是將門之女,英氣十足禦下有方,隻不過在宮中這樣是不是過於嚴厲?”


  楊婉低頭撥弄棋子笑著說:“皇上都說了如此是對的,不過是過於嚴厲了,可是不嚴厲眾人皆會藐視宮規,那豈不成了紙上談兵?宮中人人都違反,如此一來皇家的威嚴何存?皇上將管理後宮的重任交給了臣妾,臣妾便不想辜負皇上和太後的期望,這樣做隻是用臣妾自己的方式盡心盡力罷了。”

  明鐸點頭,緩緩又說:“婉兒向來聰慧,可今兒白天的事兒我聽說了,雖然盈頁做的不對,可畢竟還懷著身子體虛的很。你今日打她一巴掌,實在是嚇怕了,自從回了宮就一句話也不肯說。且不說她如何如何,就是她腹中的皇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也是朕的孩子呀,如何不心疼?”


  楊婉抬起頭來看著明鐸慢慢說:“臣妾知道,可若是懷有身孕便能違反宮規,那豈不是是個女子都有這樣的權利?臣妾知道葉萍懷著身子,所以臣妾讓蘇太醫把脈確認對腹中胎兒無損才敢讓頁嬪回宮,否則這責任臣妾是願意擔的。”


  明鐸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楊婉又說:“黃鱔這話倒讓臣妾起了疑心。不怕皇上怪罪,這話陳倩是藏不住的。七日後心生嫌隙,不如當麵直說,皇上和太後是商量過的讓陳倩處理後宮位同副後執掌鳳印鳳令,臣妾自認自從接管後宮以來沒有一件事是不斟酌而行的,自認沒有一件事是錯了的。可若是這樣惹了皇上和太後的討厭,臣妾也不知道臣妾這樣做的目的道理何在?皇上心疼頁嬪臣妾是明白的,可皇上卻不理解臣妾站在後宮眾人上頭統管後宮的孤苦和勞累,臣妾知道一直不得皇上喜愛,可就是這麽一件苦差事也辦不好惹人煩,如此臣妾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明鐸萬萬沒想到楊婉要把事情拿到桌麵上去說,可滿宮裏除了她也不會有人這樣直爽的說話。


  “朕知道這麽多年是虧待你的,可你也知道你在朕的心裏實在與眾不同。哪裏會比不過對她們的喜歡呢,若是這皇宮裏沒了婉兒想來也會了無生氣,從前與你未曾有過承諾,今日就當著你的麵兒跟你保證,你隻管統領後宮,勞煩你管理者瑣碎的事務,不要管是誰犯了錯,你隻管做你自己。朕一定全力維護婉兒。”


  楊婉歎氣,“有皇上這樣的承諾,臣妾也算放心了。”


  夜深裏明鐸和楊婉說過幾句話,明鐸本意要宿在永壽宮可楊婉說靜語懷著身孕還是去春禧殿陪伴吧。


  明鐸到了春禧殿倒頭就睡,靜語在一旁也睡得香甜。


  第二日早楊婉靜語去慈寧宮請安,正好皇上和蘇純純也在,蘇純純就借太後的小廚房將從景陽宮頁嬪那裏討來的保胎藥上鍋熬上了。


  屋裏四個人說話正高興呢,蘇純純端著一碗保胎藥進來遞給靜語笑著說:“這是我從頁嬪那裏討來的保胎藥,她說這是頂好的方子,就連宮裏的太醫都開不出來呢。我先想到了你,這樣好的東西自然是要分享的,今兒借皇額娘的小廚房熬好了,快快趁熱喝吧。”


  太後在一旁看她們幾個和睦相處也樂得高興,笑著說:“難為純純有心,有了這樣的好寶貝還要給你嚐嚐,可是個感恩的好孩子,沒有你當日慧眼識珠哪來她今日?我從前還不同意讓她當老十三的嫡福晉,隻因她過於年輕又沒什麽家世背景,必然會被京城官宦世家的官眷們瞧不起,可如今看來啊,非她不可了倒讓那群大家出身的福晉們刮目相看,喜歡的她緊呢。”


  楊婉也在一旁附和笑著說話,明鐸隻坐在裏頭細細聽著。

  靜語端起碗來一飲而盡剛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笑著說:“希望這保胎藥喝了能保我腹中胎兒平安,這就是借了頁嬪的福氣,待孩子生下來可要好好謝謝她。”


  話音剛落靜語便捂著肚子麵露難色,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十分痛苦的咬著下唇說:“臣妾~的孩子~皇上~”


  說完就一頭栽到了地上,楊婉一下子跳起來明鐸也衝進去抱起靜語喊叫著傳太醫,太醫院有些資曆的太醫,蘇太醫章太醫都來了,挨個把脈過後都說:“依微臣之見是薏主兒剛喝下的保胎藥中有墮胎的成分,且藥性極其猛烈,所以薏主兒剛喝下就腹痛難忍。”


  太後大驚失色,那保胎藥蘇純純分明說是從景陽宮頁嬪處討來的,若是出了問題豈不是~頁嬪的過錯?而頁嬪又是自己保薦入宮,這樣蠢的女人都和她說過了,最近不要動手,不要動手,小不忍則亂大謀,可她還是忍不住,真是個蠢貨。如此一來若是查出和她有關就連哀家的臉麵都擱不住,不就是明晃晃的和皇帝作對,要至薏妃於死地嗎?


  明鐸在靜語床前死死的抓著靜語的手不放,跟誰也不說話,在床前已經坐了整整一上午,楊婉過去瞧也注意到了明鐸一直紅著眼眶,隻是淡淡的安慰說:“皇上莫要擔心,言兒吉人自有天相,何況隻是腹中胎兒受損危及不到身子沒什麽大礙。蘇太醫說差不多今夜就能醒來,依臣妾之見皇上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言兒醒來之前給這事情一個交代,這兩日大家都是歡歡喜喜的,把平日裏的成見都放下了,可誰知道還有人存著壞心思蓄意謀害皇子。”


  明鐸抓著靜語的手看著靜語說:“我和言兒的孩子不能受到傷害,平日裏任憑她們囂張囂張逞逞口口舌之快也就算了,可誰知膽大至此竟然動了著謀害皇子嬪妃的念頭。是我平日疏忽了,今日就算殺雞儆猴也要好生教訓一番。真是越發不將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了。”


  說罷明鐸就將靜語的手輕輕放下,疾步走出慈寧宮直奔景陽宮去。


  沒有一個人跟著明鐸去景陽宮,就連禦前的太監劉公公都未曾前去,誰也不知道在景陽宮裏發生了什麽?但是大家都知道了景陽宮頁嬪蓄意謀害皇嗣嬪妃其罪不可忍遂奪取封號貶為答應禁足景陽宮產子後發配永巷。


  聖旨下來之後,紛紛感歎皇上維護薏妃,真真的是這宮裏不多的真情。


  靜語夜裏醒來眼裏還是淚就是閉著眼眼淚都止不住,睜開眼就直往外流且流的更凶了。


  明鐸在一旁抱著哭著說:“言兒,是我錯了,我這些日子任憑她放肆欺負人卻不管,是我平日的縱容才讓她有了這樣的膽子。原諒我言兒~”


  明鐸哭的像一個孩子,死死的抱著靜語不鬆手,靜語也靜靜地依偎明鐸,想著:許是皇上太忙了,為著前朝後宮大清基業一天到晚焦頭爛額,哪裏能顧得周全?如今瞧著他這副模樣傷心至此,心裏滿滿的全都是不忍啊,幸虧孩子還在,隻是稍有受損,否則做額娘的一輩子心裏都會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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