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八 攻城
好幾個百總都投來幸災樂禍的目光，我讓你愛出風頭，我讓你不計血本跟韃靼人死拚，現在嚐到苦頭了吧？韃靼人已經讓你給惹毛了，卯足了勁了宰了你，姓韓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出頭鳥對這種底詭異的目光渾不在意，隻是抄起一支長矛，在自己負責防守的城牆來回巡邏，中氣十足的吆喝著：“別緊張，韃靼人離這裏還遠著呢，你們先坐下來歇一陣子，恢複體力了再起來，他們都還沒有進入火銃的射程！火銃手，趁著還有時間再清潔一下火銃，不然炸膛了看你們找誰哭去！火加大一點，把糞汁、油都給我燒沸，等一下燙死那幫黃八蛋……那幾個鄉兵是怎麽回事？誰讓你們把身體探到垛口外麵的？找死是吧？韃靼人個個都是神箭手，隔著二三十步能輕鬆射中野兔，莫非你們認為自己的胸口目標比野兔還小？不想死的就給我縮回來，等一下韃靼人衝到城牆下了，我怕你們就沒有勇氣再探出頭去了！”
??他看到幾個鄉兵半個身體都探出城垛口，氣不打一處來，照著他們的屁股一人一矛杆抽過去，抽得他們哀哀直叫。並不是他沒事找茬，韃靼人箭法真不賴，這幾天他就有好幾個弟兄探身體出垛口張望的時候被遠處飛來的利箭射死了，他可不想這些鄉兵上城牆不到一天就給抬下去。
??挨了揍的鄉兵趕緊縮回來，傾聽著韃靼大軍逼近的腳步聲，一個個神情恐懼，緊緊的攥著羊角石，頭也不敢抬。
??嘭嘭嘭嘭！
??一連串霹靂般的震響響起，韃靼人的投石機發威了。韃靼人沒這個技術，也沒這個資源去大量製造攻城大炮，所以攻城的時候他們的遠程火力仍然以投石機為主，這玩意兒是臨時趕製的，已經做出了三十來架，現在突然發威，照著韓旭洲據守的這段城牆傾泄出猛烈的火力。一塊塊重達十幾斤的燃燒著的石塊劃過一道道弧線，挾雷裹風，照著城牆猛砸過來，這種武器早就落後了，但落後並不意味著沒有殺傷力，再落後，它投出的石塊也是威力十足，挨上一下就得粉身碎骨！有幾塊打高了，從女牆上空飛過落入城中，天知道砸到了哪家的花花草草，但大部份石塊都準確地砸中了城牆，高速飛行的石塊與城牆相撞，發出轟然大響，石屑火花四濺，城牆為之震動。有兩塊石塊很湊巧的擊中城堞，城堞登時粉碎，大大小小的磚塊劈頭蓋臉砸在躲在後麵的士兵身上，當場就是一死一重傷。
??轟轟轟轟！
??明軍的炮兵馬上還以顏色，七八門大炮瞄準投石機陣地猛烈開火，碩大的實心鉛球呼嘯出膛猛砸過去，那威力可比什麽投石機都要猛得多。不過距離有點遠，這一輪齊射沒能擊中投石機，但湊巧的將一名搬運石塊的韃靼士兵一條腿給打得粉碎，也算是有所收獲。打完這一輪，明軍炮手以最快的速度清潔炮膛，裝彈，瞄準……
??而韃靼人的投石機已經裝填完畢，同時發射，又給張垣下了一波石雨。韃靼人的目標是城堞，隻要將城堞摧毀，城牆上的明軍士兵就無遮無掩的暴露在他們的強弓勁弩之下，再怎麽悍勇的士兵都會在箭雨的衝涮之下崩潰的。但投石機這玩意兒的彈道……那就是個玄學，如果說滑膛槍在百米距離瞄準張三會打中李四，那麽投石機這玩意兒你根本就不知道它會打中什麽，發射出去之後能砸中什麽全看人品，精度這麽差的武器想實施精確打擊摧毀城堞，也太為難那些豌豆射手了。不過火力夠密集的話，密度也可以代替精度的，這不，這一輪石雨砸下去，又有兩個城堞被打得粉碎。韓旭洲被氣得直跳腳，這樣都能讓韃靼人蒙中，也太倒黴了吧！
??明軍炮兵明顯被激怒了，在韃靼人砸出第三輪石雨的時候回敬了他們一個齊射。這一次打得準多了，一架投石機給擦了一下，登時就散了架，另一架被一枚六斤重的鉛球打個正著，立馬就給砸回了零件狀態，飛濺的木刺把豌豆射手們給紮得渾身冒血。
??趁著明軍那些威力巨大的大將軍炮被投石機吸引之機，韃靼步兵推著盾車大步逼近。等他們逼近到兩百米的時候，明軍的佛郎機火力全開，大大小小的鉛球劈頭蓋臉的照著韃靼步兵猛砸過去。一些實心炮彈落在盾車後麵，一路橫掃硬生生在韃靼步兵中間滾出一條條血路，這是三斤重的鉛球，直接被打死的韃靼人並不多，但斷手斷腳的著實不少，受傷的士兵倒在地上，發出淒厲的哀號，但無人理會，大軍繼續前進。
??不時有盾車被擊中，粉碎開來，連同推車的人也跟著倒血黴。也有車型小炮發射的炮彈在盾車身上開出一個個窟窿，將盾車後麵的韃靼人給打得碎肉亂飛，但無論如何，炮兵都無法阻止韃靼大軍的逼近。這年頭的大炮殺傷力也就那樣，最重要的作用並不是大量殺傷敵人，而是不斷製造血淋淋的屍體和嘶聲哀號痛不欲生的傷員，以此狠狠打擊敵軍的士氣，動搖敵軍的信念。當然，如果對手組成車營，火炮也可以幫步兵撕開幾個口子，但別指望火炮能直接幫助步兵贏得一場大規模野戰的勝利。
??除非挨炮的那一方是那種菜到摳腳的弱雞。
??當韃靼軍隊逼近到百米的時候，城牆上迸出大團硝煙，槍聲連綿不絕，彈丸雨點般照著韃靼人招呼過去，打在盾車身上噗噗作響。不過，火力猛集歸密集，卻沒什麽用，張垣守軍火銃手裝備的火銃以三眼銃為主，這玩意兒哪怕頂到零距離箸孤本不穿盾車。韃靼士兵咬著牙，強忍著彈雨帶來的恐懼，用盡全力推車，加快速度！
??韓旭洲歎了一口氣，喝：“弓箭手準備！”
??弓箭手直起身體來，扣著一支利箭，對準下麵黑壓壓的韃靼大軍，拉開了手中的開元弓。
??盾車距離城牆隻剩下五十米。
??城牆上明軍的火力變得越發的猛烈，開花彈頻頻發射，韃靼軍陣中硝煙衝騰，碎片亂飛，雖說這年頭的開花彈殺傷力差到爆，除非是大口徑臼炮發射的重達數十斤甚至一兩百斤的炮彈，否則根本就炸不死幾個人，但大量開花彈爆炸開來，那場麵也是怪嚇人的。韃靼軍隊知道最後衝刺的時機來臨，大批弓箭手從盾車後麵閃出，隨著一聲天鵝哨響，上千張蒙古弓同時拉開，弓弦震顫間，利箭破空而出，飛向城牆。第一支箭還在空中穿飛，第二支緊跟著就離弦了，跟著是第三支……這是草原民族的拿手絕技連珠箭，一名優秀的弓箭手配一副較軟的弓，轉瞬間就能傾泄出十幾支利箭，快到讓你來不及眨一下眼就被射成刺蝟，上千名這樣的弓箭手火力全開，那火力也是非常恐怖的。好在城牆上的明軍士兵早早支起了盾牌，利箭射中盾牌的篤篤聲不絕於耳，跟下雨似的。
??趁此機會，抬著雲梯的韃靼士兵呐喊一聲，照著城牆猛衝！
??回敬他們的是密集的槍聲。三眼銃打不動盾車，但打這種連副皮甲都沒有的雜魚卻是得心應手，隻聽到砰砰砰的槍聲連成一片，密不透風，抬著雲梯衝向城牆的韃靼士兵不斷有人胸口爆開血花仆倒在地，沒有中彈的繼續衝！
??“射！”
??隨著一聲大喝，城牆上的弓箭手同時放箭，他們射出的箭沒有韃靼弓箭手的那麽密集，但強勁得多，威力十足，亡命衝向城牆的韃靼士兵登時給掃倒一片。但就這麽一點時間，便有十幾名明軍士兵臉部中箭，慘叫著倒下……韃靼人的箭雨實在太密集了！
??韓小六往箭袋一抹，抹出三支箭，以極快的速度開弓、放箭，嗖嗖嗖三下，城牆下衝鋒的韃靼士兵不多不少，正好倒下了三個。射完這三箭，他趕緊更換地方，然後再度張弓搭箭。這家夥的箭法非常準，不到五十米的距離幾乎是一箭一命。防守這段城牆的二十多名弓箭手箭法跟他一比遜色了不少，但二十多張弓一起放箭，也著實讓韃靼人吃到了苦頭，有好幾架雲梯很快就因為抬它們的人死光了被丟棄在地，無人問津。但韃靼人也不是好惹的，一通火力覆蓋，五六名弓箭手被射成了刺蝟。幸運的是，他們的百種大人不是那種喝兵血的人，他們應有的裝備基本上都想辦法幫他們配齊了，這些弓箭手每人一副鏈甲，質量不算太好，但卻起到了很好的防護作用，射中他們的箭基本上都被鏈甲擋住，沒有造成什麽傷害，倒是被他們射中的韃靼人，非死即傷。
??韓旭洲可沒有心情看弓箭手的表現，不用看他也知道就憑這點弓箭手是沒辦法壓製韃靼人的。開玩笑，湧向這段城牆的韃靼人足有上千人，就二十多名弓箭手想擋住這麽多韃靼人？就算他們個個都是養鷂基再生、鷹眼巴頓附體也做不到。他冷著臉喝：“鄉兵，準備投擲羊角石！老羊，鄧峰，糞汁準備！”
??兩聲慘叫打斷了他的話，兩名弓箭手眼睛中箭，扔掉弓箭倒地，當場死亡。下一秒，好幾架雲梯同時架起，緊跟在後麵的韃靼士兵手持彎刀長矛，短斧鐵骨朵，螞蟻上樹似的沿著雲梯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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