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五章 幻境苦行
暮行天問選梵滄海跟隨是有原因的,梵滄海畢竟是純陽仙骨,占據太極陰陽符印的一半優勢,說不定能有所突破。如果端木昱兒也在,那這趟行程就完美了。
但是梁詠懷怎麽可能答應?他是無論如何也要跟在師尊身邊的。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嘴皮子也磨破了,終於得師尊首肯,感激涕零啊。
於是,肖楚心和藍意雪鎮守天門,暮行天問帶著梁詠懷和梵滄海乘上坐騎就飛向了千山暮雪。
若這趟能將無量虛空完全掌控,那一個月後,將是上古怨靈的死期!從此遊離地獄徹底清空,蜀山天門將邁入新的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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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昱兒跋涉了七天八夜才離開了廣袤的沙漠。這趟跋涉,讓他越來越看得清楚,處在城堡裏的人們,若不能憑借他們自己的力量禦劍,是走不出這片沙漠的。
就這七天八夜,他兩次深入龍潭虎穴,在地下跟魔物搏鬥。那是兩次窒息的死亡經曆,令他早就痊愈的哮症險些複發了。
在暗無天日的洞穴裏,呼吸困難,幽閉的恐懼差點就淹沒了他。並非被魔物打敗,而是被幻境打敗!沒有過人的意誌力,無法走出地下世界。
在地上,也有無數的危險等著他。
終於看到青山綠水的時候,他像一個流浪了百年的流浪漢一樣紮進水裏,盡情地喝個痛快。
這時,仙袍已經破爛不堪了,他徹底成了一個苦行僧!
進來的時候準備不足,僅帶了兩套換洗仙袍,看來,再破爛也得穿在身上,否則就跟鍾正他們那樣裹樹葉子了。
難得到了可以休憩的地方,他從如意袋裏掏出了一個仙泉果,距離上次吃東西也有大半個月了,再吃仙泉果感到十分美味!
這顆仙泉果還是墨兮送的呢。那時候他和母親剛到南方以南,就收到了他送的十顆仙泉果。仙泉果是好東西,他一直舍不得吃。後來得知自己跟他的關係之後,就更舍不得了,竟當成了藏品一般。
今日拿出一顆仙泉果,他鼻子立刻酸溜溜的了。
他雖是九天鳳的神念,卻無法體會九天鳳身為墨兮父親的感覺。於他而言,墨兮更像是一個好朋友。
那次,他和梵滄海一起去千雲殿,大妖王隻召見了他一個。他方走進華麗的寢宮,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秦自在?”他驚呆了,那個喜愛遊山玩水,四處結交道友的秦自在竟然就是大妖王!
當秦自在揭開了他的人皮麵具之後,端木昱兒再一次被他嚇到,這一次是真的嚇到!
“你……你這是麵具嗎?你到底戴了多少張麵具?”他甚至開始懷疑,眼前人有所圖謀,一張麵皮是其貌不揚的秦自在,一張麵皮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樣!
白發披肩,無論個頭還是五官都跟端木昱兒一模一樣,唯有雙方的神情和氣度不同。
他解釋道:“現在,才是我真正的麵目,秦自在隻是我行走江湖的身份而已。”
“你為何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那是因為,我跟父親如出一轍。”
“怎麽可能?父子再如何相似都不可能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啊。”
“對於人類而言那當然不可能。但我們是妖神,對了,昱兒也是妖神。”
“你說什麽?我是妖神?”
“這麽說可能會嚇到你,你以人類的身份生活了二十九年,現在才知道自己並不是人類,換作誰都難以接受。但我那時候,對於自己身份的困惑長達百年,一旦洞悉,可比你憂愁得多呀!”他笑嘻嘻地說出,全然沒有半點高高在上的意思。
端木昱兒怎麽都不肯相信自己就是妖神,即使兩人一模一樣。
但墨兮還是把該說的都說了,他不知道父親身在何處,隻知道他遺落了一縷神念在人間淨土。當秦自在在夜露鮫魚的無名島見到白發少年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父親的神念了!
端木昱兒回憶那次在島上遇到秦自在,幡然醒悟:“所以,那次你才努力讓我按照妖獸語去辦?”剛看到洞穴裏的妖獸語,端木昱兒想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但秦自在一直在旁“唆使”,要他和梵滄海想個辦法,不要讓天雷劈了夜露鮫魚們。實則就是希望端木昱兒按照妖獸語指引的去做!
墨兮笑道:“妖獸語一直就在那裏,是我交給夜露女王的。你上了島自然而然就看到了,我當然希望你按照妖獸語所說的去辦。那也是對你妖神身份的最好證明。”
端木昱兒並沒有一下子就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倒是問了許多關於九天鳳的事。
九天鳳是上古妖神,他誕下的後代是個完完全全的人類,妖獸界稱他的子嗣為妖神之子,也是出於對做人的渴望。
當時端木昱兒有些天真地問道:“你的說法有些怪異,什麽叫他誕下?難道是他自己生的?”
墨兮忍不住掩嘴一笑,道:“父親確實是一個人誕下了我。”
端木昱兒忽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那我……會不會也能誕下一個後代來?”
墨兮笑而不語,半晌才道:“妖神長生不老,昱兒的一生會很漫長,可一定要慢慢地過,不要太著急了。”
慢慢地過?一個長生不老的人要看盡人間滄桑,看著身邊的人慢慢地老去,一開始一定是很難適應的,直到有一天看透了生死。
不過他十分佩服墨兮的“秦自在精神”,活了那麽久仍保持著如此超然豁達的心境!
墨兮隻道是習慣了,看透了便不會再輕易為俗事煩憂,如果有一天不得不歸塵,也能坦然接受,隻是希望走的時候,仍能不枉此生。
“不枉此生?”端木昱兒喃喃自語,看向還在不遠處的沙漠,道,“可你如今在何處?在縹緲幻境,你還能不枉此生嗎?”
他吃完了仙泉果,感覺精力充沛,旅途的勞累煙消雲散了。遂從如意袋裏掏出針線盒,將自己那破爛的裙擺和衣袖,一針一針地縫起來。
“三年之後,梵哥哥看到一個乞丐從天而降,會不會嚇暈過去?”他能想象得到那幅景象,若自己不是有一頭白發,梵滄海定然不敢相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