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零章 絹中人兒
飛鴿一傳書，牧原宗的楚宗主就快馬加鞭來了。比起大宗門宗主那些威儀的做派，他似乎更加直率有活力。因為是終身大事，他各方麵可做足了功夫，對門主，對仙姑，對南宮瑤的兄長都是十分恭敬，是個能說會道之人。
端木昱兒道：“梵哥哥，這下你可放心了吧？瑤妹妹有這樣的後台，楚宗主可不敢欺負她！”
梵滄海卻有些憂心：“口若懸河……短短幾日，又怎能將人看透呢。”
“人家瑤妹妹都覺得不錯，你怎麽挑起來了？”
“這可是終身大事。”
端木昱兒看著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得他自己認錯：“好好，隻要她喜歡便成，我不過是多嘴一說。”
短暫的十日，端木昱兒可不想讓他浪費在待人接物上，休息夠了就拉著他去找梁詠懷。讓梁詠懷給他畫一幅畫像。
梵滄海要求還挺多：“要用能夠抵禦歲月的絹帛來畫。”他心裏還打算著再給昱兒畫一張，因為沒想到有四十年那麽長，普通的宣紙怕是經受不住歲月的侵蝕。
端木昱兒道：“對，還要畫全身。”
梁詠懷道：“要不要喜怒哀懼都畫出來？”
“二師兄若是能每年都給昱兒畫一幅，帶進去給我看，這份恩情滄海定然好好報答。”
梁詠懷被他弄得無言以對，這對人兒啊，就跟生離死別似的，聽得多了，叫人心糟糟。
他半開玩笑地道：“既然如此，不如去找仙姑給幾匹靈絲絹子，不僅四十年，四千年都沒問題。指不定上麵的人還能活過來呢！”梵滄海卻稱極好，哪裏的絹帛能有靈絲絹那樣好？
所以，他們兩人的畫像便在足人高的長卷上成型了，全由梁詠懷一人執筆。因為梵滄海已經沒有那力氣長久地堅持作畫了。
曆時五日，方完成了兩幅長卷。
兩張素色靈絲絹上，兩個比真人略小的人兒栩栩如生。放在一起，兩人是互相凝望的愜意，分開之後，便是望眼欲穿的惆悵。
這兩幅畫將要陪伴他們四十年光陰。
端木昱兒看著梵滄海那虛弱的樣子，很是心疼，每天都勸他多休息，他卻睡得越來越少。哪怕是在深夜裏，也要時不時睜開眼睛看看昱兒是不是在身邊。若不在，離去了多久？冒著雙腿的劇痛，也要起身去尋找。
他說以後睡著的日子長著呢，可醒著的日子卻不到三天了。
修為越高，跌得越厲害，仙骨也越難以痊愈。得虧他是天門的弟子，還有虛空門可以為他治愈，一切隻是時間的問題。
暮行天問從聖境跌落，靠的是絕世神丹“聖境複原丹”，讓他短時間內就恢複得很好了。但那種神物世間可沒有第二顆，就算有也找不到。
端木昱兒問過藍意雪，若他找來天材地寶，她能否煉製複原丹。藍意雪表示無能為力，因為其中一味天材地寶五十年才開花。這種花十分高貴，天地間隻生一株！上次已經被她摘了。為此，她屠了九條惡龍。那花叫“諸天婆羅”，惡龍死後所指的方向便是諸天婆羅的所在。
沒想到藍意雪為了師尊憑一己之力去屠龍！此種膽識已讓端木昱兒敬佩不已。她神階中期的時候能屠龍，那自己現在何嚐不行？可惜沒有諸天婆羅了呀！
“為何天地間隻生一株呢？”端木昱兒不解。
藍意雪道：“這是師尊說的，每個諸天異界裏，隻有一株諸天婆羅。誰知道為什麽！”
“諸天異界？那種世界真的存在嗎？”
“你看遊離地獄它不就存在？有什麽好懷疑的呢？”
梵滄海緊張了：“昱兒，不準你到處去！不管什麽天材地寶你都不能去尋。安安心心等我出來。”
端木昱兒道：“梵哥哥你多慮了，我怎麽可能鑽得進去諸天異界？師尊花了上千年也沒找到入口，咱們也就聽聽罷了。”
“就怕有人甜言蜜語把你引去了……”
藍意雪看著他們倆開始你儂我儂，她也一改往日的薄情冷麵，道：“除了你誰會對昱兒甜言蜜語？”
端木昱兒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有意笑話他：“這個人呀，到了南方以南就跟大妖王過不去，自個生悶氣。人家大妖王也懶得理他！”
“大妖王？”藍意雪關注點卻沒有在他們的爭風吃醋上，而是道，“如果是那位聖者境大妖王，說不定還真的能找到諸天異界。”
“什麽？”梵滄海和端木昱兒一同發問，藍意雪這樣正經的女子不可能開玩笑！
“聽說大妖王有一項絕技，跟我們的祖師爺震將軍一樣，能夠撕裂宇宙。”
梵滄海道：“我不信。他有血之盟約還不夠麽？又來一個撕裂宇宙？”
“隻是聽說，我也沒有親眼見到。”藍意雪說完就走了出去，忙著照看丹爐去了。
梵滄海看著端木昱兒，緊張兮兮地道：“你不準……”
“不準去跟他探討諸天異界對不對？”端木昱兒替他把話說完了。
“對！”
“好的，一切都聽你的，梵哥哥。”
“不，我覺得你不會如此聽話。如果，我是說如果，他說能夠撕裂宇宙，鑽進某個異界中去，你是不是願意去嚐試？”
端木昱兒感到腦殼疼：“梵哥哥，我連三師兄都比不上，屠龍都不敢，哪裏敢隨便鑽進去？萬一回不來了呢？你也就找不到我了！”他幾乎要哭了的模樣。
梵滄海這才放心了：“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
然後，他又帶著端木昱兒上中央門，請教一個玄奧莫測的問題。
“師尊，徒兒如何將昱兒每一生每一世都留在身邊，並且讓他永遠記得我們的過去呢？”梵滄海誠心向暮行天問討教。此時，端木昱兒執意走開了，因為他不忍心看到他絕望的麵容。
哪裏有什麽每一生每一世都記得住過去的辦法呀？那不過是他胡謅安撫他的話。修士也隻是一個人，他能通天曉地到如此地步嗎？嗬護心愛之人從出生到死亡，又從出生到死亡，生生世世，永世輪回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進行……
如果真的能做到，他必然要付出與之相等的艱辛代價！
端木昱兒躲在門廊外頭，中央門外肆虐的大風將他的眼淚吹走，吹得滿臉、滿脖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