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 隆冬除夕
暮行天問不得不承認,自己酒量真的不行,後悔莫及的是,他竟然一口幹了!這會腦袋暈乎乎的,但習慣使他保持著一慣的風度,仍舊不動聲色。可他連梁詠懷說的話也聽不清楚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在叫他躺倒,隻有躺倒才會感到輕鬆!
“師尊?師尊?”梁詠懷喊了他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正狐疑地看著,以為他陷入了某種思緒當中,畢竟師尊經常這樣。
端木昱兒和梵滄海坐在一邊品嚐著美味的大龍蝦。邊吃邊讚不絕口,然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梵滄海看著他欲言又止。
“怎麽啦?”
“這杯子……是我的……”
“咦?那我的呢?”端木昱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杯子不翼而飛了!
他往邊上掃了一眼,立刻就找到了,遂走到那個小少年身邊,道:“孤望,原來是你小子!小孩子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嗎?”
孤老前輩的大弟子孤望,是剛入天門沒多久的小修士,拜在北門門下。
隻是這個才十五歲的小少年,膽子不小,竟偷偷將端木昱兒的酒喝了!
他還挺有理:“師兄你未及弱冠也是小孩,憑什麽你能喝我不能喝?”
端木昱兒一聽挺氣的,不過念在今晚是除夕他也不跟他一般見識,便道:“一杯就算了,可不能再喝,否則關你禁閉!”
他轉身之際,那孤望朝他做了個鬼臉。梵滄海看在眼裏,手指動了動,想教訓一下這個小屁孩。
“啊——”
突然,什麽人驚叫一聲,身影就朝殿中央飛了出去,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又有幾人被打飛!
眾人看清楚之後,發現竟然是肖楚心幹的!
隻見他一雙眼睛變得血紅,喘著粗氣,渾身飄著黑色的邪氣。他貴為昆侖童子,理應是最正氣凜然的,為何突然變成這幅模樣?
“大師兄發狂啦!”一些人叫著紛紛遠離他的席位,有個走得慢的被他抓住腦袋按到地上,另一隻手不知何故長出了鋒利的長指甲,刺入師弟的雙眼中去。
“啊——”
“完了,大師兄……”梁詠懷暗叫不好,剛要上去製止他,就看到師尊的身影已出現在他身後。
暮行天問豈會不知道肖楚心的狀況?火龍開始反噬了!因此正頭暈眼花的他頓時就清醒了,還有什麽比保護這個大弟子更重要的呢?
肖楚心看上去非常危險,一絲心性都沒有留下,若再不采取措施,他將被火龍吞噬!
暮行天問飛身過去將他撲倒,一掌打在他天靈蓋上。這一掌威力巨大,但肖楚心反抗劇烈,身上迸出一層靈力,兩者碰撞,憑空生出一道雷電,將周遭事物劈成了焦黑。而肖楚心已經脫困,往門外逃了出去。
暮行天問也嗖地不見了蹤影。
眾外門弟子從未見這種場麵,何故肖楚心會魔性大發?他們不知道他體內困著惡龍,因此許多人不知死活地跟了出去。
*
秦州城除夕夜,沒有洋洋灑灑的大雪,夜市上人流如織,似把凜冽的空氣也捂熱了幾分。太平盛世,家家戶戶燈火通明,盡情享受這一年一度的重大節日。
秦州大酒家的豪華客房裏,臨窗的宴席已經撤了,換上了清茶果子。窗外熱熱鬧鬧的,煙火將夜空點亮,繁華無盡。室內輕紗薄幔,淡香焚,卻是安靜宜人。
寒霜門的大師兄寒於飛正席地而坐,品著清茶。他穿戴整齊,一如既往的沒有挽發髻,唯一不同的是尚未將自由散落的額前長發係到腦後,細看會發現比往日多了一絲隨性。
屏風後麵的銅鏡前,一位穿著月白中衣的男子從案上拿起一張細膩的人皮麵具,小心翼翼地套在臉上,細細按壓和固定,沒多會就與本人十分貼合了。銅鏡裏麵映出一張普通男子的臉龐,正是中原秦府的公子秦自在。
他又細細拾掇了一番,方穿戴整齊,從屏風後麵走出來,一臉笑容,意氣風發。
窗前的寒於飛看向他,隻輕輕碰了一眼,便垂下眼簾自顧自地喝茶了。
秦自在隨意地伸了個懶腰,坐到他對麵去,道:“你果然還在!這是獎勵你的。”
寒於飛看過去,他平放的手心上躺著一枚厭勝錢,銅錢上鑄有天下太平的字樣。
“胡來!”寒於飛隻輕輕說了兩個字,不仔細聽還聽不出他有些抵觸的情緒。
秦自在解釋道:“我也有一個。前幾日在寺廟裏求了一對,你不要我就給青朝了!”
“厭勝錢是長輩給晚輩的壓歲錢,你給我合適嗎?”這個麵若冰霜,渾身冷氣襲人的寒於飛竟然頗有耐心地給他解釋了一番。
秦自在卻不以為然:“我當然知道!我也想有個長輩給我壓歲錢,可是沒有呀!”此話說到最後,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
寒於飛想了想,便伸手過去要拿那枚銅錢,豈料他手一合,縮了回去,突發奇想:“誒!我給你綁在發上!”
然後,寒於飛係到腦後的幾縷長發,紅繩上套了一枚厭勝錢!秦自在看著十分滿意。
寒於飛不說一句反對的話,對他這種缺乏人類常識的舉動居然是理解和包容的。
而秦自在的厭勝錢別在腰間的絲絛上,他自我感覺十分滿意,一直笑嘻嘻的。
寒於飛突然道:“明日隨我上寒霜門,老祖給你發壓歲錢。”
秦自在想也沒想腦袋就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道:“不,我還要看熱鬧呢!年後這江湖,可有好戲看!”
“你長年累月的,還沒有看夠嗎?咱們多久沒有回千山暮雪了?”
聽到這話,秦自在頓了頓,道:“我也想回千山暮雪呀,可你不知道,眼下江湖可要發生大事了!”
寒於飛對他口中的大事顯然不在意,隻是他憋不住要說出來:“前些日子我還在吳州,出海了。蜀山天門那位小道侶,你還記得嗎?”
寒於飛其實並不想聽,但見他十分熱情,便問道:“怎麽了?”
秦自在故作高深,神神秘秘地道:“原來,他是……白發。”
寒於飛眯了眯眼睛,秦自在又道:“嘿嘿,結道侶那日,戴麵具的意義便在於此!暮行天問心裏有鬼!”
“你到底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