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三人客棧
孫老頭滿臉血汙,看到端木昱兒手上燃著靈火,終於知道自己得罪什麽人了。但他說了半天,也沒能交代清楚那個出錢讓他做木偶玩具的人,他記不清楚他身上任何特征。孫大娘和幫工也都是說得模棱兩可。
梁詠懷道:“修士想要隱藏真麵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將他打死恐怕也問不出什麽來。”
端木昱兒道:“那我把這個屋子燒了,也算是一解心頭之恨。”
“這世上有多少木匠,也就有多少木偶玩具,你能燒得完嗎?”
已經在街市上賣的,絕對不止秦州。
端木昱兒怒不可遏:“我不管!我就要燒了這裏!”說著長劍就瘋狂地劈向了那些木偶。這成千上萬的木偶人飛向空中,又斷胳膊斷腿地掉落。在金絲鐵線的肆虐中,屋內一切如狂風巨浪洗劫過,狼狽不堪。
他一把抓住孫老頭的衣領:“你不把他引出來,我就要你的命!”
“少俠,老頭子真的不知道怎麽找他呀,隻有他找我沒有我找他的份呀。”
“那我就讓你再也做不出木偶人。”
端木昱兒抓著老頭的手,就要將他的骨頭震碎,被梵滄海搶先一步拉開了。老頭子嚇得跪地求饒:“少俠,老頭子我不做就是了,求求你千萬別斷我活路呀。我一輩子隻會做這些小玩意,混一口飯吃……”
最終,端木昱兒是被強行帶走的。一行人什麽也幹不了,不得不離開了秦州,他們的目的地是吳州沿海,路上再看到木偶人,再大的怒火也隻能吞進肚子裏。
有人孜孜不倦地在給天門抹黑,門中還有內鬼,裏應外合。
下雨了,幾匹大馬疾馳在山林間,趕往下一個小鎮。大雨瓢潑,鬥笠也遮不住,身上已經濕淋淋的了。
前方霧蒙蒙的,幻境一般,隱約看見了客棧的輪廓。
走到近前,大家才發現這家“三人客棧”所處的位置很奇怪,四周光禿禿的,再無第二家屋舍!客棧後麵竟然是一片墓地,透過山坡能看見凸起來幾塊墓碑。即使是這麽大的雨,也還有莫名的青煙從墳地裏飄出,被雨水打散,山坡白茫茫一片,一切顯得怪誕離奇。
雨太大了,他們隻能停下來將馬拴好,馬棚裏已有幾匹瘦馬,客棧裏應該有其他客人。
端木昱兒看著頭頂上破破爛爛的招牌,“三人客棧”四個字上的紅漆都掉得差不多了,“三”字不如說是“二”字,看久了,又會懷疑是“一”字才對。三人變二人,二人變一人,直到半個人都沒有。
若說這瓢潑大雨再下半天,能把飄搖的客棧衝垮,可一點也不誇張。
這樣的野地裏突兀一間客棧,裏麵能舒適到哪去呢?蜀山天門一行人,抱著涼透了的心情推門進去,這重重的紅木門後麵,卻是另一番熱鬧景象!
裏麵珠簾垂墜,輕歌曼舞,三名妙齡女子在中央高台上扭動著腰肢,姿態婀娜。引得周遭的男子一個個笑得口歪眼斜,口水橫流。
幾人有種進了鳳樓的感覺,這裏不是三人客棧嗎?
梁詠懷歎道:“看來,是來對地方了!這山村野店,竟然有此等絕色美女。”
小雲翼道:“二師兄,你也看美女的嗎?”
梁詠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是美,為何不看?”
“你果然是個老男人,看看四師兄,他臉上都紅了。”
眾人不約而同朝梵滄海看去,這個小雲翼該說的不該說的毫不顧忌,梵滄海這樣的書生都忍不住要罵人了。他端起麵前一杯茶,放到嘴邊才發現,這並非是他們叫的茶。可幾人麵前,是什麽時候多了幾杯還冒著熱氣的茶水和點心的呢?
他將茶杯放了回去,幾個人麵麵相覷,沒有人動桌子上的東西。
梁詠懷若無其事地看著幾名女子跳舞,還一邊輕輕地打著拍子,他突然宣布道:“到了吳州,我可要大賺一筆,你們誰也別攔著我。”
大家一愣,均不明白他要作甚,他們是下山曆練的,可不是來做買賣的。
小雲翼道:“二師兄你缺錢用嗎?”
“對,我要賺一大筆錢!”
端木昱兒道:“吳州城很多官商大戶,以二師兄的能力,想要名利雙收絕對不是問題。”
藍意雪好不容易開口:“又搞什麽幺蛾子?”
梁詠懷並不作答,折扇一甩,悠哉悠哉地搖了起來,笑吟吟地看著台上的女子。
端木昱兒刻意不去看台上的女子,她們的眼睛極其魅惑,有些攝人心魄。而梁詠懷好像絲毫不為所動,旁邊的小雲翼隻看了兩眼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此時,有隱約的唱戲聲鑽入耳中,端木昱兒覺得奇怪,那聲音極其的細微,卻聽得清清楚楚:“當日吾於席上細細聆聽,一片冰心,為何會發生諸多波折?”
這句詞一下子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循聲望去,在客棧的裏頭,竟然搭起了傀儡戲。一個穿著紅衣的男子偶人在台上戚戚然地唱道:“為何會發生諸多波折?師尊許吾十年之約,十年後,吾再不是他的徒兒呀……嗚嗚……”
端木昱兒的雙眼模糊了。那男子偶人也掩麵而泣,他雙膝跪地,跪在穿著沐雲仙袍的師尊麵前。他在懇求師尊收回成命,但一想到自身隻是一個小道侶,便明白十年已經足矣。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呀!
端木昱兒茫茫然地穿過跳舞的女子,輕紗水袖拂在身上也察覺不到,隻是朝著傀儡戲的台子走去。
筵席如當日所設,絲毫沒有差別,連席上的玄門中人、同門師兄、師尊都惟妙惟肖。再看那個位子,端坐其上的可不就是穿著紅衣的自己嗎?
席間大家相談甚歡,不,興許是暗流湧動。端木昱兒替那隻偶人擔心,再過不久他便要被無名的力量掀上天空了。
必須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端木昱兒想要掏出長劍,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傀儡戲依舊在唱著,唱著。聲音詭異,仿佛是墳墓裏的死人發出來的,隔著一層厚厚的土地和棺材板。
突然毫無懸念的,他被一飛衝天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