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愛上別人
謝冬見阿漠大力讚成，想到世子最是慣著阿漠，便覺得此事一定沒跑了，滿麵春風點點頭，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
??謝琅風瞪阿漠一眼，淡然道：“寺中禁酒肉，我們是來養病的，不要壞了寺院規矩。”
??二人被潑了一盆冷水，瞬時冷下臉來。
??謝冬撫額，沒想到雲姑娘的麵子也不擋用了，看來世子真是鐵了心與阿漠決絕。
??阿漠實在吃不下這清湯寡水，坐在案旁發呆，不知自己要在這裏待多久。
??吃罷晚飯，謝冬悄悄同阿漠遞了個眼神，阿漠心領神會，明白他是要帶著自己下山吃頓好的。
??待謝冬收拾了殘羹出門，阿漠便欲跟出去。
??謝琅風看透了他倆的心思，故意扯住阿漠，道：“我今日一路行來，又受了些寒，你幫我診診。”
??阿漠無奈的瞪了他一眼，明知道他是找茬兒卻拿他沒有辦法，誰讓他是雇主呢，誰讓自己要掙這份錢呢。
??說起錢來，那兩千兩銀票呢，她一直隨身帶著的，阿漠急忙尋摸周身，翻遍了口袋也沒尋見，焦灼之際，謝琅風自口袋中摸出兩千兩銀票，揚手道：“在找這個？”
??“怎麽在你那兒？”阿漠伸手要奪。
??謝琅風閃避，將銀票高舉過頭，道：“想要也可以，你先交待一下，你會鳥語這樁事。”
??謝琅風知道阿漠財迷，要想問出她的話來，還得拿錢作威脅。
??“你是我什麽人，我跟你有什麽好交待的！”
??阿漠辯駁，她會的本事多了去，難道要一樁一樁告訴他。
??“你不交待？我若是把今日這樁事告訴官府，你還有命活麽？”謝琅風揚眉，氣定神閑。
??阿漠一怔，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銀票也不要了，轉身便走，打算連夜跑路。
??她娘親千叮嚀萬囑咐，要她不可當著別人的麵炫自己的鳥語，更不可召喚鳥群，她今日怎麽把這些事忘在了腦後，今日這樁事若給她娘親知道了，又得關她半年禁閉，不過，關禁閉總比要命強，她還是先逃離此處吧。
??謝琅風見她健步如飛，打開門徑直奔了出去，以為她要離寺出走，顧不得自己還在裝病殃子，追上她便將她扛回了房內。
??謝琅風將阿漠丟在床上，一腳踩在床沿邊，將阿漠逼在內側，問：“你要幹什麽！”
??阿漠忍著眸中驚懼望他一瞬，強自定了定心神，緩緩道：“我，我沒吃飽，想下山買點東西吃。”
??謝琅風看著她，不知她究竟在怕什麽，想起謝冬問起她父母家鄉時，她總是眼神閃爍，顧左右而言他，和今日一般模樣，又想到她平日慣會扯謊，便微微俯身逼近她，沉沉道：
??“你嘴裏還有沒有句實話？你再扯謊，我真把你交給官府，你知道他們會怎樣處置你這種人麽，他們會把你綁在木樁上，活活燒死！”
??阿漠聽罷更加驚懼，不由攥緊了拳頭，很想給他一拳。
??可她知道自己打不過謝琅風，萬一砸他一拳將他惹惱了，他真把自己綁去官府怎麽辦？便隻是怔怔望著他，未敢造次。
??她也聽她娘親說過，有幾個族人遊曆時被當地人認作妖怪獻祭給了天神。
??二人沉默對望，互不相讓，突然一道寒風襲來，吹開了門窗。
??謝琅風見阿漠秋衫單薄，怕她又受了涼，轉身欲去關門窗。
??阿漠見他轉身，以為他真的要去報官，一把抱住他的腰，嚇的眼淚都掉下來，懇求道：
??“我不是妖怪，你不要報官抓我，我隻是怕那些人傷了謝冬，我想幫你們的……”
??阿漠一邊哭一邊往謝琅風身上蹭鼻涕眼淚。
??謝冬聽到世子房中有動靜，急忙趕過來，站在門外一看，阿漠抱著世子的腰哭成了一個淚人，世子呢，僵立在原地，手足無措，想是又被阿漠訛的沒了法子。
??謝冬見怪不怪，已經習慣了他們二人冷不丁的撒狗糧，淡定的掩上門窗，臨出門前衝謝琅風微微一笑：
??“屬下什麽也沒看見，不，屬下沒來過！”
??待謝冬離去，謝琅風伸手去掰阿漠環在他腰間的手。
??這樣的生死關頭，阿漠哪裏肯放手，抱他更緊，臉也在他背上蹭來蹭去，嘟囔道：
??“我都說了我不是妖怪，妖怪怎麽會治病救人，你現在去報官抓我，你裝病的事不也就泄漏了麽，你替我守個秘密，我也替你守一個，我們互不相欠，等到你不必再裝病了，我們各奔天涯，此生不見，你何苦一定要我死呢。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住在這寺院裏，受著佛陀的恩惠，不是應該聽佛陀的勸告麽，為什麽一定要去報官，為什麽一定要燒死我……謝琅風……你就算沒有一丁點兒喜歡我……就算不想娶我……就算……我騙你的錢……我不要你的錢了……反正我也不會嫁你了……反正我也用不著給自己備嫁妝了……你嫌我扯謊……我以後不扯謊了……扯個謊……也不用燒死我吧……”
??阿漠越是害怕，便越是話癆，為了說服謝琅風不去報官，不僅搬出舊事，承諾改過自新，連佛陀都搬出來了。
??謝琅風聽著阿漠越說越委屈，才知道原來她那般貪財，是為了給自己備嫁妝，備嫁妝，竟是為了風風光光的嫁給他。
??“你放手，我不去報官。”
??謝琅風無奈，聲音柔和下來。
??阿漠遲疑：“你說真的？”
??謝琅風點頭。
??“那你先坐下。”
??阿漠拽著謝琅風坐在自己身旁，確信他跑不開，才緩緩鬆手。
??謝琅風望著她滿麵淚痕，想來方才真的被自己嚇住了，掏出錦帕欲為她擦淚，阿漠卻扯過他的袖頭兀自擦了一下。
??“你告訴我，那群黑鴉為什麽會聽你的召喚，你說的鳥語，自何處學來？”
??謝琅風見阿漠平靜下來，開始問正事。
??“你要聽實話，還是謊話？”
??阿漠一副乖巧模樣，拋給他兩個選擇。
??“自然是實話！”
??謝琅風挑眉，想她果然頑劣不堪，剛剛說過以後不扯謊，此刻竟又問他要不要聽謊話。
??“實話就是，我娘親說，這些事，不能告訴外人。”阿漠十分認真的說道。
??謝琅風望她一瞬，又問道：“謊話呢？”
??“謊話說，我是天上的仙女，通曉世間萬物，下凡遊曆來的。”
??阿漠一本正經的撒謊。
??謝琅風挑眉輕笑：“你是仙女？”
??阿漠：“半真半假。”
??謝琅風：“半真半假？”
??阿漠：“形貌真，身份假。”
??謝琅風：“通曉世間萬物？”
??阿漠：“略懂一二。”
??謝琅風：“下凡遊曆？”
??阿漠：“下凡是假，遊曆是真。”
??謝琅風見她對答如流，思忖一瞬，又道：“你說要嫁給我？”
??阿漠點頭，複又搖搖頭，“以前是真，如今是假。”
??“為何如今是假？”謝琅風不甘心的追問。
??“你要聽實話還是謊話？”
??阿漠探問，謝琅風現在於她，便是猛虎野獸，她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撞到老虎屁股上。
??謝琅風肅然望著她：“實話怎麽說？”
??“我說實話，你不準生氣，更不準報官抓我。”
??阿漠想到若說實話，勢必會激怒他，得先保住自己的安全，好在謝琅風還算是一個說話算話的正人君子，先同他要個口頭允諾再說。
??“我不生氣，不報官。”謝琅風正色道。
??阿漠見他允諾，又靜靜看他許久，思量著到底該不該實話跟他說。
??“你若是還敢騙我，我親自剝了你的皮，剁了你的手腳，把你泡進壇子裏。”
??謝琅風看阿漠猶猶豫豫，又給她下了一劑猛藥，逼她說實話。
??阿漠驚懼，咧著嘴要哭，謝琅風又道：“你再哭，去牢裏哭去。”
??他知道阿漠慣會拖延時間，也怕她再哭一會兒，就把這樁事給哭過去了，他得趁熱打鐵，問出個所以然了。
??阿漠從未見過謝琅風這般淩厲嚴肅，知道他不是嚇唬自己，定定心神，長長籲了一口氣，緩緩道：“實話就是，你雖生的好看，家世好，又多金……”
??說到此處，阿漠特意頓了一下，去看謝琅風的神色，見他麵無波瀾，便接著說：
??“但是，你愛招蜂引蝶，陰晴不定，門第之見尤深。”
??話到此處，阿漠忍不住又去看謝琅風的神情，見仍舊探不出虛實，隻好硬著頭皮接著道：
??“女子擇婿，專情為首，這頭一樁，你就不符，我若嫁你，難保不會耗盡一生替你擋桃花。
??其二，凡為女子，都希望能得夫君寵遇，柔情細致，貼心周到。你衝動暴躁，盛怒之下，薄情寡恩，拳腳相加，也未可知。
??其三，女子所求，夫婦之義，同甘共苦，古往今來，多少男子一朝富貴，摒棄糟糠，你既有門第之見，便有富貴之欲，可人生風雲難測，縱使嫁你時家族繁盛，貴不可言，一朝天子怒，高門傾覆，富貴如煙，沒了門第依憑，你又怎會當她做夫人。
??此三樁事，讓我覺得，你實非良配。”
??謝琅風聽罷，擠出一絲苦笑，自己在她心中竟是這般模樣，招蜂引蝶，陰晴不定，門第之見。
??阿漠見他神色冷寂，默然不語，知道他定是生氣了，忙起身辭道：“世子，我回去休息了。”
??“謊話呢？”謝琅風突然望向她，冷冷問道。
??阿漠猶豫一瞬，覺得實話都說了，謊話實在沒有說的必要了，奈何謝琅風一定要聽，隻好應付道：“謊話就是，我愛上別人了。”
??謝琅風眸光驟冷，“你愛上哪個了？”
??阿漠低首，“都說是謊話了，世子何必當真。”
??謝琅風冷望她半晌，歎道：“你回去吧，日後無事不必來我房中。”
??阿漠應下，匆匆回了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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