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謝府遞信
“謝琅風，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這般講究？”
??這個問題，阿漠好奇了一路，得空便問他，至今也沒能問出個所以然。
??“你想借多少錢？”謝琅風岔開她的話頭。
??“自然是越多越好，我看金陵城那般繁華，花錢的地方定是不少。”
??阿漠嫻熟的替他按著頭皮，心裏已經在盤算大概得多少錢才能裹住自己在金陵城的花銷。
??“你日後如何還我？”
??謝琅風看她的性子，像是個花錢厲害的主，今日有錢今日瀟灑，明日無錢明日愁。
??“你放心，我一拿到錢，以財生財，很快便能還你的本息。”
??阿漠倒是十分自信。
??“有多快？”
??“運氣好的話一天便可，最多不過兩日。”
??謝琅風聽罷，忖度一瞬，緩緩道：“金陵城禁賭。”
??想來她生財的方子便是以小博大。
??“這樣啊，那……可能要久一些，一兩個月吧。”
??阿漠思量半晌，若是做個生意，收益最快也得一個月。
??“我看你治病救人倒是有些手段，不如去我府上做個小醫官。”
??謝琅風被她按的很享受，心想日後讓她近身侍奉也無不可，雖然人是糙了點，又任性無禮，勝在皮囊還算好看，調教調教，收在府中做個貼身丫頭，也過得去，省得她拿自己裸奔的事到處去說。
??“做多久的醫官？”
??阿漠沒打算在金陵城久留，逍遙一番，長些見識，尋到無誠，便隨商隊往西南梵國。
??“那得看你借多少錢？”
??“我想吃遍金陵城的美食，飲遍金陵城的美酒，再去聽一聽錦瑟鼓笙，看一看霓裳飛舞，你估摸一下，大概得多少錢？”
??阿漠說起自己的想算，心中已經喜不自勝，伏在謝琅風身畔笑言。
??謝琅風淡然望她一眼，引她繼續幫自己洗頭。
??“那你得把自己賣了。”
??“賣了？那不成，我怎麽能為了口腹之欲便舍了自由之身呢？”阿漠驚奇的很，不過是想吃喝玩樂一番，怎麽還要把自己給搭進去。
??“不賣也成，得給我做二十年的醫官。”
??謝琅風早知她定然不舍得把自己賣了。
??“這麽久？你府上醫官的工錢是不是很低？”阿漠一臉不解。
??“我給你開的工錢，金陵城內所有大夫便是夜以繼日的給人診病，也賺不了那麽多。”
??謝琅風笑望向她，想她當真不知這金陵城有多繁華，也當真不知生活艱難，資財得來不易。
??阿漠已經替他洗好了頭，坐在一旁思忖著他的一番話，想來想去還是打算先管他借一些小錢，等尋到無誠，一切好說。
??“謝琅風，我不借那麽多，你先借我十兩銀子，等我尋到朋友，馬上便還你，怎麽樣？”
??謝琅風望她一刻，眸光流轉，嘴角扯上一絲摸不透的笑意，“你再幫我辦樁事，那十兩銀子不必還了。”
??“有這好事？”
??阿漠一臉狐疑，想他方才與自己論的那般清楚，說什麽也不肯認承了自己的恩情，此刻如何又大方起來了。
??“你不想做就算了，我找別人。”
??謝琅風說著便要起身去尋別人。
??“別，我當然做！”
??阿漠拽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回自己身旁，笑嘻嘻迎上他，“謝公子，你要我做什麽事？”
??“你明日拿著我的玉佩，到金陵謝府幫我尋個名喚謝蘭時的姑娘，我在這裏等她。”
??謝琅風掏出自己十分珍視的玉佩，又端量一瞬，交到阿漠手中。
??阿漠接過，看也未看便揣進自己兜裏，玩味的看向謝琅風，“你不怕我卷了你的玉佩逃跑嗎？這個玉佩可值上百個十兩銀子呢！”
??謝琅風淡然一笑，“你沒那個膽子！”
??這一笑把阿漠的心都牽去一整顆，她凝望著他眸中雲淡風輕的疏朗笑意，不由伸手去撫他微微漾起的嘴角。
??謝琅風握住她伸來的手臂，一路上已被她占盡了便宜，此刻竟還想調戲於他。
??“謝琅風，你……有沒有夫人？”
??阿漠貼近他，一刻不離他那雙眸子。
??“怎麽，你想做我夫人？”謝琅風低首貼近阿漠的麵頰，幾要覆上她的唇。
??“你隻告訴我，有沒有夫人？”阿漠未躲閃他低下來的眸子，依舊笑意盈盈。
??“沒有……”
??謝琅風方蹦出兩個字，阿漠已經一個踮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謝琅風唯覺一絲茉香自臉上拂過，周身一陣酥麻，僵僵立在原地，眸中盡是阿漠俏皮的笑臉。
??阿漠這一口親罷，覺得自己討到了大便宜，笑意盈麵，樂顛顛的拋下發愣的謝琅風，徑自回房歇覺。
??謝琅風回神，方察覺自己竟又被她調戲了，還膽大包天的奪走他的初吻，可是，他心頭，居然羞恥的泛出些甜蜜來，放在平常，他應該剝了她的皮才對。他按下心頭羞恥的甜蜜，和衣而臥，竟又做了一個羞恥的美夢，夢裏他居然攏著阿漠，與她畫眉。
??次日，天方亮，阿漠尚在睡懶覺，謝琅風已在她房外不停叩門，催她快點去謝府遞消息。
??阿漠禁不住他連番轟炸，懶洋洋的起床收拾，又跟老板佘了一頓早飯，美美的吃罷，才揣著謝琅風的琅環碧玉佩入了金陵城。
??清晨風清氣爽，金陵城內已熱鬧起來，人來人往，街中的公子俱是秀骨清像，風流雅姿，或白衣飄飄，或錦衣玉帶，偶見幾個風神朗闊的，也遮不住滿城清柔之氣。
??阿漠問起金陵謝府怎麽走，路人都驚奇瞥她一眼，又繼續行路，問了大半日，竟一點消息也沒打聽到。阿漠心裏嘀咕，這金陵謝府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何以路人都對她這般側目而視，無奈之際，一個著青綠錦衣的公子迎上了她。
??“姑娘，聽說你要去金陵謝府？”男子一身綠錦衣，白玉冠束發，眉若寒劍，目隱幽珠，清正之氣中又透出絲深沉。
??“正是，公子可否指個路？”阿漠似是抓住了一縷希望。
??“你去謝府做什麽？”
??“尋人。”
??“什麽人？”
??“一位姑娘。”
??“尋她做什麽？”
??阿漠不語，怎麽這金陵城的人總是愛問個清楚，問到尋人還不夠，一定要問出尋人的目的來。
??男子見她不答話，想是不便與自己多言，未再追問，淺淺一笑道：“謝府禮度森嚴，你恐怕進不去，我倒是可以帶你過去，隻是我現下有樁緊要事，得去城東一趟，你不如隨我同去，待我辦完了事，再領你入府。”
??阿漠聞言有些猶豫，謝琅風托她遞消息好像也挺著急，且不知這位錦衣公子會在城東耽擱多久，若是等的太久，恐怕會誤了謝琅風的事。
??正踟躕間，七八個莽夫押著一個白衣男子行經她身旁。
??“小阿漠！”被押著的白衣男子竟是無誠，他蓬頭垢麵，全然沒了半分姿儀，顯是被人收拾了一頓。
??阿漠驚望他半晌，確定眼前鼻青臉腫的男子是無誠後，又是可憐又是可笑。
??“你怎麽被人打成這個樣子？”
??阿漠關切的語氣裏隱了幾絲笑意。
??“我被人算計了，十錠銀子輸的精光，還把自己搭進去了，他們現如今要押我往南市去賣，小阿漠，你鬼主意最多，快去幫我尋些錢來。”
??無誠牢牢攥著阿漠的手臂，生怕自己被那群莽漢拖走。
??莽漢見無誠拽著個窮酸的小姑娘，以為他又想耍花樣拖延時間，上前扯他，猛一用勁，將阿漠和無誠兩人都摔在了地上，琅環碧玉佩也滑落出來，正巧被無誠瞧見。他一把搶過玉佩，衝莽漢道：“告訴你家主子，這個玉佩足夠抵我的債。”
??“那是別人的！你不能拿！”阿漠伸手欲搶。
??莽漢一把奪過玉佩，端量一刻，也認不出價值幾何，吩咐其餘幾人押著無誠往回走。
??阿漠跟在後麵，想要從莽漢手中奪下玉佩，奈何身輕不敵力猛，連著被他摔了幾個跟頭。
??“小阿漠，你先回去，我回頭幫你想辦法！”
??無誠見阿漠縱是被莽漢摔進泥土裏四五回，仍舊不依不撓的跟著他們，知她是個倔強性子，不會輕易放棄，連忙勸她。
??“不行，那是別人的，人家還在城外客棧等著呢！”
??阿漠想到自己還得依靠這個玉佩幫謝琅風尋那位名喚謝蘭時的姑娘，更加不肯放莽漢離去。
??莽漢被她糾纏的沒了耐性，扯過她欲胖揍一頓，一拳尚未砸出，旁邊看熱鬧的錦衣公子終於攔住了莽漢的拳頭，將阿漠自他手中扯過，護在身後，一雙冷沉幽暗的眸子直直盯著莽漢。
??莽漢見他一身錦衣，不敢招惹，撇下阿漠，領著眾人押著無誠往城西行去。
??阿漠欲追，錦衣公子攔下她，“那群人是城西賭坊的打手，惡的很，你不要再去糾纏了。”
??“可是，沒了那玉佩，我如何去謝府遞消息？”阿漠望著幾個莽漢的背影，憂上心頭。
??“你究竟要遞什麽消息？”錦衣公子見她這般執著，想來真是有什麽要緊事。
??阿漠沉靜片刻，暗想如今沒了玉佩，入謝府恐怕更難，眼前這位公子，似與謝府有些淵源，說不定可以幫的上忙。
??“你認得謝蘭時姑娘麽？”
??錦衣公子點頭，“那是謝府的五姑娘。”
??“你能幫我安排見她麽？”阿漠殷切望著他。
??“不好安排，你要給她遞什麽消息，我可以幫你遞。”錦衣公子思量一瞬，避開了阿漠殷切的眼神。
??阿漠點頭，想來謝府規矩那般多，應該不是隨便就能見的，為今之計隻有請他代傳消息了。
??“煩請公子告訴謝蘭時姑娘，城外遇歡客棧，琅環碧玉佩的主子有事邀她，請她務必在午時前趕去。”
??“姑娘放心，消息一定傳到。”
??錦衣公子聽到琅環碧玉佩時微怔一刻，眸中泛起一絲焦灼，旋即恢複平靜，淡然笑辭阿漠，轉身往城東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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