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春香奪魁
隻見台上,安柚茶坊隊伍,繼春香以後上來的女子個個奇葩,相貌端正的身高不足一尺,身材一般的卻是滿臉麻子,更甚有齙牙豆豆眼。
尤其站在春香身邊的大個子,不知多少年未沐浴,臭味飄了十裏,不知被何人擁擠了一番,她凶神惡煞地扭過頭,口中臭氣熏倒了一片人,大吼著“你擠什麽擠”時,頭頂的假發也霍然被一扯而落,露出了光溜溜的頭頂,若光看模樣誰能認出這是個女人?
一群醜的慘不忍睹的姑娘,站在春香的身邊,便襯得春香各種傾國傾城、舉世無雙,許多人二話不說將手中的花票投給了春香,並在接近那壯漢時忍不住嘔出一口酸水,逃命似的遠離。
迎合著退散三尺的眾人,夥計將被惡臭熏暈的好幾個人都抬走了。
安瀟湘暗笑一聲,鬥醜?說的好像誰不會似的,便讓我瞧瞧你天香樓日後的招牌該掛在哪個角落,盡是如此妙人。
墨白忍不住感歎,“太損了,您滿天下尋這些怪人,真的太損了。”
安瀟湘慢慢敲起折扇,作出抱拳的姿勢,麵上卻盡是得意洋洋的笑,“過獎,過獎……”
還不待她得意幾秒,天香樓的姑娘出來了,當即讓安瀟湘變了臉色。她“臥槽”一聲,罵道,“這個妖孽,竟臨場換人?”
隻見望月樓上來的,盡是天香國色的姑娘,與安柚茶坊的人一對比,便更是傾國傾城,白衣清冷,紅衣風塵,粉衣嬌嫩,綠衣可人,直接將安瀟湘的人壓下了一頭。
各個商戶的姑娘們都上來了,卻僅有望月樓的姑娘美貌傲人,安柚茶坊的姑娘最清新脫俗,本想借勢打壓天香樓,怎料引火燒身,這下全天下都曉得她安柚茶坊醜女無數了。
墨白一看形勢不對,當即便站了出去,怒斥道,“大膽,那日在天香樓時,上台的分明並非這幾個人,為何臨場換人?”
夥計搖了搖頭,攤手道,“這位公子,那日不過是頭場罷了,你說的那些個姑娘興許已被棄了票,或是沒比過這些個姑娘,已被三振出局了。”
墨白欲言又止,又轉頭指著安柚茶坊的那些姑娘,“那她們又是如何選上來的?”
“哎呀,這位公子,”那夥計擺了擺手,狀似無奈道,“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是百姓們公票選出來的,一人一票都有案在冊的呀!你可莫要錯怪小的!”
如此,饒是墨白也不好說什麽了,畢竟主辦方就是老大,它們總不能當眾說驗票吧?既然設了這個台,他便有千百種法子將這戲唱圓了,而它們隻能看不能唱,有苦難言。
本想用美人計請君入甕,怎料自己變成了俎上魚肉,如今真的任人宰割了。
安柚兒仍是不明所以,整個疑惑臉,“咋個回事?”
安瀟湘狠狠咬牙,“一言難盡,失策了,竟反被算計了。”
安柚茶坊一分為三,其中原本安柚茶坊懿城的勢力全成了望月樓的囊中之物,而原本安柚兒與她的勢力盡然在烏城思城,星雲大陸又太過遙遠,俗話說遠水救不了近火,真是讓它們得意極了。
正咬牙切齒之際,台上已然開始展示才藝,尤其在那壯實女人表演胸口碎大石時,安瀟湘自個都險些笑出了聲,她咳嗽一聲,以折扇掩麵,偏頭狠狠瞪了墨白一眼,“瞧你哪兒整來的奇葩?真是奇葩中的奇葩!”
墨白那叫一個委屈,“屬下哪想到會整出這一出?”
天香樓便要閉門之際,霍然又闖入一隊人馬,驚了眾人,惹得安瀟湘回頭,卻並未讓台上的奇葩表演停下。
隻見領頭之人一身白衣,搖著折扇風度翩翩,風流倜儻的桃花眸朝許多姑娘發了電,姑娘紅了臉頰,卻不忘暗啐一聲,繼而將愛慕的目光飄向他身側玄色金蟒華袍的男子,雙頰又悄悄紅了幾分。
而那男子麵色冷峻,隻手執劍,不威而重,墨發高高豎起,成熟男人的魅力與常年習武的男子氣魄環繞,襯得他氣場十分強大,直讓人不敢直視。
諸葛明空獨狼一般銳利的視線一掃而過,卻在看到台上的姑娘們時,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掃向身側的歐陽習習,頗有不信的姿態,“這當真是天香樓的比舞大會?而非比武?”
此時,台上安柚茶坊的壯漢女正在表演抬杠,一手舉起了足足三百斤的杠鈴,惹得周遭百姓一陣掌聲,連連叫好。
歐陽習習抽了抽嘴角,也在看到台上的光景時忍不住僵住了表情,一時之間連折扇也搖不動了。他默了默,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若消息準確無誤,他與她正擱這鬥法呢,你當真不瞧瞧?畢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戲呢。”
聞言,諸葛明空冷眼瞥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你若要看便在這慢慢看,本王可提醒你,皇還有兩個時辰便要回懿城了,若你屆時被抓著一塊收拾,可別說認識本王。”
這下歐陽習習是半分不敢耽擱了,有些不甘地敲起折扇,追了上去,跟著離開了。
焱炎火仍立於原地,視線掃過一圈,落在了二層之上,那方延綿紅紗之中,凝視片刻後,在視線中出現一壯漢女子後,嫌惡地皺了皺眉,跟著諸葛明空離開了。
諸葛明空與歐陽習習的出現,給了安瀟湘一個預警信號。
夏無歸回來了。
若夏無歸得知她擱在外頭跟這妖孽鬥法,非得整死她,抓住她的屁股就是一頓拍,想起上回夏無歸發怒的模樣,安瀟湘自個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左右這場戲也唱不起來了,也沒什麽好逗留了。
台上陸陸續續都上了場,安瀟湘已沒眼看了,便要退場。
而正在此時,一道天籟歌聲響起,舞台中央飄起了花瓣,一粉衫女子從天而降,舞起了水袖,驚豔四方。
春香舞起紅綢,時而似精靈,時而似妖精,而身上的綢緞,也隨著她的舞動,一層一層地飄落,一層一層地飛遠,落在了台下男人的頭頂,激起一陣脂粉香,惹得男人似撞入滿懷香,激情澎湃。
曆經了方才那一番視覺洗禮,男人們激動極了,當即花光了全身的家當買了花票,徑直將春香送上了榜首,遠遠超了第二名數十倍。
安瀟湘便瞧過兩回水袖舞,一回春香,一回青木流沅。
不同的是,青木流沅跳出來僅有優雅與美,春香跳出來卻是誘人與魅,勾出男人心頭的欲望,淪陷。
而此時,春香身上包裹著層層粉紗脫落,漸變成紅紗幾縷,連同水袖脫身,神色嬌媚,直扯下身上最後一層紗幔,將氣氛推上了頂點,場上驚呼接連不斷。
連安瀟湘自個也張大了嘴,她是真未料到春香為了這個名頭,得到她的認可,在天香樓當眾跳脫衣舞??
而安柚兒臉上神情無喜無悲,竟是憂心忡忡地偏頭,將視線落在安瀟湘身上,暗自歎息了一聲。
春香,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樓閣對麵的望月樓中,紅衣公子不徐不疾地惑笑一聲,纖長好看的指尖輕撩窗紗,掩下一番盛景。他似慵懶傲慢的貓兒一般,輕緩地將披散墨發的頭顱倚於軟榻間,柔弱無骨地似病態美人一般,惹人疼惜,卻比任何人都危險肆意。
“倒是意料之外,小安兒金屋藏嬌,又美人在側,真是好讓芷意外。”靡靡之音,漫不經心地傳遍滿室,異香彌漫了滿屋,勾人心弦、惹人不由自主地心口躍動,不可自控地將視線落在了那紅衣美人的身上,為之動心、傾心,甚至連呼吸都不自覺停頓了。
分明在誇耀那女子美,卻好似嘲諷一般。
與之相比,不遠處的爭豔簡直不值一提,與之相比,爾等皆是嘩眾取寵、不堪入目,世間的一切美好,都在他的身上,妖而不媚、惑而出塵不俗、魅而無風塵之息。
隔著一層屏風,歐陽斯都能想到屏風後的一番盛景,卻不敢直視,隻低著頭,生怕自己肮髒的思想,沾染上榻上人半分,生怕汙了他的聖界,將之墜入紅塵,不再風華。
歐陽斯將頭一低再低,稟報道,“公子,若再不撤離,夏無歸的人便要來了。”
“急什麽?戲才唱到一半,怎能不陪小安兒唱完?”芷徐徐挑起妖眸,又頗意味深長地將視線投向台上翩翩起舞的春香,“小安兒是養了個敢拚命好苗子,卻並非善類。”
歐陽斯欲言又止,點頭應道,“屬下再安排三波殺手,至少太陽落山之前,夏無歸到不了懿城。”
得了春香的助力,安柚茶坊的名頭穩穩冠在了榜首,這下,任是安瀟湘也挑不出春香的錯處了。
一個女人,為了她肯當眾跳脫衣舞表忠心,她還有什麽可說的?自然隻有接納,安瀟湘接納了這個曾經心懷不軌,如今改邪歸正的春香。
接納?接納倒是沒有真的,不過是給了她一個機會罷了。
安瀟湘不否認自己有疑心病,尤其近些時日身邊發生了許多事,讓她懷疑有內鬼,尤其次次都往她的底線無限試探,疑心春香也是正常的。
春香如今已二十有八,雖並非最年輕的,容貌卻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似少女一般,身段卻極有女人味,該有肉的地方十分豐足,不該有肉的地方半分也沒多長。
這樣的女人,才是男人真正喜愛的類型,既有少女的青澀,又有女人的魅力。
安瀟湘與安柚兒對視一眼,欲言又止地從橙子手中接過披風,披在春香的身上,算是接納她了。她左右掃視兩眼,“劉言還在外頭?讓他進來吧。”
作為姐姐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脫衣舞,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想被至親之人瞧見,春香會瞞著劉言跳脫衣舞也是情理之中。
心知自己被安瀟湘原諒和接納,春香露出激動的神情,連連道是,退了出去。
看著春香的背影,安瀟湘轉頭瞥了一眼墨白,“春香真是幫了安柚茶坊的大忙,我們也拾綴拾綴,讓安柚茶坊開開張。”
“安柚茶坊?”橙子疑惑皺眉,朝望月樓的位置偏了偏頭,“我們打哪整來的安柚茶坊,懿城之中已無安柚茶坊,僅有望月樓。”
安瀟湘笑了笑,慢悠悠地道,“你們不懂變通的嗎?望月樓占了安柚茶坊的坑,我們還不能再造安柚茶坊了?”
墨白恍然大悟,“我這便去辦。”
“不錯,即便懿城的勢力都被望月樓取而代之,安柚茶坊卻並未被深藏地底,仍有翻身的機會。”安柚兒有些無奈與意味深長地瞥了安瀟湘一眼,“原以為你尋我當真有好玩的,怎料還是要我出麵當工具人。”
“玩是主要的,這隻是次要的,”安瀟湘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承認了,“好吧,確實是有求於你,待會結束了我帶你倆去逛個盡興。”
全天下都知道,安柚茶坊的主人是安柚兒,而另一半是個神秘人執掌,如今世人都以為神秘人現世,便是望月樓的主人。
安柚兒與神秘人鬧翻了,於是安柚茶坊一分為二,徹底分了家,成了望月樓與安柚茶坊兩方勢力。
僅有它們自己知道,真正掌那半赤玉的,是她安瀟湘,而一切外人,不過是捕風捉影罷了。
所以今日帶安柚兒來出席坐鎮為主要目的,逛街市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高築牆將內外分隔開來,春香與劉言各占一方。
而見到春香的那一刻,劉言當即就奔了上去,擔憂道,“姐姐,你真的獨自一人來赴會了,為何不喊我起來?”
昨夜,劉言本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就等待今日跟著春香一同前往。怎料春香竟一杯迷藥將它迷倒,直至今日午時才醒來,這才姍姍來遲,被攔在門外。
看著眼前的春香,劉言隻覺得自己的眼眶莫名紅了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緊緊攥著對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