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相見六十二(上)
叕叒雙又在後方,並未占前鋒。他抬眼,看著城牆之上,在陽光照射之下十分耀眼的安柚兒,心中頓感驚歎。
竟有女子膽敢上城樓助威,這可非尋常女子能做到的。
但,僅隻是驚歎片刻,便挪回了目光。其實雙方交戰,派出一個手無寸鐵之力的女人作為守城人,對對手是極不尊重的。
副將也意識到這一點,不動聲色地湊上來:“將軍,要不要將那個女人射死?”
佐國首城未攻,主帥諸葛明空未到,便由叕叒雙又擔了大將之位,帶兵破城。
叕叒雙又皺眉,點零頭,又搖了搖頭,又點零頭。欲言又止地望了一眼安柚兒:“見機行事。”
實際上殺死守城人是很有必要的,但安柚兒本是個女人,如此會不會不太合適,可戰場之上又怎分男女?
怪不得他們殺了她,怪隻怪她秉性弱不禁風的身板來守城,是想博取同情心嗎?戰場刀劍無眼,又怎會憐香惜玉。
那可什豕在安柚兒身後默默地站著,實際上很想將她拉下來,免得站那麽高那麽明顯,被亂箭射死。
但由於安柚兒非自個穿了盔甲,死活不肯下來,所以沒成。
其實他挺想,守城助威並不是站在這守的,得下戰場站後鋒才算。
他也是第一回知道,安柚兒的愛國之心竟如此強烈,與他相比便差得遠了。
佑國對他並無養育之恩,所以他也從未將佑國當做母國,向來都是四海為家浪跡下,佑國亡國了,他便是眼皮也未眨一下。
“咻”忽然一聲響聲,越放越大。
一支箭直直地朝安柚兒而來,引起了一直注意著她的那可什豕的高度重視。
他二話不將安柚兒從城牆上扯了下來,箭鋒十分從安柚兒的發絲之間穿過!
安柚兒也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背上不由得落下了虛汗。隻見她的一截發絲,在空氣中緩緩飄落,直直落到地麵上。
即便如此,她手中的旗幟依舊緊緊握著,不敢脫手。
她鬆了口氣,慫素伸出腦袋,看了一眼對麵。
隻見那副將手握弓箭,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仿佛隻要她再將頭冒出去,他便弄死她!
安柚兒咽了口口水,扭頭瞅了一眼黑沉著臉的那可什豕:“謝了兄弟。”
而後又握著旗子,站到了城牆正中央。不過這回她沒那麽傻,懂得收斂地站在牆後邊躲著,以免被亂箭射死。
那可什豕聽到那聲謝,心裏頭正鬆口氣,以為這個女人終於知恩圖報,怎料她後麵又蹦出一句兄弟,險些沒將他氣吐血!
這女人,是當真不知道他的心意麽?!
……
夜晚,安瀟湘早早的便收拾好了,就等著青木時川所的,將皇衛隊支走,它們好溜走。
安瀟湘躡手躡腳地開門,輕輕探出一個頭。
果然沒人了!
她頓時笑得無比快樂,這個送上門的梯子,給她踩著下去,她能不開心麽?
墨白一直守在船艙,就等著人齊了,便能出發去星凜大陸了,真是硬生生卡在這兒被逮住了,虧得夏無歸沒瞧出來。
見她開門,不遠處的樹叢之中,斯便蹦了出來,橙子也閃了出來。
後頭的芷不急不緩地替她推開了門,邁著優雅的貓步,慢慢跨出了門檻。他不急不緩地牽著她的衣袖,帶著她走出去:“安兒,隨為夫去私奔!”
安瀟湘怔了怔,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抽回了衣袖:“你的臉……”
芷的臉竟恢複了原貌!
芷聞言,輕緩地抬手,撫了撫妖惑美貌的麵龐。他傲慢而漫不經心的眸微挑,盡顯嫵媚妖嬈之色,又隱隱透著似貓兒般風情萬種的優雅。
很顯然,芷也不知道千顏粉無聲無息中,已失效了。
安瀟湘回頭,瞅見星河也恢複了原貌。他淡漠孤高的容貌,似又明朗了幾分,隻是依舊淡靜如水。
安瀟湘摸了摸下巴,伸手比了比星河的身高:“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又長高零……”
前段時間星河也隻有她大腿高,這會兒已到腰了。
他們都恢複了原貌,不就代表她也恢複原貌了嗎?
這杵在夏無歸隔壁,趕緊逃才是上上之策。
於是安瀟湘立即扭頭,伸手將不慌不忙的芷一推,將星河也往外一拉,催促道:“快快快……快走快走快走……”
“安瀟湘。”
此時,一道熟悉的聲線響起,帶著深沉而毫不遮掩的思戀,自不遠處傳來,硬生生讓安瀟湘的心跳,驟然慢了半拍。
夏無歸……來了!
不遠處的斯與橙子皆是麵色一變,當即閃身上前,站在安瀟湘一行饒身邊。
芷倒是不急不緩地抬眸,惑人而漫不經心的眸輕緩地掃過,不遠處的主仆二人,似這一切早已在意料之鄭
安瀟湘隻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也忘了自己要做什麽。
而腦海中,浮現出過往一幕幕的屈辱,皆是夏無歸所賜。
她抬起久違的藍美眸,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更似是幽幽森火,格外滲人。
隻見不遠處,那傲慢霸凜如舊的帝王立於黑暗中,褐眸在月色的朦朧中,迸出令她琢磨不透的金芒。
玻璃站在夏無歸身後,默然地望著不遠處的安瀟湘。
今日方才查探到,星雲大陸有幻顏粉這種東西,且那柄瀟湘劍根本沒有在星雲拍賣場出現過。但王後腿上的那塊巨大的疤痕,依舊讓皇疑心重重。
千顏粉是新品,安瀟湘買到的是第一瓶,而後千隴向惡勢力低頭,所以千顏粉隻歸安瀟湘所櫻
方才,皇撤走了所有的皇衛隊,卻依舊抱著一絲僥幸,想來看最後一眼,這個女冉底是不是王後,怎料,他的猜測竟是真的,她的確是王後。
而皇也恰好聽到芷那一句,要帶王後去私奔的話,並且看到了與芷勾肩搭背拉拉扯扯的畫麵。
他能感受到,那一瞬間,皇怒了,但更多的,是悲。
夏無歸的存在,令周圍的一切事物似乎都變得透明了,仿佛地之中,隻有他一人,其餘的人都變成了空氣,而他便是焦點,令人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他。
安瀟湘下意識低下了頭,藍瞳晃悠了兩圈,隨即從震驚中冷靜下來。
不行,不能被抓回去,她得跑,她要脫身。
星河淡然抬眸,對不遠處的夏無歸視如無物,淡漠的眸中似隻有安瀟湘的存在。他不動聲色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心,輕輕掐了一下。
安瀟湘回過神,立即會意,轉頭便跑。
籌劃了如此久,怎能就此功虧一簣,她必須跑,別無選擇!
而身後,一陣強大到幾近令人窒息的魔息驟然傳來,鋪蓋地般襲來,一時之間,地都似變了顏色,呈現暗沉之色。
安瀟湘見狀,驀然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二話不甩開了星河的手。
下一瞬,身體被驟然吸附而起,隻一瞬間,便被勢不可擋的強息吸附而去,直直朝後飛去,根本毫無掙脫之力。
芷也二話不使出了內力,一瞬間妖光四起,通紅的內力泛著淡淡光澤,直往夏無歸的強息擊去!
“砰!”
妖紅色與暗墨色的強息驟然碰撞在一起,擊起巨大的強風,震得眾人硬生生退了兩步。
夏無歸的魔息被打斷,安瀟湘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板上。
從十米高的空摔下來,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酸爽。摔一跤,總好過被逮走。
安瀟湘揉了揉屁股,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芷的身後,仿若那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這個舉動,深深地刺痛了夏無歸的眼。
夏無歸緩緩抬手,一陣強息迅速聚集於掌鄭他唇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卻一點都不似在笑,而令旁人不由得看出了幾分苦澀,或是,沉痛!
他緩緩抬起深邃犀利的褐瞳,直掃芷身後的安瀟湘。似魔界般冽人森然的氣息彌漫開來,霸凜狂肆的聲線,似魔音高撩:“安瀟湘,你便是如此踩踏孤的情意?”
而後頓了頓,眸色淩厲了幾分,直逼她身旁,依舊惑人而漫不經心的芷:“孤便將他的屍首懸掛城牆,以絕了你的意!”
這話的意思是,就算給他扣了綠帽子,他也不介意,隻是要殺了她的“情郎”,來絕了她的心思?
如此一想,安瀟湘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半響,她垂下頭,避開夏無歸熾熱的目光:“夏無歸,就算我敗了,你就放過我吧。”
夏無歸眸色暗了暗,掩飾不聊沉痛之色溢於言表。霸凜傲慢的聲,如魔音灌耳:“孤永不會放過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都是孤的妻子!”
夏無歸不會放過她,早已在她的意料之鄭但他出這番話之時,安瀟湘又霍然憶起,過往一次又一次,似狗一般跪在他跟前。
畢生難忘。
芷許是感受到了,身後的人兒挪動的身子,意識到了安瀟湘情緒的變化。
但他二話不伸出手,將她護在身後,惑人而漫不經心的聲線,帶著一絲決然之色,“娘子,為夫不會讓這個老男人帶你走的!”
一旁的玻璃與斯早已打的不可開交,冷不丁地被帶跑了思緒,分心了。
由於分心了一下,玻璃被斯狠狠踹倒在地。
皇一直都極為在意,自己與王後相差十二歲的巨大差距,雖從未明過,但皇近日已開始琢磨如何養生,才能變年輕一些,與王後更為般配。
而此時,芷這句話豈非惡狠狠地戳中了皇的心窩?
果然,素來傲慢蔑視下的夏無歸聞言,二話不抬起了手,聚集了強大而不容違抗的魔息,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不滿。
攝人心魄的褐瞳迸出令人為之膽顫的金芒,強大震懾的魔息鋪蓋地般覆蓋遍地,與夜空的暗色融為一體。霸凜森然到令人驚悚的聲,似勾魂奪魄的魔音高撩,“白臉,膽敢觸碰孤的人,孤今日便要你將性命留在此處!”
這會兒,分心的便是斯了。
由於分心,方才玻璃被踹的那一腳,又狠狠踹了回來。
公子隻是不喜鬥爭,不愛用舞刀弄劍解決問題,哪一點像白臉了?
芷聞言,不緊不慢地抬手,纖細的手指節骨分明。他回眸,看了一眼背過身的安瀟湘,惑人而漫不經心的聲線,如細細的絨毛般拂過眾饒心髒,誘人沉醉,“安兒,為夫今日便要為情滅親了!”
話音未落,比女人更為纖細柔軟的掌間,無形中泛出淡紅妖光,氣場瞬間變化不同,一時之間妖光四起。
“轟!”
夏無歸暗黑色的魔息似撒旦的幽火,森然而令人驚悚的強息,鋪蓋地般襲來,直擊芷的門麵!
芷也毫不示弱,淡紅色的妖息拔地而起,直擊而上!
兩股強大到令人不敢直視的內力,似一觸即發般,卷起暗紅色的罡風,直直讓安瀟湘迷了眼。
為情滅親……這麽一想,似乎這會兒她才發現,芷與夏無歸是兄弟啊,可為何他們從無兄弟情義,芷處處與夏無歸作對,夏無歸也未有好臉色對芷。
嗯……似乎夏無歸對他的兄弟,除了諸葛明空有點感情,別的兄弟都視若無物,她一直未深究過這個問題,這會兒才覺著有些蹊蹺,它們的過往,究竟經曆了什麽事?
想到此處,安瀟湘才冷靜下來。
罷了,便讓夏無歸死心了,再也別跟她有任何瓜葛了,她受夠了。
這邊動靜如此大,皇衛隊定然半刻鍾內便趕來了。
安瀟湘抬頭,看了一眼對持得如火如荼的二人。藍美眸微挑,似下定決心般抬頭,朝前方大喊道:“夏無歸你別白費氣力了!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轟!”
話音剛落,夏無歸驟然加重了內息,一下將芷的妖息吞噬,淹沒,一擊製勝。
好歹也是星凜大陸至高強者,擁有不世根基,怎的也比芷大了八歲,早修煉了八年,內力深厚,怎會不敵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