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露內息三十八
安瀟湘想著,已走到桂花記的店門口,與掌櫃的要一份桂花酥,那掌櫃一見到她的眼睛,死活不肯收她的銀子,非要將桂花酥送給她。沒轍,她隻能吃白食。
周邊百姓對她避之不及,好似她是何種惹不起之人。事實上她有夏無歸罩著,自是無人敢惹。她也注意到了那些形形色色的眼神,卻絲毫不在意。
她隻是想看看,夏無歸給她的寵愛,到底能為她帶來多少尊榮。
她前些日子上摘星樓,才發現樓頂已裝上透明的晶石圍欄,不影響欣賞風景,還能防止人摔下去。上頭還圍著一簾可收縮的錦帳,大太陽能遮陽,偶爾能遮雨。
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歡上頭的秋千,在幾百米的上晃蕩起來,能產生翱翔於空中的錯覺。
讓她能感覺到自由。
夏無歸做的這一切,她也並非看不見,她看見了,也隻能假裝看不見。她得擺脫這一切,夏無歸給予她的尊榮,不能要,也不敢要。
畢竟,他的愛,於她而言,太沉重了。
她無法原諒他曾對她做的事,依舊厭惡他,卻並不怨恨他。
也不曉得上回,那個芷咋樣了。
安瀟湘思索著,又跑去盛華賭莊。到了之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隻見盛華賭莊已淪為一片廢墟。
看來並非芷不幫他,而是剛袒露了想幫她的意思,便被夏無歸采取了措施。
好歹證明芷是真心要與夏無歸對著幹,若非他挑釁夏無歸,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合作…已經開始了。
安瀟湘吃著糖葫蘆,左一串右一串,逛到了一條頗為偏僻的道。倏然一頂轎子,從而降。
“砰!”
轎在她麵前摔了個粉碎,嚇得安瀟湘哆嗦了下身子,直接將糖葫蘆扔了。
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十數個人霍然從而降,互相廝殺著。
她周圍全是殺手與守衛打來打去,橙子與她夾在一群人中間,不明所以地左右張望,若無其事地離開,又怕從中間擠出去被牽連了。
正不明情況之際,忽又一紅衣公子從落下。他惑人妖治的側顏,無時不刻散發著慵懶優雅的誘人氣息,僅隻是一眼,便足以讓人淪陷。
安瀟湘一抬眼,便瞧見了芷與一殺手纏鬥,他紅袖一揮,一道烈紅色罡風隨之而出,直擊殺手。那殺手也有兩把刷子,很快躲過了罡風,抽出腰間長劍,如有破風之勢,直擊芷的門麵。
哪怕與人打到如此地步,他還是麵不改色,漫不經心的姿態似貓兒般優雅,緩緩落地,紅衣翻飛之際,躲過長劍,而後又一掌風劃過,如烈火般熾熱之色,瞬間穿透了殺手的腹部。
“砰。”
殺手還維持著握劍的姿勢,緩緩倒地,再未起來。
芷優雅轉眸,慵懶妖惑的黑眸漫不經心地掃向了她,任由他的下屬與殺手纏鬥,置之不理,而後邁著高貴優雅的貓步,慢條斯理地搖曳身姿,慢慢地走向她。
安瀟湘怔了怔,而後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與夏無歸的危險程度差不多。
夏無歸是屬於明麵上的危險,隻要不碰上就不會有事。而他卻像陰溝裏的漂亮的花蛇,讓人想要接近又害怕接近,怕這條花蛇什麽時候會竄出來咬她一口,又被它美麗的外表所迷惑。
哪怕它們合作,她也絕不能對他掉以輕心、毫無防備。
安瀟湘下意識望了一眼暗處的隱蔽之地,心下咕咚一聲。遭了,還有暗衛跟著她,若芷見著她的事,被夏無歸知道……
芷似也猜到了她心裏想著什麽,輕笑一聲。慵懶妖惑的聲線,輕緩地道:“芷已將人支開了,安姑娘且寬心與芷私會。”
私會個屁!
安瀟湘瞅了一眼,已快打完的人堆,芷的人厲害,勝也正常。
屍橫滿巷,年齡尚、鮮少見死人的橙子,嚇得將她的手臂都抓麻了,於是她讓橙子先去巷外頭等著。而後直接開門見山,轉頭便道:“我要的神醫呢?”
芷聞言,慵懶妖惑的黑眸閃了閃,如漂亮的晶石流光溢彩,漫不經心的神情不變,深邃而傲慢地看著她。他緩緩打量她一番,若有所思地道:“雖不知安兒找那神醫做什麽,芷也已派人去尋了。下第一神醫百裏忘川,身處於星雲大陸,隱世多年至今未出山,且行蹤詭秘居所不定。”
安兒……這麽肉麻的稱呼是在叫她?聽起來像太監,安子?
安瀟湘沒往深處想,也沒忍住黑下了臉。不管是肉麻還是惡寒,她都對這個稱呼不怎麽感冒。
一名廝從殺手之中走了出來,悄無聲息地站在芷身後。正是盛華賭莊內,跟著芷的那名廝。他接著自家主子的話,為她解釋:“傳言,百裏忘川能活死人,醫白骨,隻聞其聲,便知其病,隻是隱世多年,找尋也需費一番心血,主人已派人去尋了。”
神醫一般都是這樣的,本事大架子也大,不然怎稱得上神醫。
安瀟湘點了點頭,問了一句:“那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既然他已在幫她尋神醫,她也應該開始合作內容了。首當其衝的,應當是對付夏無歸,芷的目的定與夏無歸有關,不然也不會頻頻與之作對。她總覺著,芷會讓她做什麽缺德事。
反正做啥缺德事她都無所謂了,頂多隻是將夏無歸對她造成的傷害還回去罷了。
這段合作時日不會很久,不過數日,因為算算日子,冬至節要到了,隻是不知成敗與否。她搭上芷,不過是為了多一條退路,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芷慢慢地邁著貓步,神情慵懶而優雅,緩緩將妖媚惑人的臉,貼近她的耳畔。
安瀟湘瞧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似要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集中注意力豎起耳朵,全神貫注認真地聽。
背部霍然被一隻手推搡,她迅速回頭一瞅,而後毫無防備地被芷攬入懷中。又迅速一轉頭,隻見芷正將魅惑的麵龐湊過來,安瀟湘鉚足了勁揮使了七成內力,重重推了回去!
敢占她便宜,想都別想!她經過長久修煉,已是中上級等的半個高手了,雖不足以比肩芷或夏無歸他們,至少已有自保的能力。
她一掌揮回去的瞬間,幽藍色燦芒劃過。芷似未想到她會武功,一向漫不經心的芷麵色微變,迅速側身躲過,而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製止她的下一步動作。
他清淺一笑,爛漫地似那罌粟花盛開,妖治魅惑而楚楚動人,美麗而危險的豔紅色花朵,根根帶刺,蠱惑人心。他慢條斯理地鬆開她的手,輕緩地道:“你什麽都不用做,隻要遵從自己的心思,告訴所有人,你不愛夏無歸。”
見芷沒再動手動腳,她也未同他計較,認真地點頭:“不用你我也知道,我本來就不愛他。”
聞言,芷輕緩地笑了笑,神態自若高貴冷峻,慵懶而優雅地轉身。不一會兒,消失在巷口之中。隨之而去的,還有那些侍衛與廝,巷子中,隻剩下十數道殺手的屍體,以及血跡斑斑。
安瀟湘走出巷口,越想越覺著古怪。這隻披著貓皮的虎,怎會不趁此機會趁火打劫,提出過分的要求,比如刺殺夏無歸之類的。她真以為芷會那麽幹,雖然刺殺成功的幾率低達百分之零點零一,但芷應當不會放過萬分之一的機會。
太古怪了。
安瀟湘已沒了閑逛了心思,若有所思地與橙子走在回宮路上。
走著走著,竟逛到一條熟悉的街道。肅然莊重的府邸,高牆築起,與街道外的繁華喧鬧格格不入。莊嚴聳立的門閥之上,赫然是‘明王府’。
諸葛明空的府邸,她也住過一段時日,自從入宮,便在未回來過。安瀟湘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便轉身準備離開。諸葛明空於她,也算有恩,但如今與他扯上關係,那便是害了他。
“哐!”
正挽著橙子的手,朝反方向而去,忽然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聽起來,像是明王府的開門聲,但這並未阻擋安瀟湘的腳步,令她頓住腳步的聲音,是熟悉、久違而低沉的聲線,揉合著滿滿思戀與深情,冰冷而磁性。
“瀟湘,本王回來了。”
安瀟湘僵住身子,一時間不敢回頭。她也不知道,為何忽然沒有了底氣去見他,許是她已無顏麵對他,已不知用何種身份出現在他麵前。皇嫂?還是舊情人?
不不不,它們的關係哪裏有舊情人這種法,她從未答應過他,也沒給過他希望,全隻是他一廂情願。
安瀟湘倏然坦然了,它們之間並未有不正當關係,她又何須怕什麽?況且她隻是被他的一往情深感動了,並非真的喜歡他。
她大方轉身,盛世藍眸從容不迫,微微一笑:“諸葛先生,好久不見。”
橙子見此狀況,一言不發地走遠了。主子做什麽,她都會支持的,哪怕主子讓她死,她也會去。
是她,讓他日夜思念的她,地之中獨一無二的她。她好似瘦了,她的長發永遠彌漫著沁人心脾的馨香,她素常笑著對他‘先生,要按時吃飯哦’,藍色似為她而生那般,她美麗的藍眸永遠清澈見底、純明如水。
她言語之間全然大方坦然,毫無波瀾。是啊,他們的關係同從前,已截然不同了。
諸葛明空身著簡易黑袍,肩披蟒色披風,渾身彌漫著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鐵血氣息,生的傲骨錚錚、威震雄風。他緊緊盯著她,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道:“他,待你好嗎?”
安瀟湘默默仰頭望,如實道:“現在挺好的。”
現在挺好的,夏無歸對她有求必應,連脾氣也很少發。好到差點讓她忘了他從前的種種劣行,好在她記性好,一樣沒差全記著。
她一會兒抬頭,一會兒低頭,裝作不經意地錯過他的目光,實際是不知怎的麵對他熾熱的眼神。她將藍眸飄向不遠處的屋簷之上,發現一截紅衣展露。
她定睛一看,芷擱坐於遠處的屋頂之上,若非她視力好,那麽遠她還真看不到。芷很明顯在看她與諸葛明空,見她望去,還對她拋了個飛吻。
安瀟湘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嘴角,默默將視線挪走。她以為芷行蹤不定很難找到,怎料他竟跟蹤她一路,簡直不要太閑。
正胡思亂想之際,她麵前的人,秉著冰冷肅然的聲,深沉而深邃:“瀟湘,你愛他嗎?”
安瀟湘怔了怔,而後陷入沉思。忽然問這個問題,讓她有點猝不及防。
她想愛,讓諸葛明空打消那點心思,但人屋頂上芷還明晃晃地監視著她…這麽遠,他肯定聽不見它們了什麽……
正想著,不知哪兒傳來一道慵懶而蠱惑人心的聲線:‘芷都能聽見哦…安兒可別打心思,如實交代哦…’
???
安瀟湘用餘光瞥了一眼諸葛明空,他滿目認真的模樣凝視著她,全然未聽到這聲音。
安瀟湘又將目光投向那個屋頂,芷還坐在那,朝她揮了揮豔紅衣袖。
那副嘚瑟的模樣,讓安瀟湘有點想打他。想必,這就是傳中的密室傳音。她抱上芷這顆大樹時,早已想到可能會發生什麽,怎料他竟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連諸葛明空都要氣。
算了,反正她本就不愛夏無歸。
迫於無奈,安瀟湘將藍美眸挪了回來,與他傲然熾熱的黑眸相交,認真地搖了搖頭:“不愛。”
聞言,諸葛明空驟然一喜,大步上前,想擁住她。
安瀟湘正欲拒絕,身體卻霍然被一道強大到令人窒息的魔息吸附,不可違抗的強流卷席而來,強勢霸道的強息,令她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直直地朝後飛去!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什麽人來了,來得太突然,她這才與諸葛明空待上半刻鍾不到,他便匆匆趕來,想來也是聽到什麽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