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案又起
在第三個警員也忍不住衝出去嘔吐時,馮傲終於又開始大吼起來,
“我說你們一個個都是怎麽回事!平時就是一副懶散的樣兒,現在出警了還是這麽丟人,一個兩個都耷拉著臉,給誰看呢!我告訴你們,這次回去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寫檢查!”
他還想接著再罵,季法醫卻從屋中走出說道,
“欸,馮隊,差不多行了。”
馮傲見說話的是他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隻能憤憤的又嘟噥幾句就此作罷。
季法醫摘下手套衝馮傲問道:“這程呈怎麽還不到?”
經他提醒馮傲也不由得好奇起來,低頭看了看手表道:“看這時間也該到了啊,可能是快過年了,市裏的路不好走吧。”他說完就發現季法醫的臉色不太好看,問道:“咋了老季?這次這活不好幹?”
季法醫歎了口氣,無奈的回答道:“可不是嗎?我幹了這麽多年的法醫,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喜歡給屍體扒皮的我也見過,但還真沒見過扒整張人皮的,這得是什麽樣的心理素質。”說到這兒季法醫就沒有再說下去,馮傲卻陷入才經曆不久的回憶中,
他才剛從程呈家出來飯也沒吃爽利,酒也沒撈著喝,心裏是越想越覺著憋屈。也許是因為心裏煩悶,一時間他竟也不去哪兒。
直到一陣冷風將他吹醒,他這才發現自己大半夜的居然就像是個遊魂一般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遊蕩著,就在他準備打車回家時便接到了局裏的電話,說是在城西小區發現一件凶殺案。
等馮傲到達現場時警察早已將現場層層封鎖,現場的房門虛掩著,他推開門就看到正對著房門的衛生間裏站了不少的人,有水從衛生間裏溢出來一直流到門廊的地板上,那水鮮豔得很讓整個房間都彌漫著鐵鏽味,居然是血!
他立即幾步衝到衛生間裏,裏麵的人見他來了也都讓開一條路來。衛生間裏的味道更是刺鼻得很,等人群避讓開之後眼前白色的浴缸便無遮無攔的出現在他的眼前,而浴缸中的那具赤紅的屍體也就也那樣大咧咧的仰臥在浴缸之中,一池水都被他染成血紅色,而他頭頂的花灑還在不停的吐著水,衝得浴缸中的浴花浮浮沉沉。
這是一幅怎樣的畫麵啊,那具血紅的屍體就那樣泡在浴缸中淋著水,手邊的浴花也在水麵上浮動著,聽著還怪和諧的。隻可惜那具屍體依然成了一個肌肉人,甚至連他的臉皮都被人奪了去,兩隻眼珠也失去了眼皮的庇護就那樣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之中,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絲光亮。
還未來得及細想,又聽到季法醫說,
“這次這個還真不好辦,得抓緊把程呈叫來,要不你再給他打個電話吧。”
馮傲聽罷也是應了一聲卻是沒急著去打電話,想著程呈那尖酸刻薄的德行,想要催他辦事那保證是要被他呲一頓的,想到這兒他忙轉移著話題說道:“老季啊,最近你確實是辛苦了,隻是老金這兩天不在,你也隻能是能者多勞了,等過幾天老金從省裏回來,我做主給你放兩天假。”
這邊正說著話,那邊程呈就已經提著箱子走了進來,馮傲一看到他就笑著對季法醫說道,
“老季你剛提到他,他這就來了,”說完他又對程呈說道:“呦,程科您來得可不算早,我們這兒都要收隊了。”
程呈這次是出奇的沒有回懟他,隻是自己寒著臉誰也沒搭理徑自把東西整理好進了現場。馮傲見他這幅派頭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位神仙保準是又生氣了,他也不敢上前去問程呈,趕巧這時候劉楓也從外麵走進來,麵對劉楓馮傲就覺自己舒服了許多,最起碼也可以擺一擺領導的款,
“欸?小劉,你師父今天是怎麽了?這回又跟誰置氣呢?我跟他說話都不搭理我,怎麽每個月都來這麽幾回呢?”
可這次劉楓竟然也奇怪得很,他隻是站在馮傲麵前,就這麽靜靜的等他問完話,最後聽完後隻是點了點頭然後抬腿便走,竟沒有回答他半個字。
這回馮傲是完全怔住了,這劉楓向來是最懂事聽話的,這才進一隊幾天啊,居然都敢這麽晾著他了,那個路曾華果然是害人不淺,什麽人跟他待久了都會變得沒規矩,想到這兒他的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拉著季法醫就埋怨道,
“誒,老季,你這下發現了吧,無論是誰啊,隻要是進了一隊,保準兔子變惡狼。看看這小劉,多好一孩子,這才幾天啊,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這一個個的都這樣了,這我還怎麽混啊?”
季法醫向來是個老好人,見他這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是苦笑著。
就在這時,就聽外麵有人說道:“混不下去就別混了,跟我一樣辭職得了。”
這人一開口馮傲就聽出來這說話的是誰,一抬頭果然看見一人穿著一件半舊皮夾克,一臉的胡茬,兩隻眼睛惺忪半睜著,細聞下還能清楚的嗅到他一身的酒氣。
“嗬,路隊喝這麽多酒還不回家睡覺居然還幫著我們出警啊?”馮傲冷笑著問道,可能是因為剛剛劉楓的緣故此刻再看到路曾華他隻覺得今日的他分外刺眼。
路曾華卻是像根本沒聽懂他的弦外之音,伸手拍了拍身旁張銘道:“剛剛跟著小朋友喝了點酒,就聽他說要出警,這次的案發地址正巧就在我最近住的小區附近,也就順道陪他過來看看。”
他這突然一拍把張銘嚇了一跳,隻得不好意思的衝馮傲笑了笑,但這心裏卻是苦得很,他本來就是個從不遲到的,這次卻是因為路遠堵車遲到了不短的一段時間,本想著自己好好跟馮隊承認錯誤,沒想到路隊直接就大喇喇的說他們剛剛在一起喝了酒,這下子就搞得他像是因為縱酒故意遲到一樣,但這種時候他又不能解釋說他其實沒喝,隻有路隊一個人喝了,這樣到更顯得自己小氣,所以也就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而馮傲居然沒有說什麽,隻是衝著他點了點示意讓他先進去,而馮傲自己卻是走到路曾華身邊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似乎是說了什麽,張銘卻是一個字都沒聽到。
張銘剛一進房間就聞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血水幾乎要浸透整個地麵,但這血水的顏色卻還是極其鮮豔,伸手去蘸了一下,放到鼻尖輕輕嗅了一下,又撚了撚。
此刻的衛生間裏仍是聚著不少人,剛剛季法醫囑咐他們把屍體帶回去,但這些人猶豫半晌卻還是沒人動手。這種情況張銘自然也是發現了的,他自認為自己已經被金法醫鍛煉的有足夠的心理素質,所以竟不假思索的說道,
“放著我來吧。”
那些人聽到身後有人說話都回頭去看,見是張銘卻都無奈的歎著氣說道:“你小子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呆著的吧,一會兒待時間長了別再吐這兒,到時候馮隊還要怪我們。”
但張銘卻並未理會他們的話自顧自的以自以為很帥的動作套上了防護服,衝進人群直接擠到最前。
其實他在看到客廳裏的血水時,就猜到了這次的屍體必然極其血腥,自認為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他真的親眼看到那具血淋淋的肌肉人時,胃裏卻仍是不受控製的翻湧起來,他竟開始後悔自己到底為什麽非要跟路隊吃那頓本可以避免的晚飯。
但此刻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的手驟然伸出,想要一鼓作氣的將那具屍體撈出來,但是那手卻是在離水麵還不到一寸的距離時生生頓住,果然還是不行。
離他最近的一個人說道:“小張,你還是出去吧,這本來就不是你的活。”說話的是二隊一個有著十多年警齡的前輩。他一開始對張銘的態度確實是有些惡劣,隻因為他心裏有股怨氣,這具屍體誰見誰怵,可偏偏馮隊又是個急性子,他這火一上來,也不管是誰都照罵不誤。但這樣就會讓像他這樣自認為有些臉麵的老人兒都丟了麵兒。心裏正憋著一股火氣就趕上張銘來了,再想著張銘平時的那種清閑樣兒,又是羨慕又是憤怒也就直接在他身上將怨氣都發泄了出來。
而現在,他們看到張銘真的穿上了防護服進來幫他們心裏的氣早就散了大半,剩下的就都成了愧疚,也就有人附和著說道:“對啊小張,你還是先出去吧,缸裏這位,連皮都沒了,整個人都軟囊囊的,那手感你怕是遭不住。”
可張銘卻還是什麽都沒說,他其實是怕自己一說話,心裏繃著的那根繩就斷了,自己暗自咬了咬牙,心一橫就把手伸進了水裏。
浴缸裏的水壓瞬間就把他手上本來蓬鬆的手套直接壓在了他的皮膚上,手上的神經刹那間就緊繃起來,一時間他的觸覺神經仿佛被全部激活。
張銘的動作太快,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就已經深了進去,那些本來還想勸他的人也都被驚訝的閉上了嘴,他們是真沒想到這個二十來歲出頭的小夥子真有膽子來撈這玩應兒。
但此刻張銘卻是並不好受,血水掩蓋了那具屍體的全部軀幹,隻露出了一個腦袋。他此刻彎著腰,手泡在浴缸的血水裏,而他的臉裏那具屍體的臉不過幾公分,他幾乎看得清那張沒了皮的臉裸露的肌肉紋理,看得清那被撕裂的嘴唇下暴露的牙齒,看得請有些地方因暴力撕扯而露出的骨骼。
張銘此刻的心髒幾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他隻覺得大腦充血,整張臉都開始漲紅起來,他的手卻不停的在浴缸中摸索著,直到指尖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他無法形容他那時的想法,他的心髒狂跳著,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具屍體的那兩隻空洞洞的眼球。
突然,恍惚間那具屍體似是離他更近了一些,那張臉離他越來越近就要貼在了他的臉上,他想後退,但那兩條腿卻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一般死死地紮在那裏,讓他無法移動分毫,就在他再也忍受不住想要大叫出聲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在他旁邊說道:“你還愣著?快搭把手。”
“劉楓?”
他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居然是劉楓拖著屍體,而自己的臉就快要貼上那張血淋淋的臉,甚至呼吸中都能聞到那種帶著濕氣的腥臭味。他連忙退的遠了些,這才伸手在水裏撈了撈,和劉楓一起把其抬進屍袋裏。
果然那個前輩並沒有騙他,這種手感果然是難以招架,觸及難忘。
等法醫科的人把屍體收拾好裝車後,剛剛那個老資曆又特意回來對張銘劉楓說道:“你倆小子還真不錯,劉楓這小子我認識,一向都是個熱心腸。”他轉而又對張銘說道:“小張你還真有兩下子,以前怎麽沒發現,這膽兒還挺大。”
張銘本來就對剛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可現在卻有人來誇他,一時間又羞又惱,竟不知該怎麽回答。隻得搖著頭不說話,幸好劉楓在一邊幫著說道。
“有什麽膽大不膽大的,隻不過是仗著年輕力氣大,多幹點活兒也是應該的。”
他這話說的極為巧妙,一句話就把兩方人的難處都圓了回來。既給法醫科的人長了輩分,也不丟麵子,也給了張銘一個台階。
張銘也就順著他的話說道:“對呀,我以前也常幫金法醫辦事情,勁兒有的是。”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就笑的夠嗆,那人也沒在繼續跟他們談笑,出門跟馮傲打了個招呼,就跟著季法醫上車走了。
直到他離開張銘才鬆了口氣,連忙把身上的防護服脫掉,李依玥說這東西穿多了就不會覺得悶了,但他發現這玩意兒無論穿過多少次,他都覺得要命。
直到他把整套防護服脫掉,才得以舒服的喘上一口氣。剛想把這東西隨手扔在地上就想起劉楓就坐在他身邊,如果他這樣做了作為痕檢的劉楓到時候還要收拾,想到這兒張銘隻得老老實實的把衣服塞進垃圾袋裏。
“喂,這幾天怎麽都不見你。”張銘問道
劉楓笑了笑回答道:“我天天忙著放火殺人哪有時間陪你玩兒。”他這話說的意味不明,說完他自己也似乎覺得這話可笑,竟也不在搭理張銘,就這樣笑著忙自己的事去了。
張銘卻仍是呆立在原地,等他在出門的時候,馮傲竟已經和路曾華一起並排坐在門口的樓梯上,他的手搭在路曾華的肩膀上,他雖然在說著話可路曾華卻是東看看西瞅瞅似是對他的話完全沒有上心,正巧瞥到門口的張銘也不管馮傲的話說沒說完,直接就對張銘招手道,
“銘兒,過來!”
張銘聽到這話也不敢磨蹭,趕忙小跑著跑過去應了一聲,“路隊?”
“有女朋友嗎?”
“啊?”
張銘被問的一愣,他完全沒想到會被路曾華這麽一問,反應過來時已經是滿臉通紅,旁邊的馮傲也是完全愣住,不明白路曾華這是什麽意思。
路曾華笑著拍了馮傲一下,對張銘說道:“剛剛你們馮隊跟我抱怨說,最近你總在人家法醫室裏待著,說是你應該是喜歡人家小李,我就合計著。。。。。。”
“別合計!”
張銘沒等他說完就急忙打斷他的話,對馮傲說道:“馮隊,沒有的事兒,真沒有!”張銘實在是怕了馮傲看人的能力,他還能喜歡李依玥?就李依玥那種行事風格比泰森都剽悍,他真想不到還有誰會喜歡她?
其實馮傲也隻是隨口一說,這幾天要不是實在太煩,好不容易逮著這麽一個閑得要命的路曾華,雖然不怎麽喜歡他但也還是想按住他發發牢騷倒倒苦水。誰曾想路曾華竟然跟張銘直說了,這一下搞得他像是那種喜歡八卦別人私事的變態上司。馮傲狠狠地咬咬牙,心裏感歎到:這路曾華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招人煩,就算離了職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