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對峙
在馮傲離開沒多久,樊柯實在是受不了程呈這師徒倆之間的沉默,也隨便找了個理由先走了。當然,走的時候也沒忘提醒了程呈一遍給他當伴郎的事兒,程呈也順著他的話應了。至於到底去不去隻能到時候再說了。
“師傅,那我也。。。”
“你坐那兒。”
劉楓想要離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程呈打斷。程呈的臉色,在轉頭看向他的那一瞬就陰了下來。但遲遲沒有開口。隻是低頭收拾碗筷。劉楓何等聰明的人,幾乎在程呈神色變幻間就明白了一切。也就不再說什麽要走的話,也跟著他一起收拾起來。
劉楓在某一些方麵倒是和程呈有些相似,比如他們都很擅長沉默,也不知道他們具體沉默了多久,直到程呈把東西都收拾完。碗也都洗好,桌子也擦幹淨,他們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先開口。
而路曾華的性格卻和程呈完全相反。
“銘兒,你是從來都不喝酒的嗎?”
“不是,但我得開車。”
“哎?你不吃鴨腸的啊?你也不吃腰子的啊?”
“不怎麽吃。”
“小子,你不是本地的嗎?還挺能吃辣的嘿!”
“還好吧。”
也許是最近話說的太少,也有可能是酒精的原因,他似乎是比以前還要多話。明明是在問張銘,但張銘卻覺得自己在他麵前插不上話,但這樣也好,他正餓著,趁路曾華說話空檔兒也多吃了不少東西。
他吃的差不多了,路曾華也說的累了,給自己倒了杯啤酒潤潤喉。張銘問道:“路隊,你最近一直跟沈言在一起的吧,你有發現他有什麽問題嗎?”
“嗯”,路曾華似乎是沒聽清他的話。張銘抬頭看了他一眼,路曾華由於喝了酒,臉色有點紅,但還算清醒。張銘又說到:“我最近把這兩個月發生的案子放在一起看了一下,我發現他們之間居然是有聯係的。都與一個叫俞軒的孩子有關,而沈言。。。。。。”
“噢,你說這個。”路曾華打斷他的話,笑著說到:“這個我也發現了,但我查過這個叫俞軒的,可惜查無此人,所以也就沒有就著這條線索去查。”
張銘見路曾華居然是這種毫不在意的表情,霎時間就有一種怒氣壓在胸口,他的聲調不自覺的拔高:“怎麽叫查無此人?林思的筆記裏清清楚楚的寫著,如果我沒猜錯,朱泯雪的死也跟他有關,可惜我們沒有找到那個孤兒院的花名冊,可能是焚毀了。”
聽到這兒,路曾華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想到今天晚上程呈給他的那本冊子,沒想到程呈居然私藏了證物。又想起程呈的話,他說讓自己想清楚。可嚴皓呢?越想越覺得頭疼。張銘又說到:“林思是我們發現的第一個死者,根據孫萌萌提供的日記本,可以發現她是俞軒的生母,而之後的吳複征,甚至那個販毒團夥,都多多少少與這個俞軒有關係,至於這個朱泯雪,通過劉楓的反應,他應該就是俞軒孤兒院的院長了。這幾個案子之間的關係很清晰了,那這個凶手的殺人規律,或者是規則應該就是和這個俞軒有關了吧?”
路曾華發現張銘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居然是無法掩飾的興奮,這短短幾句話裏是七條人命,但張銘卻是越說越激動。
“如果凶手再殺人的話,那會是誰呢?”張銘說到這裏頓住了,抬頭看向路曾華,卻發現路曾華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而此時張銘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對,連忙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臉,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到:“我從小就喜歡看推理,這次真的遇到這種連環凶殺案,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了。”
“咳,”路曾華也反應了過來,草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笑著回到:“沒事,沒事,你以後習慣就好。對了,你怎麽知道凶手還會殺人?”
張銘聽到路曾華這話,神色變幻一下,試探的問道:“那,路隊覺得凶手是已經殺夠了,還是說他已經完成了他的計劃?”
“我不知道。”路曾華笑著又喝了口啤酒,隻是他的手指不自在的反複摩挲著玻璃杯。“再說,這個凶手為什麽要按照你說的這個規則殺人呢?”
張銘癟癟嘴,隨手拿起一支烤串,放到嘴邊時卻發現已然涼透,便無奈的放下說到:“也許是幫俞軒報仇呢?”
“我覺得不會吧,畢竟在林思的日記本上看來,俞軒有可能已經死了十幾年了,來自十幾年之後的報複,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可能。”路曾華笑著說到。
張銘也配合著他的話點點頭。“但是,如果這個複仇者是個瘋子呢?我是說,如果他是個真的瘋子呢?”
“這個瘋子,從小就過的很慘,把俞軒當成他唯一的依靠,然後俞軒出意外死了,瘋子想要複仇,但是他沒有能力,所以隻能把這個計劃無限期的延長,直到時機的到來。”
“也許複仇的開始隻是個意外,畢竟是瘋子嘛,什麽都是有可能的。”張銘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像是在開玩笑。但路曾華卻聽得毛骨悚然,他似乎一直以來都小瞧了這個小實習生。
“師傅。”最終還是劉楓先開口,“您想知道什麽?”
程呈把茶葉濾好,將沸水倒入茶壺中,哼了一聲說到:“我想知道什麽?那要看你告訴我什麽。我這人懶得很,光呼吸就夠累的了,可沒空猜你話裏的真假。”說著他倒了一杯茶放到劉楓麵前。
劉楓注意到他麵前的茶杯是紫砂的,杯中的茶聞起來像是龍井,剛剛在程呈泡茶時,他發現在櫥櫃中還有竹杯,瓷杯以及玻璃杯,想來程呈是對這方麵極其講究的,不同的茶用不同的杯來盛。
程呈又夾了幾塊龍須糖放在碟子裏拿給劉楓,自己也坐過來說到:“最近被這案子搞得所有人心情都不好,知道真相的被弄得為難,不知道的就更難受。哎,還真是難辦啊!”他把茶杯端起來呡了一口又說到:“但終究還是要給個結局的,這樣一直僵持下去隻會更膠著,是吧?”
劉楓端茶杯的手在空中滯了一瞬,程呈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這是要自己給個答複,並且現在也確實是一個坦白的好時機,劉楓看得出來,此時路曾華和程呈明顯是打算脫離馮傲他們,自己來處理這件事,沒準真的有可能有轉機。
“程科,都是我的錯,我今天就會去自首,我的u盤放在科室的抽屜裏,裏麵有我寫給養父母的留言,您幫我帶給他們。”劉楓的話說得極其冷靜,就像是提前準備好的一段。程呈被他的話氣的冷笑出來,手裏握著的茶杯被他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你們都不想幹了,是吧?”
“一個兩個都跟我扯淡,都閑得慌是嗎?”程呈是真的被氣著了。他覺得最近局裏所有人都不正常,路曾華突然辭職,傅淼出國,張銘最近也總是把自己關在法醫室,而劉楓表麵上一切如常卻常常走神。可偏偏這個時候金法醫被調走了,馮傲又是個隻會添亂的,現在劉楓又開始犯病,程呈隻覺得腦子裏亂糟糟的,恨不得也跟路曾華一樣,一紙辭呈遞上去回家待著得了。
“程科,我沒有開玩笑。”
劉楓似乎是怕程呈不信,伸手把自己的褲腿擼了起來,露出小腿肚子上一道不短的猙獰疤痕,雖然已經愈合,但仍然能看到那外翻的肉似乎隻被一層薄薄的皮包裹著,好像已經不能再受到一點損傷了。
“這。。。。。”程呈從來不知道,原來劉楓身上居然還有這樣的疤痕,他仔細的看了一遍,有些疑惑的問道:“這是刀傷?”皮肉外翻,呈錐形,應該是刀傷了吧?他雖然不是法醫但卻是見過刀傷的。但劉楓這條顯然是更猙獰些。
“是,”劉楓淡然的點點頭,他又低頭把褲管放下,低沉著聲音說到:“您拿到朱泯雪的花名冊了吧?上麵缺了一頁。”
劉楓抬頭看向程呈,而程呈也正皺著眉等他回複。
“那個是我。”
程呈已然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那孤兒院的勾當他們都查了個清楚。劉楓現在突然提起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我很小就被賣進去了,那時候我見過周鑫龍他們了,所以當我再碰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沒認出我,可我卻不會忘記他們。”
“程科,你們不知道在黑暗中生活過的人,有多麽害怕重回黑暗,所以他們一定要在開口之前死掉。”
“所以,你做了什麽?”程科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劉楓又把桌子上的茶杯拿起來握在手裏,“我比你們先查到傅國莊,我提前通知了他,想讓他先下手除掉這幾個垃圾,但我沒想到這個老頭倒是有意思,販了一輩子毒居然說他不沾人命,可笑!”
“然後呢?”程呈接著問道。
“但他混了這麽多年,身邊總還是有明白人的。他不出手,終究是有人替他去辦,比如他身邊那個李嬋,這老婆子可是個狙擊手。”
“狙擊手?”程呈這時候也想到了當時在去那個舊工廠的時候,有個狙擊手站在樓上,但最後卻讓她跑了。“可是,她明明。。。。。”
“她隻要周鑫龍的命。”劉楓補充說到。
“她又給了我幾份藥品,注射到人體內會導致心力衰竭,就像毒癮發作一樣。”
程呈越聽越覺得呼吸不暢,他一把將劉楓手裏的茶杯奪過來,仰頭喝了,才讓自己冷靜些。他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為什麽啊?他們都已經落網了。”
劉楓冷笑一聲,“程科,你覺得我還能等嗎?”
“所以,朱泯雪也是你。。。。。?”程呈的聲音越來越小,他不敢問出來,但聲音卻仍是從嗓子裏顫顫巍巍的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