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老路負傷
太陽早就落了下去，天一黑連雲層都摸不清，工廠漸漸地被黑暗吞沒，隻有破舊的玻璃還在固執的泛著冷光。
“張銘，你個小崽子怎麽就進去了！”路曾華在聽到張銘說自己在工廠裏的一瞬間，痛感頓時又衝向了頭頂。
“路隊，我沒事，先別急。”張銘的聲音非常冷靜，他望著某處小聲地說:“1點鍾方向，2樓窗戶。”
路曾華條件反射地虛抬起頭，耳機立刻傳來張銘的低吼:“別抬頭！”
“當啷——”一顆子彈貼著路曾華的頭皮略過，狠狠地伸進地麵。
“我去！”路曾華暗罵一聲趕緊蹲下，這小子故意的吧，方位說得那麽準確，聽著就很想看一眼啊！差點見閻王了這是。
“這裏距離狙擊點300米，目測狙擊視角60°，根據他打車胎的接連兩槍，推測換彈速度三秒左右。”張銘背靠著大樓門口，一邊警惕著樓裏的情況一邊提醒著外圍的許淵他們。
“先不要著急，等天色再黑一些，可見距離能變得更短，到時候引誘他開一槍，借他換彈期間，躲到距你們50米門衛亭，那裏是他的視覺死角。”
許淵聽著張銘的話真心覺得這孩子雖說年輕但不簡單，盡管不聽指揮，但就憑這行動膽量和應變能力根本不敢相信他隻是一個剛出校門的孩子。
“這孩子真不錯。”許淵誇獎道。
路曾華聽到許淵在旁邊突然說了這麽一句，一種自豪感莫名的油然而生，輕咳兩聲，臉上的笑意怎麽都藏不住:“還成吧，是吧，呈兒？”
可程呈沒有理會他，埋頭不知道在包裏翻著東西，敷衍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找到了什麽，原本緊張兮兮地臉色緩和了下來，那東西晃地路曾華眼睛有點花，細一看，是片小圓鏡。
路曾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程呈會隨身帶鏡子這個習慣，他到現在都無法理解。
“讓開。”程呈一隻手拍過路曾華那張像是見到什麽奇行種的臉。
“準備！”
許淵明白了程呈的意思，雙手握住槍囑咐了一句:“小心點，這槍的衝擊力很強。”
路曾華有些明白過來，心覺程呈身材雖小，但鬼點子倒是挺多。難怪在痕檢能做的順風順水。
程呈深吸了口氣，雙手有些發抖地拿著鏡子伸手，還未伸到外麵，一隻手扶住程呈的胳膊，搶過那麵小鏡子把程呈往邊上推了推說道:“得了吧，就你這膽子。”
程呈真是萬般怨氣沒氣出，眼睛圓溜溜地瞪著路曾華。
路曾華把鏡子慢慢伸出去，對著張銘說的方向調整角度，鏡子的倒影裏反射出了一個亮點——
“看到了！”
“嘣——”鏡子瞬間碎裂成幾瓣。
許淵霍然起身，順著亮光方向開了一槍，隨即向門衛室方向撤離。
“一。”張銘聽到槍響，立刻在心裏默數。
路曾華看到許淵起身，馬上提溜起程呈的後領從車後撤出，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程呈的白色衣服顯得有些乍眼了。
“二。”張銘深呼吸整理著複雜的思緒，剛剛自己就是這麽過來的嗎？怎麽現在竟然比剛才自己跑的時候還要緊張。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製自己冷靜下來，握緊剛發下來的手槍，思索著目前的狀況。
外部來看一棟主樓有四層，旁邊還有兩二層的簡陋附屬樓，他現在是在西側靠近門衛的樓中。
其中除了一些落了灰的機器也沒有別的什麽，表麵看上去就是廢棄的樣子。
“嘣！”又是一聲槍響。
“路隊，怎麽樣？”
“沒事，銘兒你在哪？我們馬上過去找你。”路曾華的聲音從從通訊器裏傳來。
張銘聽到他的聲音也放下心來，“就在前麵的那棟樓裏。”
“你就在那別動，我們馬上到。”這句話說的很用力，張銘聽得渾身一抖，這次他算是擅自行動了吧？這頓罵怕是躲不掉了。
剛說出這句話，路曾華就覺得有些站立不穩差點跌倒，幸好許淵即時扶住他。
“老路，你怎麽樣？”程呈有些慌張，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有些打結，他的白色羽絨服沾了不少血。
不是他的，是路曾華的。
路曾華左肩被打了個對穿，血還在汩汩的流，臉色蒼白，強撐著不讓張銘發現不對勁。
許淵讓他坐下，開始進行緊急包紮，程呈的表情更是難看，原本這一槍應該是打在自己身上的。
“感覺怎麽樣？”許淵邊包紮邊問道。
路曾華用力扯出一個笑說道:“好像，頭沒那麽疼了啊…”路曾華笑得勉強，是個人都明白。這一槍的力量有多大誰都也清楚。
“你他媽要死啊！”程呈突然大聲罵了出來。直接將他從地上揪了起來。他也不顧路曾華疼的齜牙咧嘴開口罵道:“你以為你是英雄嗎？你以為拍電視劇啊？萬一那子彈偏一點我們就被穿串了，不但救不了我，我們都得死！”
程呈的聲音都在顫抖，他是真的害怕了。那一槍是直接衝著他來的。他體能本就不好，身上的衣服在黑夜中又刺眼得很。那狙擊手早就瞄準了。
在槍響的時候程呈認定自己沒命了，沒有覺得什麽可惜的，感覺也就那樣吧。皮肉綻開的聲音刺耳的很，可他沒有感到疼痛，睜眼卻看見路曾華擋在他身前，和警校的時候一樣。
盡管傷口被拽得生疼，血流的更凶，但路曾華還是笑著打趣道:“這不是活著了嘛，想那麽多幹嘛？”
他怎麽能這麽沒心沒肺？程呈恨不得剛才讓他死了算了。“路狗人，你是傻子吧！”如果放在十年前，還是上大學的時候，程呈早就哭的稀裏嘩啦的了，這幾年的時間不是白費的，無奈地把路曾華慢慢放下，扶著他向張銘的方向走去。
許淵跟在後麵不自覺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臂，隔著大衣什麽都摸不到，但是他仍然能感覺到坑坑窪窪的皮膚，似是有火在皮膚上慢慢地灼燒起來。
“我能做到嗎？放棄自己的命，換別人活下去？”仿佛又看到隊長拖著半邊被炸毀的身子把證據資料塞到自己手裏，又看到前輩們護著自己衝出來，又看到那些一塊塊立在陵園裏的無名碑石……
“呈兒，你這衣服脫了吧，”路曾華看著程呈那沾滿血的白色羽絨服皺著眉頭說道，“張銘第一次出任務，別讓他太緊張。”
程呈點點頭應了一聲，把衣服脫了扔在地上，還想扶著點他，路曾華卻並沒同意，雖然左手還是止不住顫抖:“小傷而已，搞這麽大陣仗？”
張銘站在門口，遠遠看到路曾華他們趕來，握緊槍的手才敢微微鬆開，連忙迎上去說道“路隊，這裏我大體看過了，一共兩層，其實也就是一層，全是一些備用的大型機器，左右兩側有鐵樓梯，一直向東走似乎能通到主樓。”等他滔滔不絕匯報完畢，直覺得發現路曾華臉色不對，白色的繃帶纏在路曾華的肩膀上，現在還在滲著血。
“路隊？”
“沒事兒，小傷。”路曾華連忙止住張銘的話，問道:“通知局裏了嗎？”
張銘也知道現在沒時間慌張，點了點頭說道:“通知了，剛才這裏有信號幹擾，但現在已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