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醒來
白燁見陵越變臉速度如此之快有些楞,“天藥山,具體位置就不知道在哪裏了,我以為是偶然聽說的。”
“謝了,幫我雇一輛馬車,我收拾一下即刻啟程。”陵越拋下還在愣神的白燁兀自去衣櫃旁收拾行李去了。
江南到南邊不遠,但屠蘇身體虛弱,陵越怕他受不了禦劍之速,隻是陪屠蘇在馬車上慢慢逛悠。
陵越將屠蘇抱在懷裏,減輕一些震蕩,抖開毯子蓋在兩人身上,一路上陵越沒住嘴的給屠蘇講著小時候他們的種種,他想,是不是屠蘇聽了他們這些溫暖的回憶就會醒過來。可是,一路上,屠蘇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南邊天藥山,陵越抱著屠蘇站在山腳下,看著這巍峨的高山,靈氣繚繞,鬱鬱青青。
陵越環視一圈,發現了一條上山的路。
陵越抱著屠蘇順利的上山,順利的躲過陷阱,順利的找到逍遙老人居住的小屋,一切都那麽順利,順利的有些詭異。
逍遙老人為屠蘇診了脈,又用真氣在屠蘇全身遊走了一遍,才起身與陵越商談病況。
“魅術。”逍遙老人和藹的看向陵越,捋著胡子笑的慈祥。
“是的,不知前輩可有辦法驅解。”陵越擔憂的皺眉,若是連這聞名天下的逍遙老人都沒辦法解救,那時該怎麽辦。
“魅術好解,解開心結就好,隻是這魅術中摻雜了蠱。這就不太好辦了。”
“蠱?無論如何還請前輩相救。”陵越從不知道屠蘇竟然還中了蠱。
“從你所描述的症狀來看,應該是一種讓人不斷忘記前塵往事的蠱,若是知道了蠱蟲有哪幾種配好相應的解藥就好辦了,可偏偏不知道是哪幾種,除非。”逍遙老人講到一半戛然而止,若有所思的看向陵越。
“除非什麽?還請前輩明示。”此時陵越聽說有法子救屠蘇,心下激動,又聽到除非二字,一顆心又倏地提了上來。
“這蠱蟲養在人的血脈裏,除非將他全身的血液替換掉,可又有誰能舍棄自己的生命去換他的命呢。”逍遙老人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表示這個法子實行的可能性不大。
“晚輩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屠蘇的命,還請前輩救救屠蘇。陵越自當感激不盡。”
“癡兒,癡兒啊。你先好好想想,明天再來告訴我答案。”逍遙老人見他如此爽快的提出以命換命,不禁對他高看了幾分。
是夜,陵越將屠蘇抱在懷裏,輕輕的拍著他,“屠蘇,師兄以為師兄不用說隻做,屠蘇就會看到,可現在師兄知道了,有些話是一定要說出來才有意義的。屠蘇,師兄是不是醒悟的有些晚了。”
陵越從來都是一個隻會做不會說的人,他也一直認為屠蘇看在眼裏會明白的。幼時屠蘇受陵端欺負,自己雖幫屠蘇去教訓了陵端,卻沒有告訴屠蘇,他以為,屠蘇會知道。
下山後陵越一直認為蘭生是自己的弟弟,於是對蘭生也比平常人上心,也或多或少有些忽略了屠蘇,但並沒有影響他愛屠蘇,他以為,屠蘇會明白。
現在想來,自己一直忽略了屠蘇的心情,屠蘇年紀漸長,也越發少言,小時候還會對他撒嬌,長大了就算被欺負的狠了,也絕不對自己提一個字。他不提,自己卻沒有主動去問,明知道他一向有苦自己藏著,明知道他不想給自己添麻煩,明知道他過得一點都不好。
恐懼,自卑,所有的負麵情緒都由那一道蠱一場幻境被激發出來,勢如破竹,日日夜夜摧殘著屠蘇的精神,陵越終於知道為什麽叢茅山回來後屠蘇夜夜都會做噩夢,夜夜都會從夢中驚醒,夜夜都會手腳並用的纏著自己,想來那時他是在害怕,怕自己真的像幻境裏那樣丟掉他。
他的傻屠蘇,師兄怎麽會不要他。
當陵越醒悟,開始在昏迷的屠蘇耳邊一遍遍的保證,一遍遍的說愛他,一切都為時已晚,他的屠蘇早已經聽不到他的任何情話。
他這個愛人做的一點都不合格。
“屠蘇,師兄以後不能陪在你身邊了,對不起,師兄終究沒能陪你一直走到最後,屠蘇你,不要怪師兄好不好。”陵越終是抑製不住,小聲的抽噎著,抱著屠蘇的手都有些顫抖。
月光如瀑,從窗子傾斜而入,柔柔的打在床上的兩人身上,那床上的人,一個哭的顫抖,一個,無動於衷。
門外逍遙老人聽著屋裏壓抑的哭聲,搖了搖頭,繼續抬頭賞月。
“你的決定是什麽?”
“若是屠蘇醒後情緒不對,還請前輩多多安撫。”陵越最後留戀的看了一眼屠蘇,喝下逍遙老人給他的湯藥,墜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陵越再次醒來的時候有些愣神,這地府怎麽和逍遙老人的屋子那麽像,動了動手指才感覺到自己手上附上了一隻手,陵越轉過頭看到床的裏側躺著屠蘇。
陵越咽了口口水,這是,沒死?
旁邊的人似是感受到陵越灼熱的目光,嚶嚀了一聲醒了過來,屠蘇前一天醒來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身邊還躺著師兄,第一個冒出的念頭就是被抓了,可一看情形又好像不太對,兩人身上還蓋著錦被,哪裏像是犯人。
正巧逍遙老人進來查看兩人,看見屠蘇醒了就告訴他事情的原委,又說明陵越這兩天可能就醒了就出去整理藥材去了。
屠蘇醒後活動了下僵掉的身體,就側過身看陵越。
師兄瘦了,也憔悴了,麵色蒼白卻不掩風流。長發如瀑與自己的糾纏在一起,屠蘇看了一會兒陵越,伸手將兩人的頭發打了個結,他還記得大婚的時候芙蕖叫自己將兩人的頭發打個結,寓意永結同心,自己新婚之夜太過緊張給忘了,方才看見兩人散了滿床的頭發才想起來,想來應該不會太晚。
屠蘇再次醒來時就看懂師兄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自己,心裏一陣憐惜,纖長的手指描繪著陵越的眉眼,口氣輕柔,“師兄,好久不見。”忽的,陵越把屠蘇抱到身上,屠蘇趴在陵越身上一陣無奈,師兄不是應該身體虛弱嗎,怎麽還這麽大力氣。
屠蘇聽著陵越的心跳聲,又有些迷糊,就在他朦朦朧朧快要睡著的時候,聽見陵越問他,“想吃栗子嗎?”
屠蘇想從他身上下來,師兄才剛醒,總這麽壓著他自己擔心會讓他吃不消。陵越緊了緊手臂,“讓我抱會兒。別下去。”屠蘇也算是一個從善如流的人,就那麽趴在陵越身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對不起,這麽多年一直沒有仔細考慮你的心情,總以為我做什麽你都會明白我的用意,卻不知道有些話一定要說出來才有意義。”陵越一下一下的撫著屠蘇的後背,他很喜歡這麽抱著屠蘇,屠蘇不重,壓在他身上時他就有一種擁抱了全世界的感覺,那麽真實。
“師兄,對不起,這些事是屠蘇不對,師兄是屠蘇最親近的人,屠蘇應該事事都同師兄講的。”屠蘇悶悶的聲音傳上來,陵越久久沒有答話,就在屠蘇以為他的師兄已經睡著的時候,陵越緩慢而鄭重的說,“屠蘇,我愛你。”
屠蘇猛地從陵越身上抬起來,直直的看向陵越,嫣紅的嘴因驚訝微微的張著,“就算我不常說,你也不用這麽驚訝吧,我說的隻是事實呀。”
“師兄。”
“恩?”
“我也愛你。”
太上忘情,太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我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