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九年後的溫柔
陵越猛然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展開雙臂的小師弟,顫抖著雙手一把把屠蘇抱在了懷裏。感覺到屠蘇環著自己的脖子,緩緩地蹭著自己的頸窩。心裏好像是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眼前也迅速的模糊起來,眼淚也大顆大顆的掉下來。屠蘇解封的時候他沒有哭,當他意識到以後再也見不到屠蘇的時候他沒有哭,芙蕖勸他別等的時候他沒有哭,如今,他的小師弟回來了,就在他的懷抱裏,他卻哭的不能自已。
屠蘇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在微微顫抖,他有些僵硬的抬起頭,看到淚流滿麵的陵越,緩緩抬起手,擦著陵越的眼淚,輕聲安慰道。“師,兄,別,哭,屠,蘇,回,來,了。不,會,再,走,了。”本想著安慰師兄的,可屠蘇沒想到好像起到了反作用,他那不苟言笑的師兄竟抱著他嚎啕大哭,屠蘇此時並未完全恢複,看到師兄如此,心裏的悲傷更是無以複加,可麵上卻一滴淚也沒有。隻能任由陵越抱著,卻什麽也做不了。
待到陵越漸漸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再看懷裏的屠蘇已然睡過去了,心裏好笑自己剛剛失態,卻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生生死死,此等大事,偶爾失失態也沒什麽。何況是在自家師弟麵前。
屠蘇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動了動身子發現比剛才強了一些。感覺到自己腰間橫了一條手臂,耳邊也癢癢的,屠蘇轉過頭去,果然看到陵越的睡顏。其實屠蘇很少看到陵越睡覺的樣子,都是陵越先起床,給他準備好今天要穿的衣服,打好洗臉水,才叫他起床,給他疊被,幫他梳頭。現在想來,那段日子,雖然總受陵端他們欺負,卻也是自己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與蘭生晴雪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也時常想起師兄在天墉城過得好不好。
此時陵越側躺著身子,手臂攬著屠蘇,那眉頭就連睡著了也沒有鬆開。屠蘇在被裏活動了下手臂,感覺稍稍自如了些,便伸出手撫上那緊皺的眉頭,撫了一會兒,便感覺到腰間一緊,自己已然貼上了那具溫熱的軀體。原來他早就醒了,意識到這一點,屠蘇頓時兩頰緋紅,伸手就要推陵越,不想陵越低沉的嗓音傳到耳邊,“讓我抱一會兒。”他剛醒,身上不甚靈活,此時又聽到陵越這話,也就放鬆了身體,任由陵越緊緊抱住。
陵越就那麽靜靜的抱著屠蘇,汲取著屠蘇身上的香氣,時間靜靜淌過,屠蘇就要以為陵越又睡過去了。陵越開口在屠蘇耳邊呢喃,“謝謝你回來。”他呼出的熱氣直直打在屠蘇臉頰上,嘴唇說話的時候又時不時蹭在耳朵上,登時叫屠蘇軟了身體,“別,癢。”看著屠蘇怕癢的輕輕搖頭,又看見屠蘇那通紅的耳朵,心下了然,心中的喜愛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擺正屠蘇的頭,一隻手輕捏起他的下巴,輕巧的印上了那粉紅色的唇,沒有深入,隻是單純的印了上去,看著漸漸染上紅色的臉頰。拇指向上撫過屠蘇的唇,輕聲呢喃,“師兄這樣,屠蘇可討厭。”屠蘇聞言兩頰更紅,沒說什麽,隻是搖搖頭。陵越的手指依舊撫弄著他的唇,又一句話從陵越唇中嗬出,“那師兄這樣,屠蘇可喜歡?”屠蘇皺了下眉頭,這一皺眉登時把陵越的心提了起來,他這是,不喜歡?放在屠蘇唇上的手想要拿下來,卻被屠蘇抓住,轉而輕蹭屠蘇的臉頰,“沒,很,喜歡。”
狂喜在陵越心中炸開,從別人口中得知屠蘇喜歡自己是一回事,聽屠蘇親口說喜歡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陵越稍稍壓製下自己喜悅的心情,決定再接再厲,“那,屠蘇可是愛師兄。”屠蘇像是終於受不住這一問一答的煎熬,伸手摟住陵越的脖子,將自己的唇印在陵越的唇上,輕輕舐咬。當很愛兩個字傳到陵越耳中時,兩個人已經是吻得難舍難分。
事後回想起來,老天真是送了好大一份壽禮給陵越。
第二天一早,玉泱便來到掌教臥房門前,他本想向陵越求教一些劍術上不懂得問題,可敲了半天門,也未聽到陵越應答,便大著膽子推門而入,可到了內室入眼的隻是一堆淩亂的被。難道師尊出事了?不可能,師尊這麽厲害,沒準在大殿處理天墉城事物,可到了大殿也沒有師尊的身影,戒律長老和妙法長老不在家,威武長老又閉關準備渡劫,執劍長老,不提也罷,打自己上山壓根就沒見有這號人。
找遍了整個天墉城,除了師尊原來的住處沒找,可那地方沒有師尊的允許是不能隨便進去的,就連最活潑好動,率性而為的妙法長老都不曾去過。此時,玉泱隻能鬱悶的坐在後山的小涼亭裏想著師尊到底去哪裏了。
陵越一打開門就看到自家徒弟坐在對麵的小涼亭裏,那背影,甚是可憐。低低咳了兩聲,就看到玉泱立馬回頭,眼睛裏掩飾不住的驚喜,“師尊,原來你在這裏。”
“恩,去告訴廚房做一些粥來,過一會兒端過來。”沒等玉泱說話,便又轉身進了房間,獨留玉泱一人風中飄搖,師尊我不是來問你早上吃什麽的,話說天墉城不是一天隻中午開火麽,還有這都不是重點,徒弟是來找你討教問題的呀。
淩亂歸淩亂,師尊吩咐的事還是要做的。沒一會兒,玉泱就端著熱氣騰騰的粥回來了。敲了敲門,待到陵越應聲便推門進去。站在門口,就聽見師尊好像在與誰說話,進到內室就看到師尊坐在床邊,握著一個人的手。那人的手可真好看,骨節分明,十指修長,又白白淨淨的。隻是床上之人的麵容被師尊擋住了,他有些看不到。
“是再躺躺,還是起來吃點東西。”玉泱發誓,他從來沒見師尊對誰這麽溫柔過,師尊從來都是不苟言笑的,那神情,不怒自威。
“不想躺著了,我想一會兒出去走走。”那人的聲音也真好聽,清清冷冷,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想必那人的模樣也一定是極好的。
“不躺就吃點東西吧,剛醒就想著出去走,好,我一會兒陪你走走。”說話間陵越起身把屠蘇扶坐起來,細心的在屠蘇身後放上枕頭,以免他靠的不舒服。
那人長得可真好看,眉間也有一顆和自己一樣的朱砂痣呢,模樣也與自己有些相像。不,應該說,是自己與他有幾分相似,玉泱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被妙法長老救回來,又為什麽會成為掌教真人的嫡傳弟子。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麽師尊看他的時候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也知曉了那天妙法長老為何會哭的那般傷心。想必麵前這個麵容姣好,甚至有幾分稚氣未脫的人,便是師尊欽定的執劍長老,陵越的嫡親師弟,百裏屠殺。
回過神來,看著師尊一勺一勺的喂執劍長老喝粥,又生怕長老不吃似的哄著他,“你剛醒,吃些易消化的,腸胃才不會太難受。”玉泱忽然覺得此刻的畫麵很和諧,師尊從未有過的溫柔。,劍長老回來了,師尊再也不用忍受那孤寂之苦了。
“師尊,弟子先退下了。”退出房間的玉泱想著是不是寫一封書信告訴隱居的涵素真人和紫胤真人執劍長老回來了,妙法長老和戒律長老都走了半年了,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