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陌上花開,卿何以歸(五)
此時我腦海已經一片空白,看著眼前剩下的兩人,尖利的指甲向前刺去。耳邊隻剩淒厲的叫聲,連呼呼刮著的風的聲音都蓋了過去。
許是先前我的呼救聲,又或許是這些人淒厲的叫聲。總之,不管是因為什麽,先前離開的喚作‘丫頭’的小女孩又回來了。
“姐……姐姐……是……是你麽?”本來我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因為互相背對著,她並未看到我的狀況。因為跑的慌亂,都未曾注意到我發色的變化。
聽到她聲音,我手抖了抖,神誌開始恢複些。可是……我低頭看自己的指甲——它還是尖利的長長的,甚至還在滴血……
“這不是我,不是……不是……”許是認為我有些不清醒了,最後的剩下的那人大概平日裏也做了多少善事。腿一蹬,站起來……跑了……
“救命啊,妖怪……有……有妖怪……”
我還未反應過來這對自己有多大影響,便聽到顫抖的聲音“姐……姐姐?你……怎麽了?……”
我想她大概還想說點什麽關心我的話的,我十分沒有躲避的心思,轉過身
呼呼的風吹過耳際,一頭長發迎風飄散,整個人像是被血染了,刺眼的赤紅,渾身的血腥味,於夕陽殘紅之下更顯的詭異,我不知道女孩看到的是這樣嚇人的一幕。
“啊……”她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我想扶起她,向前走了一步
“不要過來,妖孽,我手裏可是有道符的……”說著從衣袖裏拿出個黃色小包,一臉警惕的看著自己
“丫頭,你聽我說,我不是妖怪,我……”
“走開,你殺了這麽多人,還想再害我,妖女……”
我知道自己不是妖也就未曾懼怕她手中的黃符,還是執著的想要解釋。許是見我不聽勸還想向前走,她把手中的道符甩了出去,正中我腰腹處。
“呲~~呲~~”是皮肉被灼傷的聲音
疼痛感傳來的如此清晰,從自己身體裏流出的血液不是鮮豔的紅,而是妖冶的深紫。
或許對於一個妖物來說,不明自己身份,妄想像個人類般生活,就應該是笑談。她見我一臉的不可置信,竟是滿滿的譏諷之態。
我伸手撫向腰腹處受傷的部位,疼痛愈發的強烈,眩暈感愈來愈強。可我終究沒暈過去,是我該見到些什麽吧。
我以為她走了,事實證明我錯了,錯的還很徹底。
不久後,她帶著一群人來到這裏。彼時,我正疼得不分東南西北,眼前一陣陣發黑。可我還是清晰的看到她走近,指著我對著身後的人喊著“就是這妖孽……”
後來她說了什麽我已聽不清。我被一個道士貼了些符文在身上,正全身難受的很,我除了痛,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分不清到底是身體的痛,還是心裏的痛。
我許是命裏該見著先前柔情的女孩變得淩厲,該見著自己被人們綁縛,抓起來被人唾罵。我被折騰了一天兩夜,每每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時,總能熬下去。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妖難道就該於理不容嗎?我才覺得,有時候,人類的愚昧才是可怕的東西,比貪欲更可怕的東西。
我很慶幸,據看守我的小道士說今日是斬妖的好日子。我隻是想著‘那可真是太好了,這樣折磨我,倒不如一刀結果了我來的痛快。’我不是怕死的妖,但我怕折磨。想了想我還是有些膽量的,連死都不怕。我自己都不明白了,生死關頭,我居然有心思想這些。
後來的事實證明,我不是不怕死,而是在那個時候,我還不懂得死意味著什麽。我將看不見日升月落,飛鳥遊魚,美麗的花,翠綠的葉,甚至這世上可能還有我在乎的人。
初三那日,我被綁捆在台閣之上,下麵是無數謾罵我的人。我不明白,我未曾害過誰。這其中當然不包括對我起了歹意的那幾個人,還逼自己現了原形。再怎麽說我也是隻好妖,也不能一票否決。
大概是上天覺得,又或是哪位祖宗暗中保佑,我命不該絕於此時,此地。
根據我平日裏無聊看的那些話本子的劇情發展,若是女子遇難,先不管那女子長相如何。必定是要有位瀟灑不凡,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氣宇不凡,人見人愛的帥哥一枚來解救水深火熱中不幸的人兒的。
定理太強大,男主不敢不遵守,於是便華麗麗的出場了。不過,前提是,若是氣宇不凡的這位在上場時不小心摔了一跤也算華麗的話。
“你是什麽人?”
大概沒有人會想到,大庭廣眾之下有人會來劫場,救的還是隻妖物。顯然,我也被嚇到了,我沒想到會有人來救自己,而且我並不認識眼前這位帶著銀白麵具的男子。
彼時,我已恢複正常,眸色與發色皆與常人無異。看著陽光下的人唇角勾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竟有些微微愣神,蝴蝶形的銀白麵具遮住鼻翼以上,沒有冷厲之感,相反,卻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翩翩佳公子的印象。
“阿瑞,我找到你了……”我昏過去之前,隻聽到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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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外圍
“爺,那女子好似月姑娘……”
很沒出息昏過去的我並不知我此時正在天空騰飛,手中玉蕭折射出瑩瑩綠意,入了三人的眼
“那蕭……”皇甫雲進來與祁國交往甚密,此時正在路上與祁鈺,祁恒商討邊疆事宜,抬頭正巧見了玉蕭,再仰頭,麵容一晃而過“是她……”
另一邊,祁恒“她……”
“月姑娘……”
隨行的侍衛:“……”這幾位主子反應可不可以不要這般一致
想了想,一位侍衛小心說道:“聽說……那是個,妖女……”
話還未說完,三記淩厲的目光飄來
侍衛:“……”人家隻是如實稟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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