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辦報的錢
後來,楊巧真在楊世會的安排下,嫁給了他們的一個同鄉。
這個同鄉三十幾歲,臉上麻麻點點的,是一個做木材的商人。
楊巧真嫁給他的唯一要求就是,結婚後她還要住在叔叔家,幫助叔叔照顧這一大家子人。
這個同鄉答應了。
因為他畢竟還要借助於楊世會的這層關係來做生意,如果楊巧真繼續住在楊世會家裏的話,他和楊世會的關係就會更加的親密,這樣的話,對他以後的生意也是大有好處的。
石季婉結婚後不久,她母親以前的一個丫頭小玉來看她和石文珊。
在她還小的時候,她隻記得小玉個子很高,長得黑黑的,人站在那裏,就像個門板似的。
後來丁緋瓊把小玉許給了他們家一個管家的兒子,但是後來那人有了新歡,又不要小玉了。
再以後,石季婉從她父親的家裏逃出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小玉的消息了。
小玉現在三十多歲,反而比以前漂亮了些,改穿旗袍了。
不過,她仍舊打扮得很老實,剪發,斜掠著稀稀的前劉海。
她現在替人家管家,同時兼帶管帳,主人很相信她。
“聽說小姐有了人家了?”她向石季婉問道。
石季婉笑了笑說:“不是,他本來是結了婚的,現在離掉了,現在因為在南京政府做事情,所以隻好走了。”
小玉一臉迷茫地聽著,帶著不相信的口氣說:“哎喲,小姐不會是上了人家的當了吧?”
顯然,她已經從別人那裏聽到不少關於石季婉的傳說了。
石季婉急忙笑著辯解道:“沒有沒有。”
小玉依舊是半信半疑的,不過看到石季婉不願意多說,她也就不再問下去了。
小玉走後,石文珊笑著說:“小玉在現在呆的這一家,好像很受主人的器重,說話的口氣都和以前不一樣了,說不定她跟了人了。”
言外之意,小玉已經做了主人的妾了。
石文珊似乎看不得別人好,總是要刻薄上別人幾句,即使對一個家裏曾經的丫頭,亦是如此——也許這已經是她的習慣了。
石季婉笑了笑,沒有說話。
但是在心裏麵,對於姑姑的話,她卻很有些不以為然。
小玉在她們家這些年,雖然沒有吃過多少苦,但是也沒有稱心如意過。
每逢南京來人時,總是帶些鹹板鴨來,女傭們老是取笑小玉,說她愛吃鴨屁股,小玉也不辯解。
石季婉看見她凝重的臉色,知道她不過是吃別人不要吃的,才說愛吃。
隻有她年紀最小,又是個丫頭。
後來她婚後不久便被遺棄,經過這些挫折,職業上一旦揚眉吐氣,也許就滿足了。
主人即使對她有好感,也不見得會怎麽樣,到底這是在中國。
石文珊和一個德文學校的校長在交往。
丁緋瓊離開上海之後,他們兩個就開始交往了,也就是說,他們已經交往好幾年了。
這個德國校長在上海是有家室的,他的太太是他的一個學生,非常的年輕。
所以,石文珊與這個德國校長的約會,總是選擇在自己家裏。
每次這個校長來找石文珊,石季婉便識相地去卡特麗娜家吃飯。
這個德國校長曾經給石文珊介紹了一個德國女牙醫給她,讓女牙醫給她糾正了牙齒,並替她出了錢。
石文珊的牙齒在糾正了以後,幾年後漸漸地嘴變小了,嘴唇也變薄了,連臉型都俏皮起來,石文珊似乎也比以前自信了不少。
有一次,姑侄二人正吃飯時,石文珊突然奇怪地笑著說:“其實我同二嬸的這些事兒,外頭倒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口氣中既有點僥幸,又有點遺憾,也許這就是老小姐的通病。
雖然她自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好像真的沒有人發現一般。
“什麽事兒?”石季婉奇怪地問道。
石文珊於是便把她們兩個在英國留學時和方化雷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石季婉年少時,在親曆了母親眾多的風流韻事之後,對於母親和姑姑,還有方化雷他們的“三人行”式的交往,還是大吃了一驚。
不過既然姑姑願意給她講,她也就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
她隻是微笑地聽著,內心卻是翻江倒海,母親的形象在她的腦海中,又漸漸地萎縮了不少。
想起了以前母親動不動就對她的那些所謂訓誡,她隻覺得可笑。
姑姑和母親她們兩個人,都是自己做一套,卻要求別人做另一套。如果換作是她,她絕對做不出來。
她曾經寫過一篇,舅舅家當然知道是寫他們,氣得從此不再和她來往了。
姑姑笑著說:“二嬸回來可能要生氣了。”
石季婉說:“隨便她怎麽樣,反正我現在完全不管了。”
看到姑姑不解的樣子,於是石季婉便告訴了她那次八百塊錢的事情:“自從那回之後,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什麽也不管了。”
石文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著說:“她倒是為你花了不少錢。”
石季婉的眼睛看向別處說:“無論如何,二嬸的錢我一定要還給她的。”
楊世會上次的給她的錢,她已經換成了金子用於保值,不知道到時候還她母親的錢夠不夠。
她怕將來的貨幣還要換,如果這麽折騰下去,多少錢也打水漂了。
她屢次想叫姑姑替她算算母親到底為她花了多少錢,至少她心裏好有個數。
但是幣值這樣動蕩,即使算了,又有什麽用呢?
再說了,也不能老去找姑姑說,不然的話,老說還錢該有多貧!
楊世會從武漢回來了。
由於他在南京愈加的受排斥,他索性與南京的汪偽政府徹底決裂,聽從了日本人的勸告,到武漢去接管《大楚報》,以配合日本人在華中的全麵統治。
這一次,他又帶了很多錢給她。
顯而易見,這還是他從報館裏截留下來的錢。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很顯然,他不相信她說的還她母親錢的話,以為那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她有些沮喪,可能在外人看來,是無法理解她對母親的這個情結的。
“經濟上我保護你好嗎?”楊世會輕輕地對她說。
她微微地笑了笑,沒有做聲。
她現在寫的東西不夠多,出的書也隻有初版暢銷,所以她現在賺的錢不太夠用。
剛開始那一陣子她很多產,後來就接不上了,而她又一直對粗製濫造感到抵觸,如果不負責任地寫東西,那還不如不寫。
既然這樣,能從楊世會這裏抽出點錢補貼一下也好,畢竟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不是嗎?
妻子花丈夫的錢,那應該是天經地義的。
再說了,楊世會不是還資助他另外兩個朋友的嗎,她花的這點錢,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