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給我出去！
安寧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差點沒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這，這！
這不會是鍾璟吧！
安寧看過鍾璟的畫像，是個爽朗清舉的男子。
但變成鬼……大概……多多少少會對容貌有些影響。
雖然明知鬼的相貌都不會好看，安寧此時仍然覺得十分崩塌。
隻聽那鬼跪在了地上，大喊了一聲：“夫人饒命啊！”
夫人？
嗯？
夫人是誰？
我嗎？
安寧閉了閉眼，盡量不去看那鬼駭人的麵孔：“你是誰？”
那鬼倒算恭敬，低著頭答：“小的叫魏奇，是那位大人命我跟著夫人，保護夫人的。”
“那位大人是誰？”
魏奇把頭埋得更低了：“是那位大人。”
安寧撇撇嘴，十分嫌棄麵前這話都說不清的鬼，問道：“是鍾璟？”
魏奇哆嗦了一下，答到：“是的。”
安寧不禁感慨，鍾璟不過做了八天的鬼，居然已經收上了小弟，真乃神人也。
“你是鬼？”
“是的。”
“剛才在院裏，是你出手教訓了鍾珷那幫人？”
“是的。”
“鍾璟去哪裏了？”
“是的。”
無論說什麽，魏奇都低著頭答“是的”。安寧確定了這是一隻智力有些障礙的鬼。
“你不要害怕。”安寧知道自己對一隻鬼說這樣的話十分違和，但麵前這隻鬼一直瑟縮在地，不敢言語。她還想從他嘴裏套出更多的信息。
“我是在問你，知不知道鍾璟去哪裏了？他似乎不在這裏。”安寧盡量溫和地問。
魏奇囁嚅道：“我不知道大人去哪裏了。剛才那幫人走了之後，大人就離開了，但是他讓我在他回來之前保護好您。”
“你很怕鍾璟？”安寧很好奇。
“是，是的。”
看著魏奇的樣子，安寧在心裏嘀咕，鍾璟怕是個看起來更加凶神惡煞的鬼。
於是安寧安慰道：“你放心，我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魏奇抬起頭，泫然欲泣地看著安寧。
那恐怖的臉孔並沒有因為他的表情有任何的改善，反而顯得更加……惡心。
安寧連忙把手擋在眼前：“你還是快變成珠子吧，有事情我會叫你的。”
叮！
魏奇很聽話，瞬間又變成了潔白圓潤的珠子。
安寧從地上將“魏奇”揀起來，本想放進衣袖裏，可一想到魏奇的模樣，瞬間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隻將它放在了桌上。
這桌子是鍾璟的書桌，桌上放著幾本書，應該是鍾璟常看的，翻閱地有些舊了。
安寧在椅子上坐下，隨手拿起一本，想看看鍾璟平時都讀什麽樣的書。
剛把書拿在手上，紫鵑推門進來了。
“這是少爺的書。”紫鵑杵在門口，看安寧的眼神頗有敵意。
“哦。”安寧將書放了回去，當著紫鵑的麵撫平了剛才她翻動的折痕，“我隻是閑來無事，隨便看看。”
“少爺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紫鵑上前，將桌上的書放進了書架。
安寧挑起了眉：“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紫鵑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低下頭，向安寧行了個禮：“夫人讓我來伺候……少夫人……”
聽她艱難吐出的“少夫人”三個字，安寧就知道，紫鵑並沒有接受她。
當安寧在那頂喜轎上睜開眼時，她就知道了她的處境。
她想過李氏會不會不接受她，逼她給鍾璟殉葬；也想過鍾玥會不會不接受她，給她使絆子；甚至在知道鍾璟存在的時候也想過，鍾璟會不會不接受她。
安寧對鍾家並沒有什麽留戀，如果鍾家趕她出門，她也有把握能活下來，不過是辛苦一些。
但無論是李氏、鍾玥還是鍾璟，他們都待安寧很親近。
他們認可安寧是家人。
這份對於她家人身份的認可是安寧前世沒有體會過的情感。
若是一定要留在這個世界，和他們一起生活也是不錯的選擇。
但她沒有想到，第一個不接受她的人竟然是紫鵑。
舊主故去，對新主心有抵觸。安寧前世看過不少宮廷電視劇，可以揣摩這種忠仆的心態，並且表示理解和尊重。
“紫鵑，我知道你對鍾璟感情很深，他的離去讓你很傷心。”安寧看著紫鵑紅著的眼睛道，“但我畢竟嫁進了鍾家，母親和鍾玥也都接納了我，我希望你不要對我有敵意。”
紫鵑躲閃開安寧的目光：“奴婢不敢。”
“我不用你服侍，你回去母親身邊吧。”
紫鵑低著頭，向外走去。
當她抬腳跨出房門的那一刻，安寧繼續說：“還有，現在這裏是我的房間，以後你進來，要先敲門。”
安寧說得嚴厲，紫鵑眼裏盈起了淚，小聲答了一句“是”便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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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安寧是和李氏、鍾玥一起吃的。
餐桌上擺了一盤清蒸鱸魚，李氏將鱸魚推到鍾玥和安寧麵前，說：“你們吃吧，我吃素。”
鍾玥不解：“咦？這不是娘最愛吃的菜嗎？娘怎麽不吃了？”
安寧看著李氏，明白這是她想要為鍾璟祈福。
安寧也喜歡吃魚，可想到鍾璟至今還找不到去地府的路，著實悲慘，安寧決定忍痛也吃幾天素。
晚飯過後，李氏當著安寧和鍾玥的麵，吩咐身邊的人：“劉嬤嬤，你去我房裏，把下人們的身契都拿出來。院子裏願意走的，就讓他們拿上身契自己走吧。以後，這院子裏隻留下你和高嬤嬤就行。”
邊上立著的幾個下人俱是一驚，紫鵑立刻跪了下來：“夫人，紫鵑不走，紫鵑要留下來伺候夫人和小姐。”
安寧察覺出李氏的擔憂，說：“娘是在擔憂銀錢嗎？”
李氏點點頭：“今日鍾珷說的並不都是荒唐話。我們三房的染坊托給二爺管著，想必盈餘也不會回到三房了。剩下的便是幾家農莊和鋪麵，收入不能與染坊相比。”
李氏摸了摸鍾玥的頭，道：“我們還是節省些，也好多給玥兒攢些嫁妝。”
“娘！”鍾玥撒嬌道，“玥兒不嫁人，一輩子陪著您。”
李氏朝鍾玥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臉，又對劉嬤嬤吩咐：“至少遣走一半人吧。”
回到房間，紫鵑為安寧打來沐浴的水。
安寧接過紫鵑手裏的水桶，對她說：“謝謝。”
紫鵑愣住片刻，說：“奴婢服侍您沐浴。”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你去忙別的吧。”
紫鵑捏住袖擺，吞吐著說：“少夫人，今天是紫鵑衝撞了您，您大人大量，原諒奴婢吧。奴婢是真心想要留下來……”
“我知道。”安寧說，“我會跟母親說，讓你留下來。”
安寧從劉嬤嬤那裏得知，紫鵑是鍾璟從大街上買回來的孤女，就算是打發她走，她也無處可去。
這世道對一個做慣奴婢的獨身女子並不安全，紫鵑留在鍾家，起碼能平安地活下去。
“謝少夫人！”紫鵑欣喜地小跑出去。
安寧將木桶裏的熱水倒進浴桶中，打算好好泡個澡清理一下自己。
可還沒動手，係好的衣帶自動脫落，外衫也從肩上滑了下去。
雖然立刻反應出來是怎麽回事，可這情形也太驚悚了！
安寧紅著臉，捏著拳頭，咆哮道：“鍾璟！你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