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氏兄妹
“趕快喝點水，別噎著了！”
趙婆婆忙又從籃子裏拿出一個瓦罐，送到丫丫的唇邊。
“婆婆在裏麵加了鹽，省得身上沒有力氣，你趕緊喝一口。”
趙婆婆看著小女娃瘦得可憐的小臉和一雙因為瘦弱而突顯得更大的眼眸，眼中不禁噙滿了淚水。
這孩子雖然日子過得苦，卻還能不時地照顧村裏的孤寡老人，和她娘一樣是個難得的善良孩子，想到這，趙婆婆扭過頭擦了擦眼淚。
這鹽巴可是個金貴東西！丫丫早已經忘記除了眼淚之外，其他東西的鹹味兒了。
丫丫小口小口的抿著水，感激的又看了趙婆婆一眼，眼框中有著亮晶晶的東西在打著轉兒。
“哼！就知道你個死啞巴在這裏偷懶。”一個公鴨嗓的少年聲音，從不遠處的枯樹叢中傳來。
“虧了我們兄妹倆聰明，跟著你過來了，不然怎麽會抓到你躲在這裏吃香的喝辣的！難怪你看不上我娘辛辛苦苦給你準備的好飯好菜，原來是在外麵打野食兒呢。”另一個尖細的少女聲也隨著傳來。
還未待丫丫和趙婆婆來得及反應，一個身著寶藍色緙絲棉袍，頭佩月白額玉的十三四歲圓胖少年，和一個身披白狐裘鑲邊、桃紅色雲霞錦鬥篷，頸戴手指粗金項圈的十一二歲肉胖少女，已經像兩個胖年娃娃一樣，一陣風似的飛奔至二人身前。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響起，少女將丫丫從高坐的大石上扇了下來。丫丫手裏捧著的瓦罐一下子摔落了地上，與地上碎石碰撞間，嘩啦一下摔了個稀碎。
“臭啞巴，我們老李家怎麽對不起你了？你一天到晚啥都不幹，我們還得好吃好喝的恭敬著你，你還裝出一副受氣包的樣子，到外麵討吃食。說，你是不是成心給我娘上眼藥，讓大家可憐你，好在背後講我娘的不是，跟你那個婊子娘一個賤樣。”
少女彎著腰，一腳踩在丫丫的胸口上，雙手撕扯著丫丫的頭發。她鼻子一聳，聞見灑落在地的水中粗鹽的鹹味兒，一個巴掌又猛的扇了過來。
“你個小賤人，還喝鹽水？你有那麽大的臉吃鹽嗎？”
兩個巴掌好像還沒有解氣，少女回手揪著丫丫的頭發，肥胖的身體騎在丫丫的身上，繼續惡狠狠的向丫丫吼著:“說！你是不是故意往我娘臉上抹黑？臭啞巴，你說！”啪啪有時幾耳光。
丫丫側著頭，一聲不發，咬著牙承受著。說？讓她怎麽說，她是一個啞巴呀！想到這，她竟然忽略了臉頰上火辣辣的疼。
藍衣少年雙手抱胸，站在一旁，哼笑出聲，麵向少女說道:“柔柔，別跟她廢話，這小賤種就是欠打。”說罷，咚的一腳將丫丫放在河邊，裝滿洗好衣物的柳條筐一腳踢翻，衣物從柳條筐內翻滾出來，沾滿了泥水。
趙婆婆忙將丫丫從李柔柔的身下撈了出來，將丫丫護在自己身後，對著少年和少女語帶乞求道：“繼祖少爺，柔柔小姐，你們可是丫丫的親表哥和親表姐呀，你們不能這樣子對她呀。”
李繼祖伸手將趙婆婆從丫丫的身前拽開，惡狠狠的對著趙婆婆說道:“老趙婆子，你都說了，我們是這死啞巴的表哥和表姐，我們教導自家表妹做人的道理，是我們老李家的家務事，你管得未免太寬了罷？哪兒涼快滾哪兒呆著去。”
趙婆婆被李繼祖拽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丫丫不顧身上的疼痛，衝到趙婆婆身前，將她扶在身側，怒目瞪向李氏兄妹，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你個死啞巴是不是活膩歪了？還敢瞪我？”李繼祖見此情形，就向丫丫揮拳打去。
趙婆婆撐著身體，忙將丫丫瘦小的身體再次擋在自己的身後，拽著李繼祖的袖子道:“繼祖少爺，人可不能不講良心呐，你們老李家，當初要不是你姑母帶回來的錢財，哪能有今天的排場？說不定你們家現如今還在礦山裏麵刨石頭呢。”
“你姑母可就這麽一條血脈，她將丫丫托付給你們照顧，你們怎麽能，怎麽能忍心這樣糟踐她？你們，你們這樣是會遭報應的呀！”
“姑母？嗬嗬！姑母不也是姓李的，她的錢就是我們老李家的錢，我們花她的錢是天經地義的，誰知道她錢是什麽野路子來的，多少年不著家，回來就腆個大肚子，我們沒嫌她的錢不幹不淨就算便宜她了。還報應？嗬嗬，真是好笑，這七年來，她連個信兒都沒有，說不定早死在了外麵了，你倒是讓她來報複我們啊。哈哈！”李繼祖怒笑著甩掉趙婆婆拉著他袖子的手。
“就是！她個連爹是誰都弄不清的野種，我們老李家能夠收留她，給她好吃好喝得養活這麽大，她就應該感恩戴德了。你個死老太婆知道個什麽，還姑母，那個賤貨才不配做我們的姑母呢！哼！”李柔柔接茬道，說吧，又像一隻肥碩的鬥雞向丫丫衝了過去。
見狀，李繼祖將想衝上去繼續毆打丫丫的李柔柔輕輕拉回自己身旁，用帕子擦著她圓圓的胖臉上因毆打丫丫累得一頭大汗，細聲細氣的說道:“柔柔，你身子弱，別累著。”
言罷，怒目瞪向丫丫，趁著趙婆婆一時不察，一腳踢在了丫丫的肚子上。
“小賤貨還不滾過來？”他看了看滾落一地的衣物和歪倒在河邊的柳條筐，獰笑一聲道:“限你落日前將這些衣物清洗幹淨，不然……哼哼……這輩子你都不要想有飯吃了。”
說罷，他摟著李柔柔的肩頭，邊說笑，邊承諾今晚不給丫丫飯吃，讓她睡豬圈，輕哄著李柔柔揚長而去。
趙婆婆拿袖頭擦著丫丫被打得流血的嘴角，用手給她攏著頭發，突然抱著被打得雙目緊閉的丫丫嚎啕大哭起來。
“丫丫，咱不是沒爹的孩子，咱有爹，你娘就是找你爹去了，等你娘把你爹找回來了……嗚嗚……嗚嗚……這日子可什麽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