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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群魔亂舞

  這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全部都是意外。趙旭本來是晃動著佛像,想著佛像整個倒下去將那個逮自己的人壓死的,但是沒想到佛像從中間斷了,預期的目的是達到了,可是過程有些不受控製。


  房梁斷裂,廟宇的房頂也咯咯吱吱的,毫無征兆的整個坍塌了下來,那個站在牆角的戴帽子青年大驚失色,一下跳過來,拽著趙旭就將他拉到了外麵。


  廟外麵本來還站著一個長臉短髭體型有些胖的人,他根本沒想到事情演變成了這樣,立即扭頭就跑。這時趙旭和戴帽子的人驚魂未定,等到反應過來,那個胖胖的人已經從視線裏跑沒影了。


  但是趙旭也沒力氣去追,他一身冷汗,背上疼的更厲害,仰躺在雪地裏一動不動。戴帽子的人等灰塵落盡,卻在一片瓦礫中找著什麽,等了一會,他過來對趙旭說:“除了走的那個,其餘的四個人全死了。”


  四個,死了?


  原來這人在查看這幾個人是不是還活著。


  那自己豈不是殺了人,還同時殺了四個。


  就在這個廟裏,竟然有四個人都直接或者間接的死在了自己的手裏。


  趙旭猛地覺得胸口憋悶,“嘔”的一下,張嘴將剛才吃進肚子裏的枕瓜給吐了出來。


  那個青年見趙旭這樣,說:“第一次殺人,都是這樣,想吐就吐吧。吐一吐能好受點。”


  聽他的話,好像殺過很多人一樣。趙旭覺得他似乎很淡然,歪著頭看他,見這人臉色肅然,倒是不像在調侃。


  停了一會,趙旭爬起來,往遠處走了走,蹲下再嘔,可是肚子裏已經沒什麽了,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抓了一把雪放在嘴裏,嚼了幾口又吐了出來,等嘴裏沒有異味,回頭看看剛才還是棲身之所的破廟,這會卻隻剩下了斷壁殘垣。


  “在下普濟,要去涼州,”戴帽子的年輕人這時開始了自我介紹,他問趙旭:“還沒請教……”


  什麽還沒請教?你剛才進廟門的時候不是問過我名字了嗎?當然我沒說,也不想讓你知道我叫什麽。趙旭這會將這個自稱為普濟的人所有的行徑想了一遍,覺得這人豈止是十分古怪,於是問:“你殺過人?”


  普濟一愣:“沒有。”


  趙旭:“那你為什麽說第一次殺人,都是一樣的?”


  普濟將頭底下,眼瞼輕合,說:“我沒殺過人,不過我見過很多的死人。豈不聞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生既是死,死既是生,死死生生,生生死死。”


  什麽烏七八糟的!這個普濟不但古怪,而且神誌似乎有些不靈光吧?


  趙旭本來話多,但是他這會倒是煩這個普濟話多,心說既然生就是死死就是生,那你為什麽不去死?為何人都想活著?


  那五個人都是來搶你東西的,你不如乖乖的交出去,讓他們將你殺了一了百了,你還用得著跳來蹦去的,還讓我跑開?


  接二連三忽然發生在身上的遭遇讓趙旭疲倦的不想說話。雪早已停了,此時夜空星光閃爍,趙旭身上有些冷,他忍住惡心,進到倒塌的廟裏,把那幾個死人的身上全部翻了一遍。


  這四個已經沒氣的人除了隨身攜帶的刀槍和匕首之外,還帶著些銅錢、一些散碎銀子,還有常備的跌打損傷藥,另外,趙旭還從一個人的身上翻出了一本用油紙包著的書。


  這書有些古舊,但是保存的很好,沒有破損,名字叫《玄女經》。趙旭隨手一翻,登時一愣。隻見這書裏麵除了文字,還配著一幅幅圖案,這些圖畫的栩栩如生,不過竟然都是**或者幹脆沒穿衣服的女子和男子糾纏在一起。

  趙旭心跳加快,看了幾眼,心說這書有點邪乎,可是再細看,這些生動之極的圖案卻並不像是在單純的教人密房私事,倒像是在很詳細的教一門什麽練功的方法。


  不過再看下去,似乎又不是。


  趙旭前麵看的仔細,到後來翻得很快,覺得裏麵的文字十分晦澀難懂,隻看字是都認識的,可是將字和字連接起來讀,意思就不甚了了,而且,每次讀的時候斷句要是前後不一樣,得出的意思也就變了。譬如說這一頁上寫著“元之情曰神魔神者元通也魔者元欲也曰可吾吾得世皆欲故私也私而戾而發而克”,這句像是說人的本性問題,屬於思想與覺悟方麵的,是一種人生的境界,但又像是在說要怎麽克製某種事物,這種事物似乎是外來的,又像是人身體內部所帶有的,要是控製不住,就會導致不好的結果。


  至於將文字和圖譜結合起來,就更加難以搞懂了。


  這本古書共分四十九章,章節名字分別叫什麽“七玄”“神魔”“神伏”“韜命”“天傷”等等等等,也不知道這樣的一本書怎麽會出現在那個已經死了的人的身上。


  趙旭眼角餘光瞄了一下普濟,見他沒有注意自己,迅速的將書翻完,再將背麵朝上,讓普濟看不到書名,和那些銅幣銀子放在一起,接著就將這幾人身上還完好的衣服挑揀著給扒下,將自己的爛衣服脫了扔了,換上好的。


  普濟在趙旭做這些的時候一直沒吭聲。趙旭換好衣服過來,將銀子和銅幣放在地上,拿刀在中間一扒拉,將這些一分為二,同時將《玄女經》拿在手裏,說:“這些一人一半,見者有份,這本書我先看看,看完了給你看。”


  趙旭分錢倒像是貌似公正,不過至於書,是“看完了給你看”,但要是永遠看不完,就永遠不用給普濟了。


  普濟根本就沒看到趙旭手裏拿的是什麽書,他也不以為意,搖頭說:“這些都給你,我不要。”


  趙旭看著普濟,覺得他不像是作偽,普濟又說:“隻是,你為什麽要將他們的衣服扒了?”


  我為什麽要扒了他們的衣服?


  趙旭更加覺得這個普濟是不是哪不正常?這樣簡單淺顯易懂的道理他竟然不知道,還問自己?


  這些人都死了,普濟不在乎錢,反而在乎這幾個死人的衣服去哪了?

  再說,自己那身衣服還能穿嗎?破成什麽樣了,這麽冷的天,衣不蔽體的,這茫茫雪原之中,還不凍得病了?


  趙旭不想就這件事再說什麽,他默然將銀錢和書全都裝進自己身上,說:“我不是這裏人,這是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


  “我遇到強盜,掉進了河裏……等天亮,我就回家。”趙旭一邊說一邊想這個普濟到底是什麽人,又是什麽“淫賊”?

  普濟恍然明白,看看趙旭說:“原來這樣。”


  趙旭這會在看夜空中的星星,普濟見趙旭鼻息中呼吸時那白色的霧氣一團團的消散,將自己的帽子摘下,露出一個光光的腦袋來,說:“小僧法名普濟,是吳越國大悲寺的僧人,要去涼州的龍泉寺。幸會了。”


  趙旭的視線從夜空中收回,轉移到普濟的腦門上,心裏恍然大悟,原來普濟是個出家人。他明白普濟為什麽要扮作這個樣子,而那幾個人剛剛為什麽要以普濟交出寶物為條件說不報官了。

  趙旭曾經聽父親趙勳說過當今皇帝李存勖不喜歡出家人的幾件事,其中還有一件是關於皇帝李存勖的父親,晉王李克用的。


  李克用還在的那個時候,因為四處戰亂,民不聊生,路有餓殍,有個和尚跑到晉王府,求李克用放糧賑災,李克用說賑災放糧的事我心裏有數,你一個和尚跑來對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你一句話我就要開倉放糧,你又能為老百姓做些什麽?

  沒想到這和尚立即戳瞎了自己的一隻眼睛,說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現在先奉上眼珠子一顆。


  李克用沒想到這和尚這樣,當時幾乎都要答應了,但是身邊有個人提醒李克用,說晉王你要是因為這個和尚的所作所為就將本就不多給兵士們準備的糧食發放給了老百姓,一則小心軍士們沒吃的嘩變,晉王你就沒兵可用;二則,如果這樣,天底下的老百姓拿到了糧食,是應該感謝晉王你呢,還是將功勞算到這個和尚身上?

  李克用聽了,認為這個和尚其心可誅,當時就將這個和尚給殺了,而後到處張貼告示,開始有範圍的小規模發放賑災糧食,結果老百姓都很感激李克用,以至於後來李克用的勢力越來越大,至於那個和尚,則根本沒有人記得。


  到了李存勖建立大唐帝國之後,有一年天氣幹旱,李存勖聽人說五台山有個叫誠惠的僧人很厲害,法術高強,竟然能製服天上的龍,能呼風喚雨。


  李存勖聽了大喜,親自帶著劉皇後、皇妃以及皇弟、皇子們去拜見誠惠,誠惠神態自若的坐在那裏也不起身,大刺刺的接受李存勖的跪拜,而跟著李存勖去的大臣們也沒有敢不跪拜的。


  接著,李存勖將和尚誠惠迎接到洛陽,請他祈雨,全城的老百姓從早到晚的都來看誠惠祈雨,結果好幾十天過去了,一滴雨也沒下。


  百姓們都失望了,都說誠惠是個騙子,朝中有一些大臣也對誠惠說:“皇上請你來祈雨,結果沒有應驗,他將會用火燒死你。”


  結果就是,誠惠悄悄拿著李存勖賞賜的金銀財寶跑了,等李存勖派人去追,隻找到了誠惠的屍體,那些財物卻不知去向,追的人給李存勖稟報說是誠惠的同黨認為誠惠目標太大,所以將誠惠殺了。


  李存勖大怒,他頒布詔令,說出家人不從事農耕、不繳賦稅、巧言令色、還占用土地,從此搗毀大唐境內的寺院,令僧侶還俗。


  於是,一時間中原幾乎看不到僧人的影跡,廟宇也幾乎絕跡。直到最近兩年皇族裏有些人又開始崇佛,還有一些皇室女眷出家當了尼姑,王室對待僧人才沒有像以前那麽嚴厲,但是有人要是報官的話,被舉報的和尚還是會受到懲戒的。


  這些事,都是趙旭的父親趙勳對他講的。


  父親曾說過,騙子往往比你最親近的人對你還好,乍一看往往比你最值得信任的人都值得你去信任,但他們的所有目的隻是為了騙你。


  父親還說過,騙子往往都是最盡心的,他們永遠都不會抱怨,他們不會因為你不配合他們有不滿的情緒,他們永遠隻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提高自己能力,所以其實在一定的程度上而言,一個人想長本事的話,跟著騙子其實能學到很多東西……


  趙旭此刻想到,以往父親雖然很少長篇大論的給自己講什麽大道理,平時對自己也十分的嚴格,可是日常之中,言傳身教的讓自己學習到了很多有用的技能,潛移默化的讓自己明白了許多書上沒寫的知識。


  這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在這個星空下的雪地裏,同時像曲沃的家在黃河河岸邊上一樣,趙旭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且難以言喻……

  天寒地凍,在雪地裏呆一夜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趙旭默默的到了倒塌的廟前,將瓦礫扒拉開,準備倚著牆休息一晚,同時也有個屏障,免得晚上有野獸出沒。


  普濟見趙旭在清理,他也過來,趙旭將蒿草都鋪好了,卻看到普濟在將那幾個至今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賊人屍首往一起搬。


  趙旭越發覺得這個和尚腦筋不太靈光,難道普濟還要將這些人給放在一起埋了?

  趙旭本身腰背疼痛,斜躺著看著普濟在那裏忙來忙去。


  普濟將那四人的屍體費力的擺好,而後打坐起來,嘴裏似乎念念有詞,好像在誦經超度。


  又過了一會,普濟過來,自己也找了些蒿草鋪下,躺在那裏睜著雙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和尚經書念得多了有些瘋魔了。趙旭想著,一會就睡著了。


  夜裏很冷,趙旭撿了好幾件衣服披著,普濟卻還是那一身衣裳,早晨趙旭醒來,看到普濟已經開始早課。


  這個和尚真是晚也念經,早也念經!


  今天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一些,趙旭活動幾下身子,對著普濟說:“就此別過,一路保重。”


  趙旭說著要走,普濟站起來說:“不急。你看這四周都是荒原,不如咱們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到了官道,你我各奔前程,你看怎麽樣?”


  趙旭想想也對,點頭將昨晚抱著睡了一夜的刀背到肩上,又將那杆長槍提溜著,就準備走。


  這時普濟又說道:“慢著。”


  這和尚怎麽這麽多事呢?!


  趙旭看著普濟,普濟從背包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小包,解開之後,又拿出一個油紙包,再打開油紙包之後,裏麵是一個綢緞包著的四四方方的木盒子,他將盒子打開,裏麵卻是一本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書。


  這是一本《金剛經》,趙旭也看不出有什麽好,普濟對趙旭解釋說:“這是前唐玄奘法師親自抄寫的《金剛經》,我奉了方丈的話,和兩位師兄要將此經送到涼州的龍泉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一夥人非說我們帶著的是什麽藏寶圖,他們從吳越國開始,一路追著我們,到了吳國與大唐交界的地方找我們的麻煩,為此,我的兩個師兄遭遇不測。”


  “他們還說我是侮辱女子的假僧人,其實都是為了搶經書製造借口。”


  大唐和吳越國之間隔著吳國。玄奘法師曆經重重磨難去西域取經的事情,早已經家喻戶曉,他親手抄寫的經文,對於佛門弟子而言,自然十分珍貴,而吳越國崇佛,有這個藏經也很自然。


  趙旭覺得世人以訛傳訛,認為幾個和尚小心翼翼,千裏迢迢護送的東西肯定是寶貝,所以起了歹心,想據為己有,也是可能的。


  “從吳越到涼州,穿過大唐,是捷徑,不得以,貧僧穿成這樣,請施主莫怪。”


  “不怪,不怪,”趙旭本來想說既然路途這麽艱難,你的兩個師兄還都死了,前路漫漫,你恐怕也會有性命之憂,你怎麽不回去。但是嘴裏問的卻是:“可以走了嗎?”


  普濟說:“可以了,我之所以解釋,是因為咱們要同行一段,這件事瞞著你,我心裏覺得不大好。”


  是這樣嗎?你是害怕我繼著前麵那幾個蟊賊,在半路上有了非分的心思,才早點將“寶物”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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