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置氣
“我哪有……”
嵐兮本想回答“我哪有救你,是你自己退的燒,醒過來的”,但轉念一想,這樣說也顯得自己太不仗義,他也不會信。
於是她改口敷衍道:“怎麽救?就,就那樣隨便救救啊。”
即墨雲象征性地拉了拉鬆垮的衣衫,狐疑地反問:“救得我把自己的衣服都扯亂了?”
“我說了衣服是你自己扯的!”嵐兮強辯道。
即墨雲逗趣道:“你一會兒說什麽也沒做,一會兒又說隨便救了我,我到底該信哪句?”
嵐兮被他問毛了,“噌”地站起,轉身叉腰,理直氣壯地盯著他道:“好啦,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你也不必拐彎抹角了,沒錯,我就是扒光了你,把你看遍了,摸遍了,然後再給你胡亂穿上衣服!”
“現在,我連你身上有幾顆痣,幾根毛,胎記長在哪兒,都一清二楚了,就這樣,你滿意了嗎?”
嵐兮一口氣說完,對他挑釁地一揚下巴,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神情。
即墨雲愣怔了下,臉頰便騰起了薄薄的熱氣。
他微微扯了扯唇角,輕輕咳了聲,才似笑非笑道:“你倒是臉不紅心不跳。”
嵐兮無奈地辯解道:“醫者仁心,我也是沒辦法,我們被困在這鬼地方,我上哪兒去找人幫忙,你該體諒我才是。”
說到這兒,她臉一歪,又嘀咕了句:“再說了,你也沒什麽好看的嘛。”
即墨雲的心髒直如中了一支箭,險些嘔出一口血來。
他定了定神,不知哭好還是笑好:“可我的清白已毀在你手裏,你打算怎麽辦?”
嵐兮扁了扁嘴,隻覺自己太過委屈,簡直沒處說理了:“這……你一個大男人,哪兒用得著清白那玩意兒,看了便看了,你還打算怎麽著?況且,我看過的又不止你一個,若人人都似你這般,那病還治不治啦?”
病人之於醫者,本無男女之別,這是理所當然的。
嵐兮卻忽略了即墨雲並非醫者,他即便能理解,接受卻不易。
他心有不滿,如鯁在喉,明知她是重情義之人,換了誰都會如此對待,或許自己與她那些江湖好友,根本毫無區別,為何又總喜歡自作多情?
這樣想著,他的心便沉了下來,臉色也跟著陰鬱。
他索性不作他想,盤膝閉目,準備打坐,語氣變得清冷:“我要運功療傷,希望我……和你有足夠的運氣,能在危機來臨之前,養足精神,離開這裏。”
他本想說我們,話到嘴邊,又臨時變了。
嵐兮聞言,心裏很不是滋味,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她隻覺頗為抱歉:“誒,你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呐,你幾時變得這般小氣,比我還能使小性啊,你若真的很介意,大不了我剜了眼珠子賠給你,這總行了吧。”
即墨雲聽而不聞,自顧打坐運功。
嵐兮心裏一咯噔,他這是什麽意思,該不會是等著她自剜眼珠,以示誠意吧?
“你幹嘛不說話呀,你不會,真想要我的眼珠子吧?”她心虛地問。
即墨雲仍是不語。
嵐兮蹲到他身邊,輕輕揪了揪他的袖子:“你倒是說句話呀,我又哪裏說錯了,惹你生氣了?”
嵐兮這是打定主意,他若不理,她便不休了。
即墨雲勉強開口道:“嵐姑娘,我要運功療傷,請莫打擾。”
“嵐姑娘?”
嵐兮心頭一抽,驟然站起,指著他道:“你!好你個即墨雲,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豬,哼!”
即墨雲充耳不聞,嵐兮見他如此,雖然心中有怨,但也不便相擾。
她坐下,給自己包紮好腳踝上的傷。
閑坐無聊,她便開始在石室裏到處轉悠,碰著石壁就敲打敲打,踩著可疑的地磚便跺上幾腳。
這石室不大,一磚一瓦皆是一目了然,她找不著機關,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順著台階往上移。
那入口,不會也是唯一的出口吧?
思及此,她爬上石階,經過即墨雲時,衝著他的後腦勺做了個鬼臉,又慢慢登了上去。
到得頂層,她伸手推了推,紋絲不動。
她尋思道:這上麵是棵仙人掌,哦不,是棵仙人掌一樣的機關,我們是不小心觸動機關,才掉進這裏,那麽應該有機關可以打開這扇門才是。
她開始在入口附近拍打,連石縫裏都摳過了,卻一無所獲。
等到筋疲力盡,她氣餒地坐在高高的石階上,雙手托腮,垂頭喪氣地想: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這幫人怎麽也沒個動靜,難道他們打算把人困在這兒,活活餓死?
這才剛這麽想著,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
她氣惱地拍了拍小腹:“哎,我想什麽不好,偏偏想到餓,現下可好,還真餓了。”
“也不知道那個冷遷怎麽樣了,他知不知道我們被困在這兒啊,如果不知道,那我們怎麽出去?”
“不對,他中了迷煙,該不會也落在衝天大盜手裏了吧?還有那個雷彪,他怎麽會和衝天大盜勾結呢?哎,全都是一團亂啊……”
她撓了撓額角,忽地又想道:“對了,秦家小姐!”
“一直和我們同行的是秦長妤,和雲卿卿我我的也是秦長妤,被衝天大盜殺害的還是秦長妤,秦長衛可以是假的,那這個秦長妤會是真的,還是假的?”
“哎,不管真真假假,橫豎她都已經死了,我還想她幹嘛?”
她嘀嘀咕咕地思索著,驀地想到那窗紗上兩人交纏的身影,便忍不住居高臨下,朝即墨雲翻了個大白眼。
就算是美人計,也是他沒定力,才著了對方的道。
這樣一想,他對自己的深情也是不值一提,還有那時的強硬告白……
她的思緒又不受控製地飛到那一幕……
她立馬一砸腦袋,打斷這擾人的思緒:溫嵐兮啊溫嵐兮,你要是再想這件事,又或者當了真,那你就是天底下最蠢的豬!
思畢,鼻腔裏不屑地重重一哼,又狠狠瞪了即墨雲一眼,這才移開視線。
目光恰落在對麵的火盆上,嵐兮的腦海裏驟然掠過一道光:為什麽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那個火盆?那盆裏的火為何一直不熄,卻是燃的何物?
她向那個火盆湊近,仔細聞了聞,隱約有股腥氣,不知是何物的膏脂所製。
這石室如此狹小,呆了許久,也不覺憋悶,必是有換氣的地方,可是卻在何處?
還有,他們方才墜落時,這裏還是漆黑一片,等他們掉進來後,這頭頂的室門一關,火盆便自燃而起,這又是何道理?
這地方看似簡陋,實則處處是學問。
哎!
如果吟香哥哥在就好了,他是偃師的再傳弟子,精通機關之術,定能看出這其中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