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爭鋒
即墨雲道:“在下既然接了請帖,自會赴約。”
秦長衛舒然一笑:“既是如此,那便無需再耽擱,馬車已經備下,就請公子移步上車。”
他說到這兒,又不禁看向那頭的嵐兮,試探著問道:“與公子一起的那位嵐姑娘她……”
“嵐姑娘今日不便,我單獨前往便是。”即墨雲淡淡接口,沒向嵐兮看上一眼。
嵐兮忿然而起:“請帖是我接下的,你若不願去,便不用勉強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應酬。”
“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嵐姑娘都清楚嗎?”即墨雲輕淺地掃了她一眼,語氣清冷。
嵐兮心中一凜,他居然管自己叫嵐姑娘?
她走出來,置氣道:“既然你要去,那我也要一起去。”
即墨雲冷冷地看著她,冷冷地說道:“你為什麽要一起去,難道你看不出來,秦爺真正想請的人,是我嗎?”
“你!”
嵐兮被他氣得說不出話,明明是他非禮在先,倒像做錯事的是她一般,一不小心,眸裏泛起委屈的淚霧。
秦長衛哈哈一笑,趕忙打圓場:“姑娘這樣的貴客,秦某想請都請不到,既然姑娘肯賞臉,那是再好沒有了。”
一直默然看著的梅吟香,此刻方才起身,折扇輕搖,緩步走向嵐兮,徐徐對秦長衛道:“秦爺海涵,嵐姑娘您恐怕是請不到了,她與我尚有他事,無暇應邀。”
眾人的目光皆不約而同地挪到他身上。
但見他儀表出眾,神采飛揚,眉眼灑脫,笑容可掬,一身玄衣並不華貴,但質料上乘,裁剪合度,簡約中透著幹練不羈。
他手持墨底折扇,扇麵上繪著一樹白梅,筆意簡潔,靈動飄逸,落款處隻有一個小小的香字。
腰間處,還墜著一個水滴狀的六孔陶塤,上刻一簇梅花,花開五朵,姿態嫻雅。
他步履輕緩,行動間,衣袂輕拂,暗香浮動。
阮鳳英與郝正義此時已將他認出,具是麵色微變,悄聲告知秦長衛此人來曆。
秦長衛又驚又喜,連忙上前拱手:“原來閣下便是梅花塢的五公子,久聞天風鏢局盛名,委實久仰,秦某何德何能,竟能在此得遇公子。”
梅吟香拱手道:“秦爺客氣了,在下路過貴寶地,卻未登門造訪,實在失禮。”
秦長衛道:“哪裏哪裏,公子過謙了。既然路過長沙,若公子不嫌舍下簡陋,便請移步寒舍喝幾杯水酒,洗洗風塵如何?”
梅吟香道:“秦爺盛情,本不該推卻,但在下此行另有要事,隻能心領了。”
他說著,伸手摟住嵐兮的肩頭,輕輕施力。
嵐兮抬眸望了他一眼,便將淚意吞回去了。
任何人見了這一幕,都不會不知趣地再多說些什麽。
秦長衛意味深長地笑道:“既然梅五公子與嵐姑娘另有要事,秦某也隻能抱憾了。”
梅吟香頷首淺笑:“秦爺請便。”
秦長衛回頭,迎請即墨雲,即墨雲客套地一點頭,托了劍匣便走,與梅、嵐二人擦肩而過。
嵐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梅吟香低頭咬著她的耳朵私語:“他這般拒絕你,難道你還不死心?”
嵐兮銀牙暗咬,埋首不語。
即墨雲行至門口,突然駐足,背對二人道:“梅五公子,嵐姑娘不是一般的姑娘,想看住她一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梅吟香對著他的背影,灑脫地一笑:“不勞即墨莊主費心,我與嵐嵐非常人可比。”
即墨雲陡地回眸,目光冰冷而銳利。
梅吟香仿若未見,隻含笑凝視著嵐兮,溫厚的手掌輕撫著她的秀發,眼角柔情悉堆。
嵐兮依偎在他身畔,小鳥依人,兩人珠聯璧合,原來他隻是常人罷了。
心中不由淒然一歎,他毅然轉頭,將千思萬緒藏盡,舉步前行。
一行人很快就離開了,直到不聞聲響,嵐兮才抬頭看向門口。
梅吟香低聲道:“嵐嵐,我們也走吧。”
“嗯。”
嵐兮輕輕一應,瞥了眼桌上那被他扔下的血帕,心亂如麻。
梅吟香付完帳,拉著嵐兮到他落腳的客棧,取回了行囊,牽了馬匹。
兩人共乘一騎,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摟她在懷,下頦輕抵著她的肩,耳鬢廝磨,信馬由韁,悠哉地出城。
嵐兮悶悶不樂,一言不發。
此時已是黃昏,城門口的百姓行色匆匆,趕著城門關閉之前,出城或進城。
嵐兮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心中忽而感到惆悵,兩人剛出城不遠,她開始感到不安,頻頻回頭。
他既然喜歡我,為何還要這般毫不留情地推拒我?
如果不喜歡,又為何會對我失控?
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不是真心實意,決不會這樣,既說了要娶我為妻,就必是出於赤誠。
可他為什麽會突然對我失控?僅僅是因為我偷溜出去,找朋友喝酒卻不告訴他嗎?
啊!不對不對,這都什麽亂七八糟,我都在想些什麽啊?
她煩惱地揪起一綹青絲,繞在指尖狠扯。
梅吟香見狀,若無其事地道:“嵐嵐,汾陽今年的酒會,我們一起去湊個熱鬧如何?”
她失神不答,梅吟香湊近她耳畔,輕輕往裏吹氣。
嵐兮一驚,打了個激靈,連忙閃躲,惱道:“吟香哥哥,你幹嘛?”
梅吟香輕笑道:“誰讓你總心不在焉,不理我來著。”
嵐兮理虧地道:“那你再說一遍,我聽著就是。”
梅吟香道:“我說,汾陽今年的酒會,我們一起去如何?”
嵐兮懶懶地道:“汾陽每年都舉辦酒會,有什麽稀奇的?”
梅吟香道:“今次不同,聽說多了不少新品佳釀,你若去了,定不虛此行。”
“那,什麽時候?”
嵐兮有一搭沒一搭地接口,雙目又不由往後瞧去。
梅吟香道:“就在老爺子壽辰之後十日,等壽筵一結束,我們立即動身,定能趕上,你說好不好?”
嵐兮沒有答話,她的思緒又飄到了即墨雲身上。
昨日他言語玄虛,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難道是他料定這趟赴宴必有古怪,才故意不讓我跟隨?
可是秦大官人誠心擺宴道謝,又能有什麽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