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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故地時空

  接到主編的命令,古翊即刻動身,前往了京城。


  對於京城,古翊並不陌生。這裏曾經是他上兩輩人的故鄉。當年國家搞三線建設,他的爺爺奶奶就是從這裏出發,帶著未成年的父親,隨企業搬遷到了西南地區。他的母親也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高中畢業後,本在家待業,後來聽親戚,西南地區一些大企業正大量招工,便投奔了那邊的親戚。果然,被順利招收到了古翊爺爺和父親所在的那家企業。所以,古翊在後來的成長中,能多次在京城的親戚家住。


  古翊家現在仍有一些親戚留在京城。他的太祖父,在京城西四的辟才胡同,曾留有一套完整的四合院,由他的二叔爺一支住著。到他們這一支時,也分有一間住房。後來,他的叔伯一直想買過來,但他爺爺沒賣,是想讓他們這一支的人進京,好有個落腳的地方。


  兒時的古翊,也在辟才胡同住過,胡同口對麵的白塔寺,是他最愛去的地方。那是個喇嘛廟,以前不對外開放,他們幾個孩兒就翻牆進去玩。後來那裏成了景點,收門票了,他們就不去了。


  但是,古翊最熟悉的地方,還是京北海澱的“八門兒”。“八門兒”位於因房價著名的五道口東邊,正規的地名叫“成府路東口”。因為那裏曾經有過八所大學,校門都對著這個地方,所以當地人俗稱“八門兒”。這“八大學院”曾經是建國初期名動全國的頂級理工高校,為國家建設培養過大量高技術人才;後來很多相關專業的地方院校,都是在它們的支撐下發展起來的。但是後來,發生了曆史性的院校大搬遷,使這裏麵目全非。以前的文化聚集區,現在已經變成了地道的生活街區。但是,地名卻沒有因此改變。古翊的姥姥家,就在“八門兒”西北角原礦業學院的舊址。這裏現在仍留有一所礦業大學的分校。古翊的時候,由他姥姥帶過,所以他對這個地帶很熟。


  古翊此次進京辦事的編輯部,就在“八門兒”。所以,他沒有與任何人打招呼,自己在網上預訂了礦業大學分校內賓館的一間客房。由於此行是公差,他沒必要動用自家在辟才胡同的那間住房,何況,這裏離他辦事的地方較近。


  來京城的編輯部,古翊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一來他是新人,單位內無論誰都是他的前輩;二來這個編輯部很特殊,存在的曆史比總部還長。京城編輯部原歸屬國家燃化部,機構改革後,燃化部被撤銷,這才下放給了雜誌社。下放之前,編輯部曾長期靠掛在部委,常以部委工作人員的身份到各地方去辦事,很受地方領導的恭敬,讓人捧慣了。所以,到現在仍留有一絲官氣。


  古翊雖然代表總部來的,但他絕對不敢托大。下車直奔京城編輯部,見誰都喊老師,把姿態壓到最低,令京城編輯部裏的人大有好感。古翊這樣做,其實也有他的目的。他是想以後借用這些人的人脈關係,為他搞清維度空間管道打點基礎。京城,是全國信息和人才最集中的地區,如果這裏都搞不定,就沒有地方能搞定了。


  當然,京城編輯部的編輯們也都是老江湖,總部派來處理事務的人,再年輕也代表總部。所以,對古翊至少表麵上非常客氣。主任親自接待,把編輯部裏的人一一都介紹給古翊,又到各辦公室參觀了一圈。


  古翊知道,在京城辦事一般是比較慢的。由於是第一,人到剛,又是個午後,編輯部主任對要處理的案件是隻字不提。寒暄和參觀介紹完後,就讓古翊先回去休息,第二再。這種風格好像已經成了慣例。古翊當然也不會多問,全聽領導安排。從編輯部出來後,他就一個人住到了預訂的賓館。一切事項,都要等待著明再處理。

  到賓館安頓好以後,古翊忽然感到無事可做。他便下樓,去了一趟他姥姥以前、也是他時候住過的地方。他的姥姥和姥爺以前是這所學院的教師,多年前就已經去逝了。他們曾經住過的房子,是公家單位的,所以姥姥也沒有留下什麽。古翊去那裏,隻是想找點回憶,打發一下時間。


  來到姥姥家曾經住過的那幢樓前,古翊忽然感覺到有一些異樣,他居然快不認識了。這裏並沒有遷建,樓房與道路沒有任何改變。甚至,那些樓前的樹木和樓側麵的那個廣場,都依然保持著他兒時記憶中的模樣。但是,他的時候,感覺這個地方好大,樓也很高。而現在,他長大成人,這些樓忽然一下子變矮了,路也變窄了,以前寬闊的地方,也明顯變了。


  古翊暗自思索,這種感覺是不是明,人的視野是受製於身體和思想的成長呢?或者,人的肉體和思想的成熟,能直接影響到時空的變化呢?這種變化,或許可以用人身體的長高來解釋,但是,卻無法否認時空是可以由某些條件變化而發生變化的事實。或者,我們無論何時看到的時空,都不一定是時空本來的樣子,當條件發生了改變,這些時空也會隨著變化、發生適應性的變化呢?

  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麽,某些超越人類更高智商的人類,或者更高維度空間的人,是不是也可以通過改變某些條件,轉移一個人的時空呢?如是,這或許就能解釋,阿蝶的消失,以及眾人竟然可以集體失憶的原因了。那塊億萬年前的變質岩裏,出現阿蝶的金簪,應該也是同樣的原因吧?

  空間如此,時間似乎也有著同樣的規律。當一個人0—10歲時,人會覺得日子過得很漫長,仿佛時光有無窮的遙遠;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意識的增強,人們對時間的認識速度明顯在加快。這種現象,是不是也在明,無論時間還是空間,都與我們人類的認識,休戚相關呢?!

  古翊慢慢走到樓內,順著樓梯一層一層的往上走。這幢老樓房的梯邊扶手,是用水磨石製成的,這裏曾經是古翊兒時最快樂的滑梯。隻是現在,已經變得不像個滑梯了。


  來到以前姥姥住過的房門前,他很想敲門進去看一看,幻想著姥姥和姥爺忽然開門,笑著迎接他們的樣子。但是,現在他知道,早已物是人非了。他沒有去敲門,這會令人反感,現在的人家又不認識他,還要費力解釋。


  這家門外的地麵,有一些的麻點,古翊還記得,是他的時候用鐵錘砸的。那時他想用鐵絲硬砸出一把刀。後來,樓下的高教授找了上來。問他在幹什麽,他他正在砸一把刀,還傻乎乎地給高教授看。好在高教授為人很儒雅,他其實對古翊,已經忍了很久了。但是他沒有吼,而是蹲下來與古翊講道理。他,他還要備課,量子力學,很深奧的樣子。


  古翊從樓內出來,又到學院裏麵轉了一會兒。在樓外的一個廣場,他見到了一些看著眼熟的老人。但是,那些人並不認識他,因為,古翊那個時候的年紀還。但是,古翊卻認得他們,他們的臉龐仍留有當年的模樣,隻是身體變了。其中,那些人裏麵就有高教授。這時候的高教授,在古翊眼裏,已經不是曾經高高大大的模樣,而是變得很矮了。看來,時間真是不僅在改變人,也在改造人。它能改變人的意識,也能改造人的身形。

  古翊並不想找那些老人敘舊,他們有代溝,也沒有那麽多交集和故事,所以,轉身返回了賓館。


  臨近晚飯的時候,編輯部裏的陳副主任打電話過來,是要陪他吃個飯。古翊原以為隻有陳主任陪他,就兩個人。可是,當他如約趕到陳主任的飯店時,裏麵竟然坐著七八個人,除了陳主任一個男的,全都是女的;這差不多是,編輯部女同誌來了一半。看來,她們是很久沒有吃官飯了,大概是想借他的口,開開葷吧?

  晚餐,陳主任和那些女編輯還陪著古翊喝了一點酒,古翊沒有想到,那些女編輯雖然推三阻四的,其實挺能喝的。所以,最後人家全沒事兒,古翊卻有些醉眼迷離了。好在他意識還算清醒,沒出什麽洋相。


  出了飯店,空已經黑透了;“八門兒”沿街的霓虹燈,閃著耀眼的華光,璀璨怒放,映亮了整個街區。古翊告別完眾人,便一個人走回到賓館房間。他先洗了一個澡,然後來到了房間的落地窗前,靜靜地往外邊看。


  古翊特意訂的是一個高層的房間,1層,房號11。他早就想從高處,好好看看京城的夜景。


  1層,對於現代都市來講,根本不算高樓。但是,對於古翊來講,這已經夠了。他不是來觀光的。這個高度能夠觀覽京城的夜景,可以細數京城地平線下、那壯觀的一條條被街燈劃分的街區。


  古翊之所以想從高處往下俯瞰,是因為人站在高處,胸懷會加更寬廣。高處可以不拘泥節,仿佛超人的視角,在俯瞰著人生,思索著人生。從這個視角看下去,他能感受到一切都不在遙遠,時空仿佛也能盡在掌握,所有的格局都可以謀劃。換句話,古翊他是想借助這種高層視角,體會一點超自然力量下的人類,是怎樣藐視著俗世中的人群的。


  古翊站在窗前,透過落地的大玻璃窗,久久不能平靜。他的心靈在接受著一種奇妙的衝擊。他仿佛是在空中,與未來的什麽人對話。或者,是他很想與某個時空的人對話。


  這裏是高校的內部,樓下就有大學生匆匆的身影。古翊忍不住想起了與阿蝶共處的日子。一想到阿蝶,古翊不禁有一些傷感。他甚至忍不住從眼角溢出了幾滴淚水。某個時空,阿蝶會不會也在同樣思念著他呢?

  不經意間,古翊通過窗玻璃的反光,看到了他身後的影像。身後室內的擺設,是很普通的賓館設置,在燈光的照射下,通過玻璃又反射到古翊的眼睛裏。雖然影像不算是很清晰,但還是能辨認一些模樣。這偌大的窗玻璃,即能透射窗外的景色,也能反射室內的影像,這正是玻璃才具有的獨特之處。。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古翊仿佛看到他身後走過去一個人,一個女人,無聲無息,從左到右,很自然的就走了過去。


  誰?古翊被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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