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生角祖師
“在。生角祖師一直叮囑必須保留這間房間。他說，不希望你回來的地方，連個自己的房間也沒有。”
清妙祖師這句話說出來，卻是讓林楓感到了一點困惑。
“你是如何得知我師父的囑托？”林楓一呆，心幾乎要提到了嗓子眼。難道眼前這個人真的是當時與師父同輩的某位祖師？不然何以得知這些事情？
清妙祖師道：“生角祖師當年曾經寫了一卷遺言，把各種事情都交代了。其中就反複提到，不論是什麽，都不能把林楓的房間挪作他用。也正是這卷遺言中提到，總有一天，林楓師兄你會重回天台山。”
清妙祖師終究是覺得直呼其名顯得自己特別沒有禮貌，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老陳一道喊林楓作師兄。
畢竟這個老陳的年紀看著明顯是比自己大上許多，都還能拉下麵子喊這麽年輕的林楓叫師兄，那以他清妙祖師這個年紀，喊師兄似乎也並沒有什麽羞恥的嘛！
清妙祖師就這麽安慰著自己，也是大大方方地喊出了這一聲師兄。
林楓倒是沒有注意，反正他被老陳喊師兄已經喊得習慣了，這時候也就沒有覺得別扭。再說回到天台山之後，他覺得好像不管是誰喊自己師兄都是理所當然。
當年他雖然不是同輩中最早入門的弟子，但是畢竟是生角祖師門下弟子，又是唯一的內門弟子，地位自然非同可比，其他弟子不管入門早晚，都得稱呼他一聲“師兄”。後來他成為萬界之中最年輕的觀海境修士，這聲“師兄”更是實至名歸讓人歎服。
但是對於清妙祖師所說的這卷遺言，林楓卻是十分感興趣：“我師父竟然留下了一卷遺言？寫的什麽，現在可還存著？”
沒想到生角祖師竟然還留有遺言。生角祖師已經死了，林楓也沒法逆天改命，但是總歸是留下來一點東西，能夠看看以前的東西也是好的。還能想起來以前師父的樣子。
“自然是存著，而且我們每位祖師都翻閱過。前麵尚且是講修道和發揚天台山宗門的一些東西，後麵便都是關於師兄你的囑咐了。”
林楓一愣：“都是關於我的？”
清妙祖師點了點頭：“即使林師兄當時已經年及弱冠。但是依照這份遺言來看，在生角祖師的眼裏，師兄你仍然是個孩子。裏麵字字句句，都像是一個老父親在囑咐別人善待自己剛剛成年的孩子一般。”
林楓忽然舒暢地笑了一笑，答：“是啊。我師父一向不放心我，總是把我當成是孩子一樣看待。”
清妙祖師也是溫和地笑了笑，領著林楓走進了當年生角祖師的那間房。
房間裏已經積了一層灰，似乎是有日子沒有人來打掃了。大概天台山沒落之後，便是連清掃房間的弟子也不曾有了。
林楓見到這麽多時代變遷所留下的印記，心裏隻覺得越來越難受。
清妙祖師從書架上點了點數目，不知道是從左數起數到了第幾本，忽然伸手抽下來一卷書遞給了林楓。
林楓接過了書卷，果然看見封麵上是生角祖師的親筆字跡。
他毫不在意地坐到了旁邊落滿了灰的凳子上，衣袖飛揚起來，揚起了一陣的塵灰。
清妙祖師從懷裏掏出來一方幹幹淨淨的繡花帕子，在另一條凳子上撣了又撣，這才蹙著眉坐下了。
老陳不講究，看著房間裏還有一條椅子，也就毫不在意地坐下。
兩個人竟然都是在等林楓看完這卷書。
書卷前麵的確是對修道的講解，大多是些生角祖師修道多年的心得和各種真誠的建議。這些話林楓已經聽過了無數遍，畢竟他是生角祖師內門弟子，一有什麽感慨，師父自然都是先告訴他。
後麵還有對天台山宗門內外發展的建議，這部分林楓倒是不怎麽懂，也就簡單掃了幾眼跳了過去。
再翻到中間的時候，林楓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保留我門下弟子林楓所住房舍所用物品無論如何不得挪作他用。”
林楓眼睛一酸，差點就落下淚來。
——師父，什麽是夢境？
——我就是夢境。
即便是在夢裏，生角祖師也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可親，似乎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一般。
“不得在任何記載中有詆毀我門下弟子林楓之任何言語。”
林楓接著往下看，果然是接下來的每一條每一點都是在囑咐關於林楓的事情，字裏行間都是對林楓的維護和關愛。
林楓看著看著，甚至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之前生角祖師對自己的態度隻是一般的關切，雖然說有點溺愛，但也沒有到如此可怕的程度。現在看來，竟然完完全全是昏了頭腦的爹娘對於孩子的溺愛一般。
讀起來除了令人動容，更多的還有唏噓。
生角祖師大概把這輩子所有的精力都用來養育林楓這個弟子了。生角祖師自己不曾有過孩子，也不知道該如何養育孩子。
但是他把所有自己能給的東西都給了自己門下這個弟子。自林楓懂事以來，生角祖師幾乎是沒有凶過他，也得虧林楓自己乖巧懂事，不然以他這樣的教育方式，肯定是要教出來一個混世魔王。
可惜，即使生角祖師為了林楓付出了自己一輩子的心血，林楓卻是始終沒能完成他的願望。林楓至今也沒能夠得道成仙。
不僅沒能得道成仙，甚至是生角祖師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道師父當時在知道自己死了的時候有多難過。他最鍾愛的大弟子，才剛剛年及弱冠，便是永遠地留在了那一年。
林楓往下又急匆匆翻了幾頁，果然是看見生角祖師提到了自己的死亡，但是卻並沒有明說到底是怎麽死的，隻是提到了，林楓在未來的某一天必然會回到天台山來。
原本林楓還以為這隻是生角祖師接受不了他已經死了的事實，所以才自己安慰自己，林楓總有一天會回來，但是越往後看，便是越吃驚。
生角祖師是真的料到了他會回來，他甚至在書卷中寫到，大概八千年後，林楓會死而複生，讓這一輩的天台山宗門子弟務必注意，若是林楓回來，一定要好生招待。
八千年，雖然八千年的確是一個很大很模糊的概念，聽起來似乎是虛無縹緲的。
但是放在八千年前，預料到八千年後，這是真的很讓人吃驚了。
“我師父還有留下什麽東西沒？”林楓急切地看向了坐在一邊的清妙祖師，希望他再能提供些什麽有用的信息出來。
生角祖師竟然確切地知道他將會在八千年後死而複生，難道其實生角祖師才是幕後安排他複活的人嗎？還是說僅僅是知道些什麽，所以才會在遺言裏寫下這些東西？
如果有更多的東西就好了。
有更多的東西林楓說不定就能夠找出點什麽來。
“生角祖師留下來的東西……”清妙祖師略一猶豫，回答道，“他吩咐給弟子的隻有這一樣，但是，這整個房間，這麽多年來我們都是沒有動過的。以前還每個月都會有人來打掃。要是師兄你有什麽困惑的話，大可在這裏待幾天自己找找看。”
林楓點了點頭，環顧了一下這個房間，問道：“可是有結界？”
清妙祖師點頭：“是千年前部下的結界了，中途加固過幾次。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希望林師兄不要在裏麵動用真氣，不然要是擾亂了結界，怕是這整個房間裏的東西，都將灰飛煙滅。”
林楓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清妙祖師為了不打擾他思考，自己便轉身準備出去，臨走頓了頓，又順便把老陳給拉上了。
老陳也很識相地走了出去，等到走過了幾件破敗的屋子，確定不會打擾到林楓之後，老陳才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問道：“當年給掛名弟子修道的那間屋子還在麽，我也想去看看。”
清妙祖師本來對於眼前這個老頭子並不怎麽當回事，但是剛剛聽過老陳喊林楓師兄，便也把他當成是什麽厲害的人物了，看不出氣息便隻當做是對方隱匿了，也就尊敬起來，點了點頭應道：“當然可以，你且隨我來。”
說罷便領著老陳去看當年的修道房。
林楓一個人坐在生角祖師的房間裏，屋裏的擺設還和當年一模一樣。他從凳子上站起身來，到牆邊落地的書櫃上數了一數，抽下來一本書。
封麵上寫的，赫然是四個大字：經年舊聞。
這本書卷已經泛黃了，應該是當年施展結界之術之前便已經泛黃了，所以保留下來這副模樣。和林楓夢中的倒是一模一樣。
他翻開數目，往下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前朝道宗一章。
林楓翻到了前朝道宗那一頁，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自己不感興趣的內容。他卻忽然笑了一笑，似乎是非常高興的樣子。
笑著笑著，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合上了書重新把它塞回到原來的位置裏去。
“師父，我看得見上麵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