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滕雲之死
魯將滕雲倉皇逃竄，江玨策馬追逐，陶關觀戰的枝天子和百十老貴胄神態各異，自然也是各懷心思。
??魯軍軍陣戰鼓擂響，數千魯軍開始衝陣。江玨距離滕雲隻有數步距離，但他還是調轉馬頭。
??“唉。”有老貴胄好不惋惜地歎息一聲。
??既然魯軍已經開始衝鋒，淩寒自然也下令擊鼓進軍。魯軍擊鼓進軍是因為滕雲有危險，大黎一方擊鼓進軍是要一鼓作氣。
??士氣，是主導戰局走勢的一個重要因素，縹緲無形，但真實存在。魯將先被淩雲斬殺三人，主將滕雲又敗於江玨之手，士氣備受打擊。反觀大黎一方，有冷麵將淩雲和年輕代大將軍江玨坐鎮，士氣備受鼓舞。
??於是兩軍短兵相接不過半個時辰，魯軍便丟下遍地屍體撤軍。江玨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魯軍在得知江望舒離開後日日來挑釁，劉竟又是拒不出戰，這些魯軍當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江玨還有一件秘密武器沒動用，便是他帶來的八千鐵騎。這八千鐵騎是淩寒訓練出來的，淩寒練的兵，江玨放心。先前衝陣他可不舍得拿著八千鐵騎去衝鋒陷陣，不過眼下這八千鐵騎倒可以發揮作用了。
??江玨身騎千裏雪一馬當先，淩寒策馬緊隨其後，八千鐵騎早就按捺不住，在君儀、亓官莊和幾位千夫長的率領下疾馳出關。
??年輕的枝天子神色大悅，滿懷希冀地對孟蘭說道：“太師，你有個好弟子。”
??魯將滕雲與四千騎兵瘋狂逃串，餘下萬人都是步卒。滕雲回頭，看見江玨提劍策馬而來，喝道：“攔住他。”
??滕雲真的怕了，第一次和江玨在徐州交手雖然身負重傷但也傷了江玨，這第二次與他交手忽然有種無力感，就像他當初和荊楚霸王夫錯比試一樣。
??滕雲堅信世上有武聖，他也在竭力往這個高不可攀的境界攀爬。他和夫錯交手，不過數招便敗落，一貫如此。這次和江玨交手他覺得江玨還是在隱藏實力，甚至他懷疑江玨在拿自己練劍。他不知曉為何江玨也會苣臣的防禦之道，但比起苣臣，江玨的防禦之道略顯生澀是事實。
??“淩寒，你領五千人拖住這些敗軍，君儀，亓官，領三千人隨我去追殺滕雲。”江玨見到滕雲兵分兩路，當機立斷說道。
??陶關往東，一馬平川，最是適合縱馬。胡塞馬是天下一等一的良馬，千裏雪是胡塞馬中數一數二的良馬。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江玨便追上了滕雲部隊，他也沒敢托大，可以放慢速度等身後君儀他們追上來。不到半個時辰君儀他們也追了上來。
??“滕雲，你這些撇腳馬實在丟人現眼。”江玨朗聲喊道。
??滕雲一聲令下三千騎兵調轉馬頭衝刺而來，他則率領餘下千人繼續桃川。
??亓官莊好不盡興地喊道：“衝！”
??兩方都是三千騎兵，都鋪開漫長的戰線衝刺。
??江玨喊道：“君儀，領五百百人精騎隨我去追滕雲。”
??陶關。
??淩寒領著五千騎兵截住魯軍萬人步卒退路，沈季又率步卒出關，將這一萬魯軍步卒給團團圍住。
??淩寒槍指一名魯將說道：“臣服，或者死。”
??那名魯將歎了口氣，說道：“我就是個百夫長，可做不了主。”
??“千夫長呢？萬夫長呢？”沈季質問道。
??“都跑了……”
??這位魯國百夫長話音未落，淩寒一槍挑死他，毫無憐憫地說道：“給你機會了。”
??餘下的萬人魯軍步卒哪裏還敢掙紮，一個個丟掉武器，如同一群乖巧的小羊。
??陶關往東，十裏。
??亓官莊領著三千鐵騎左右衝殺，惹得幾個千夫長埋怨不已。亓官莊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統領三千鐵騎的將領，在遇見江玨之前最大的願望便是能領一窩上百人的草匪。
??兩千五對三千，勝負卻不是五五之分，魯軍早就喪失鬥誌，落敗隻是時間問題。
??陶關往東十五裏。
??滕雲沒有逃了，不是他不想逃，而是他的戰馬已經累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江玨，何必趕盡殺絕？”滕雲怒道。
??江玨沒說話，領著五百鐵騎步步緊逼。
??“江玨，我還有千人，你如何能殺我？”滕雲質問道。
??江玨笑道：“你怕了？”
??“怕？我魯國援軍馬上便來，恐怕你難脫身了。”滕雲嗤笑道。
??滕雲麾下一千騎兵列陣殺來，滕雲則領著十來人繼續逃竄。
??“君儀，這裏交給你了。”江玨下令，然後策馬繞開這一千騎兵追逐滕雲而去。
??千裏雪不愧位列天下三大良馬，便是到現在還有餘力。滕雲領著十來人往山上逃竄，畢竟沒了馬，再走大道遲早會被追上。
??“將軍，他就一人。”有千夫長說道。
??“殺了他。”滕雲歇斯底裏，他恨不得將整個咄咄逼人的江玨碎屍萬段。如此托大，竟敢一人追來，當真以為天下無敵了？
??滕雲坐在枯草上歇氣，三位千夫長提劍而去，滕雲笑道：“小子，你不是很狂嗎？”
??江玨翻身下馬，提劍朝那三位千夫長殺去。在滕雲驚悚的眼神中，江玨問道：“還狂嗎？”
??三位千夫長，不過抵擋了片刻。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滕雲連踢帶踹把餘下七八位千夫長都趕了下去，然後連滾帶爬地往山上跑。
??七八人，也不過多抵擋了片刻。江玨策馬慢悠悠追上，喊道：“跑快些。”
??滕雲一個踉蹌，回頭瞥了一眼麵帶笑容的少年郎，簡直是個魔鬼。他不顧一切地往山上跑，奈何如何也甩不掉江玨。
??“不跑了？”江玨問道。
??滕雲力竭了，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殺了我吧。”滕雲認命一般說道。
??“滕雲，江侯時長和我提起你，”江玨也坐在地上，扭頭望了滕雲一眼，用和老朋友敘舊的口吻說道，“你該死，江城一戰你作孽太深。”
??江城一戰是楚國伐枳之戰中最為慘烈一戰，枳國從四姓王族到廟堂公卿到三十二城大夫再到二十萬枳軍幾乎無一幸免。
??滕雲還是大口大口地喘氣，江玨繼續說道：“我不殺你，你可以活到江侯歸來……”
??江玨反手持滕雲劍刺出，悲憫說道：“這一劍名為留心，是一個草匪教我的。”
??滕雲嘴角溢出鮮血，他的雙手舉著佩劍，他瞪大雙眼死不瞑目，他最後一個念頭是江玨為什麽會反手一劍。
??“唉。”江玨把滕雲劍插在滕雲身邊，然後牽著千裏雪緩緩下山。
??斬殺滕雲，他並沒有絲毫欣喜。以前江侯偶爾說起滕雲，江玨對此人怨恨不已。不單單是滕雲將原枳國四姓王族廟堂貴胄三十二城大夫和二十萬枳軍屠殺殆盡，而是滕雲讓五十萬枳民兩年吃不上一頓飽飯。
??君儀提劍過來說道：“玨哥哥，跑了些，我沒去追。”
??“嗯。”江玨答道。
??“玨哥哥，你的劍呢？”君儀問道。
??江玨認真地說道：“君儀，我不想從軍了。我想回枳西當個教書先生。”
??“為什麽？”君儀問道。
??江玨悲憫說道：“以前，我最討厭的是滕雲和宋驍，一個殺孽無數，一個禍國殃民。如今，我也殺孽無數，活成了我最討厭的樣子。我怕再這樣下去，我會成為宋驍，我怕我會禍國殃民。”
??君儀還想說什麽，江玨打斷他說道：“我意已決，等回了陶關，我親自向天子辭去代大將軍之位，然後帶著靜姝回枳西教書育人。”
??江玨的心性變了，他忽然覺得自己擔不起天下道義，也救不了天下黎民，隻會徒增殺孽。他理解滕雲，滕雲有錯嗎？滕雲沒錯，滕雲隻是有他的活法。他可以感受到滕雲的求生欲望，想必他也有妻有子，他也不願死去。
??天色快暗下去的時候江玨才一臉疲憊地走來，枝天子領著百十老貴胄親自相迎。枝天子親自攙扶江玨下馬，說道：“這一戰，全仰仗將軍了。”
??有老貴胄拱手說道：“天子親自來陶關督戰，將士才能奮勇殺敵，才會取得如此大捷。”
??江玨難得沒和這素來不對眼的老貴胄爭吵，而是朝枝天子拱手說道：“天子，我累乏了。”
??於是在一眾老貴胄詫異的神情中江玨拖著疲憊的身子離去，亓官莊和君儀二人緊隨，石頭和趙淼二人則過來迎接。
??翌日，上午。
??“天子，江玨將軍不見了。”有守衛稟報。
??淩寒朝枝天子拱手說道：“他走了。”
??枝天子慌了神，問道：“哪去了？”
??淩寒搖頭，表示不知曉。
??這位年輕的大黎代大將軍在大黎一共出戰三回，第一戰領軍在徐州大敗滕雲部隊，重傷滕雲；第二戰以少敵多，以弱戰強硬是從宋國大執戈繆斯手裏搶到了軍馬一萬多匹；第三戰則是在陶關大敗魯軍，斬殺魯將滕雲。
??他的崛起太過於倉促，有人說他是是仰仗江侯才得到重用，有人說他是有孟蘭提攜才能一步登天，也有人說他是臨危受命。
??不過江玨這個名字很快就被後來居上的冷麵將淩寒給徹底掩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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