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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不想實現願望的願望

  周嵩對著那兩條撤回信息看了半天,幾次輸入完整的句子又刪除了,最後把手機丟到一邊,蒙上被子就睡。


  早上六點多,周嵩醒過來,看到夜裏2點多有胖哥的一條留言。


  “在嗎?”胖哥問。


  周嵩菊花一緊,胖哥別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剛醒,”周嵩惴惴不安地回複道:“昨晚睡得早。”


  沒想到胖哥直接把電話打了過來:“嵩子,我這幾天在帝都太忙了,這不,我一有空就來找你了。”


  周嵩暗暗鬆了一口氣:“沒事,胖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下星期,回來就請你喝酒。”胖哥說:“兄弟,想開點,會有更好的。”


  “隨便了。”周嵩有氣無力地說。


  “盼望圈子裏的妹子很多,她說在給你留意了。”


  不會又是高中生吧,還是名流大小姐?周嵩暗暗想著:“謝了,我很期待。”


  放下電話,周嵩出門去教堂參與彌撒。


  剛搬到沙川的時候,周嵩曾經和袁月苓提議,每天早上都要去參加彌撒。


  最終隻堅持了幾天就放棄了。


  想來,自己的愛情大失敗,不會是神靈大人怪罪了吧?


  如今分手以後,他倒是養成了每天早上去教堂的習慣,在鈴鐺、乳香和鍾聲中獲得片刻安慰。


  但袁月苓還是不會回來,天主的麵容亦隱藏在深不可測的幽暗中。


  周嵩在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行為,好像荒誕的行為藝術。


  彌撒結束後,周嵩仍然坐在長椅上不動。


  他打開聖經,翻到了《約伯傳》的第三章。


  他朗聲念道:

  “願我誕生的那日消逝,願報告“懷了男胎”的那夜滅亡。願那日成為黑暗,願天主從上麵不再尋覓它,再沒有光燭照它。願黑暗和陰影玷汙它,濃雲遮蓋它,白晝失光的晦暗驚嚇它。願那夜常為黑暗所製,不讓它列入年歲中,不讓它算在月份裏。願那夜孤寂煢獨,毫無歡呼之聲。願那詛咒白日者,有術召喚海怪者,前來詛咒那夜。願晨星昏暗,期待光明而光明不至,也不見晨光熹微,因為它沒有關閉我母胎之門,遮住我眼前的愁苦。


  “我為何一出母胎沒有立即死去?為何我一離母腹沒有斷氣?為何兩膝接住我?為何兩乳哺養我?不然,現今我早已臥下安睡了,早已永眠獲得安息了,與那些為自己建陵墓的國王和百官,與那些金銀滿堂的王侯同眠;或者像隱沒的流產兒,像未見光明的嬰孩;在那裏惡人停止作亂,在那裏勞悴者得享安寧;囚徒相安無事,再不聞督工的呼叱聲;在那裏大小平等,奴隸脫離主人。


  “為何賜不幸者以光明,賜心中憂苦者以生命?這些人渴望死,而死不至;尋求死亡勝於寶藏,見到墳墓,感覺歡樂,且喜樂達於極點!人的道路,既如此渺茫,天主為何賜給他生命,又把他包圍?歎息成了我的食物,不停哀歎有如流水。我所畏懼的,偏偏臨於我身;我所害怕的,卻迎麵而來。我沒有安寧,也沒有平靜,得不到休息,而隻有煩惱。”


  “阿們。”周嵩的身邊隱約傳來一個女聲,他扭頭望去,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那一聲“阿們”好像是袁月苓的聲音,又好像不是。


  是啊,從前袁月苓就是坐在身邊這個位置上,披著白色的蕾絲頭紗,微微仰起小巧的臉,說“阿們”。


  周嵩晃晃悠悠地出了教堂,繞到聖母山前麵,盯著聖母的雕像發呆。


  這尊雕像和家門口的那尊盼望送的生日禮物頗為相似,隻是體型更巨大一些。


  兩道鮮紅的水流從聖母像的雙眼中滲了下來。


  周嵩大駭,連退幾步,再定睛一看,哪有什麽血水,一切如常。


  “趙神父,你什麽時候回來?”周嵩打趙神父的電話沒人接,遂發了一條威信留言。


  打胡安神父的電話,也一直都是語音留言信箱。


  “Damn.”周嵩嘟噥了一句,抬頭看到沙川堂的本堂神父從宿舍樓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有些謝頂的小個子中年人,普通話不怎麽標準,走路的時候總是低著頭,好像一個中世紀的修士。


  平日裏的彌撒都是他主祭,他認得出周嵩的臉,周嵩也認得他,隻是倆人沒太說過話。


  “高神父!”周嵩喚道。


  高神父上午有事要出去,倆人約定了下午2點談心。


  周嵩離開教堂,又騎電瓶車到了學校。


  他也不知道到學校來幹嘛,隻是單純地覺得,一個人待在那棟無人的大別墅裏有點害怕。


  周嵩漫無目的地閑逛,路過一家冷飲店,覺得口渴燥熱,就拐了進去。


  這家店從外麵看是很有活力的那種網紅風格,店內裝潢卻處處透著那種100年前的奢靡風。


  周嵩坐下來拿起點餐單,才恍然大悟——這tmd不就是那個中不中洋不洋馬迭爾咖啡館嗎?其實連名字都沒換,還叫馬迭爾咖啡館,餐單也還是那個餐單,貴且不合時宜,周嵩隻是被花裏胡哨的新店外裝修蒙蔽了眼睛。


  顯然,這家店的改革還是卓有成效的,店裏客人不少,周嵩隻得了一個最不好的位置,就是當初他自己坐的位置。


  隻不過,這次沒有人替他點熱巧克力了。


  周嵩端起巧克力到唇邊,意外地被燙了,這才想起,現在是夏天,服務員似乎對自己的點單再三進行了確認。


  現在硬要去換一杯冰巧克力似乎過於胡攪蠻纏,於是周嵩決定等它自己變成冰巧克力。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周嵩放下杯子,靠在椅子裏望著對麵的空座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他還記得,自己上一次坐在這裏麵對這個場景,想的是一會袁月苓從洗手間出來,自己該怎麽開口,怎麽和她做朋友。


  還有一個小插曲,當時自己的大腿感覺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


  自己開始還以為是椅子上有釘子,很長時間以後他才從袁月苓口中知道,那是袁月苓為了驗證共生的苦肉計。


  這女人下手可真夠狠的,那一下就像……


  就像現在周嵩大腿上的刺痛一樣!

  周嵩像觸電一樣從椅子裏彈了起來,連忙去查看椅子,但又是什麽也沒有發現。


  “你找什麽呢?”一個輕靈歡快,而又無比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那一瞬間周嵩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抓緊了桌上那杯巧克力,緊接著就感到刺骨的寒意從拿杯子的指尖滲透進手臂,乃至全身。


  他慌忙丟開杯子,那杯熱巧克力如同一塊石頭一樣落在覆了冰層的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環顧周圍,店裏的一切都被白霜覆蓋,掛上了或長或短的冰淩,或走動或交談的客人和店員也都被凍結在了各自正要做的動作上。


  來人頭上的一輪明月告訴他,雖然她的聲音和樣貌均與袁月苓一般無二,但卻並不是袁月苓。


  周嵩感到很失望。


  他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本篤驅魔十字架。


  “你剛才想向我解釋什麽?”桌對麵的少女卻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阿們。以耶穌基督之名,我命令你離開,阿拉狄亞。”周嵩從牙縫裏一字一句的說。


  “哎呀哎呀,我可是看你相思成疾,為了安慰你才特意打扮了一番呢。”少女故作誇張的語氣與周圍冰寒刺骨的環境格格不入。


  “是周先生不解風情,還是我會錯意了呢?”她如同野獸般爬上了桌子,和周嵩臉對臉,無光的雙眼死死盯著周嵩的眼睛。


  周嵩沒有理睬她的挑釁,反正也不會更糟了,既然這魔鬼開放冷氣,那自己就賺她這個便宜好了。


  “我懂了。”少女突然一盤腿,轉身坐回了座位上。


  她接著說道:“獵手跟丟了獵物,惱羞成怒了。那麽就讓我來,替你結束這場無聊的追獵遊戲吧。”


  周嵩繼續念著拉丁語的驅魔儀文。


  “隻要你點個頭,我就替你找到她,用利刃割開喉嚨,把鮮血放盡,剖出內髒,剝掉……替你複仇雪恨,你也不會受到任何的法律製裁。”


  周嵩口中念了一半的禱文停下了。


  他違反了“不要和魔鬼說話”的驅魔人守則。


  “那麽代價呢?”他冷笑著說:“我的靈魂?”


  “你自己留著好了,這一杯我請。”阿拉狄亞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我拒絕。”周嵩凜然道:“我不會允許你,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袁……”


  “呀咧呀咧,”桌對麵的少女笑道:“真是有紳士風度呢,確定不再考慮一下嗎?


  “榮譽當然還是歸於你,我會把她……”少女伸手抓起自己頭頂的頭發,把自己的頭顱從脖子上摘了下來,托在掌中,往前一遞:“交給你的。你可以把她裝飾在你的客廳,或者臥室,或者隨便什麽地方,像你們人類世世代代做的那樣。”


  那掌心的頭顱嘴巴還一動一動說話,這視覺衝擊力過於強烈,周嵩猛地站起身來,退到牆邊,再次舉起了自己的十字架。


  少女聳了聳肩,又把腦袋安回了脖子上:“人類真是一種繁瑣的生物,你們連自己想要什麽都搞不清,還得我來抽絲剝繭,才能讓你們了解自己的內心。”


  “總領天神聖彌額爾,從黑暗的權勢中……”


  “不要再自己騙自己了,你想要那個女人回到你的身邊,你希望她崇拜你、仰望你……”


  “……”


  少女站起身,走到周嵩跟前,一隻手按在牆上,在他的耳邊私語:“你希望她跪伏在你的腳邊,順從地任你予取予求,就像……共生還在時的樣子。”


  “我不是!我沒有!你這個無恥的怪物,我命令你馬上滾開!”周嵩有些氣急敗壞地揮舞手中的十字架。


  “你盡情的大聲欺騙世人好了,而你的願望將會實現,正義將得到伸張,她將會回你的身邊。你放心,這一杯,還是我請。”


  “……”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咯。”阿拉狄亞嘻嘻笑道。


  等等,周嵩說。


  你總得讓我考慮一下,周嵩說。


  他沒有聽到自己發出的聲音。


  他張開嘴巴,想把“我沒有同意”這五個字擠出喉頭,但流出的隻有嘶嘶的空氣聲。


  那種感覺就好像因為錯誤的睡眠姿勢,而在睡夢中壓迫到了心髒一般。


  那是無論如何試圖大叫,都發不出一點聲音的可怖夢魘。


  阿拉狄亞嫣然一笑,湊上前,在周嵩的唇上落下冰涼的一吻,消失了。


  “你別自說自話,我沒同意啊!”終於,他喊了出來。


  麵前不遠處,他看到的卻是投來怪異眼神的咖啡店服務員,周圍的顧客依舊是或交談或走動,依舊是那個不中不洋的馬迭爾咖啡館。


  周嵩尷尬地躲開了服務員的目光,端起那杯巧克力送到嘴邊,


  然後,又被燙到了。


  “淦你老師!”


  ——分割線——


  周嵩跟著高神父走進他的辦公室,高神父給他泡了茶。


  “不用麻煩,高神父,我不渴,喝水就可以了。”


  “最近總是看你一個人來彌撒,袁姐妹回家去了?”高神父和藹地問道。


  聽到他倆分手了以後,高神父麵露惋惜之色:“我看你們兩個年輕人很好,還想有一天幫你們主持婚配聖事呢。”


  聽到這話,周嵩的眼眶又有些濕潤。


  “沒關係,”高神父安慰他:“多祈禱,交托給天主,讓祂帶領你找到真正為你預備的另一半。”


  “神父,我隻想讓她回來。”周嵩的聲音有些哽咽。


  “唉。”高神父長歎了一口氣,又開始說一些類似“多祈禱”“天主自會照料”之類的正確的,沒什麽用的廢話。


  “但是現在我有了機會,”周嵩小心翼翼地說:“剛才在咖啡館,有個魔鬼跟我說,牠能幫我讓她回來,而且不需要我付出任何代價。”


  “魔鬼?”高神父擰起了鼻子,表情似有一些困惑。


  周嵩把剛才在咖啡館遭遇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和高神父說了一通,隻是省去了共生相關的描述,隻說魔鬼承諾讓女友回來。


  才講了一半,他就看到高神父露出關愛精神病人的惋惜眼神。


  “我沒瘋,”在收到高神父及時就診的善意提醒以後,周嵩堅持道:“您不相信魔鬼嗎?”


  “魔鬼啊,”高神父微笑著搖了搖頭:“我所知道的是,魔鬼都在這裏。”


  高神父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心髒位置。


  周嵩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正在想找個什麽理由告辭,高神父又悠悠地開口了:“你說你當時發不出聲音,對嗎?”


  “嗯。”


  “因為你無法當機立斷地,拒絕你心中魔鬼的提議。”


  “我確實……沒有辦法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就做出決定……我做不到。”承認這一點並不容易,但周嵩不打算對神職人員說謊。


  高神父沒有斥責他,而是寬容地表示了理解。


  接著,他話鋒一轉:“但是,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高神父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牠說不用你付出任何代價?你有沒有想過,當你猶豫的時候,當你考慮答應牠的可能性的時候,你就已經把靈魂交給了牠?”


  “是這樣嗎……”周嵩緊張地說:“神父,我要下地獄了嗎?”。


  “悔改永遠不會晚,”高神父溫和地說:“你回去以後,讀一讀福音書中,耶穌三退魔誘的故事。”


  “我讀過那個。”周嵩說。


  “多讀,反複讀,多默想。”


  “好。”周嵩木木地點頭。


  “即使是天主都尊重人類的自由意誌,”高神父補充道:“想一想,就算真的按你說的那樣,你利用魔鬼的力量把她強行綁在你身邊,但是代價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快樂,你還能將它稱之為愛嗎?”


  “我不知道……”周嵩猶豫地說。


  “那不是愛,隻是單純的占有欲罷了。你都不關心那個人自身的感受,又怎麽能說愛呢?”


  “可是……愛情不就是這麽個東西嗎?我可以對她很好,什麽都答應她,隻要她和我在一起。這有什麽錯嗎?”周嵩迷惑地說。


  周嵩認為,高神父關於魔鬼交易所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但是關於愛情,都是一些政治正確的陳詞濫調。


  然而,本來也不能指望他會說別的吧?

  他隻是想找個人談談而已。


  周嵩彬彬有禮地辭別了高神父,回到了別墅裏,焦躁地走來走去。


  他給袁月苓打了一個電話,對方依然關機。


  一股惡氣從胸壑中湧出,他一把抓過袁月苓留下來的訂婚戒指,高高舉起。


  然後,又輕輕放了下來。


  好多錢呢,掛鹹魚出了也比摔了強啊。


  不然,就這麽的吧?


  讓共生回來,自己就能和袁月苓回到以前的日子。


  她既然不照顧我的感受,我照顧她的感受幹嘛?


  你不仁,我不義。


  周嵩,你隻是讓過去的一切持續下去而已。


  你已經和她共生了,你已經借此和她生活在一起,並且得到了她。


  半途而廢隻會讓你們兩個都受傷。


  讓這一切繼續下去,對我們都好。


  對,這也是為了她好。


  不,不可以。


  高神父說的都是對的。


  句句都在點子上。


  任何時候,都不能和魔鬼做交易。


  與魔鬼做交易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從前的共生,尚可以說自己是受害者。


  而這次,你就是共謀的從犯了。


  你將成為袁月苓的綁架者,將她捆在家裏的地下室裏。


  那具行屍走肉的軀殼裏……會裝著一個永遠憎恨你的靈魂。


  也許她永遠不會快樂,也不會讓你快樂,反而會想盡一切辦法找機會傷害你。


  周嵩,你在世上行走,也許不能做一個聖人,至少也得做一個有底線的人。


  否則,最終你將會不知道自己是誰。


  得了吧,周嵩,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裝什麽高尚。


  你要是真的高尚,就會像趙神父建議的那樣,共生期間不碰她一個小指頭。


  你怎麽就是從犯了?你又沒有答應魔鬼。


  默認什麽的,隻不過是牠在自說自話罷了。


  想一想,你喜歡的姑娘就要回來了。


  隻有這才是最重要的。


  隻有這才是唯一真實的。


  隻有這才會讓你找回自己,找回快樂。


  隻有這才能救贖你的靈魂。


  致敬!向偉大的月神狄安娜和她的女兒阿拉狄亞歡呼吧!


  走開,你這個反基督者!

  擁抱愛情的魔法……讓共生回來吧!

  周嵩!保持靈魂的高貴和純潔!告訴阿拉狄亞,你拒絕她的饋贈!


  “你們都給我閉嘴!”周嵩吼了一聲。


  也許高神父是對的,自己需要接受一些精神方麵的檢查?


  周嵩抱著腦袋,直撅撅地往前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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