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含淚坐春宵,聞君欲度遼
失去了容貌,對任何女人都不是什麽好事。或許一個男人真的是愛你,但是你若是從傾國傾城變成了一個醜陋不堪的女人,他對你就會從愛變成憐憫,變成心疼,最後變成了厭惡。若是過去紅顏若雪,這樣反而會更加促進這一步的發展。
我感覺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失望和憐憫,畢竟弘晝的確是一個喜新厭舊之人,以前或許看我有幾分姿色,漸漸的有了感情。可是一朝春盡紅顏老,他對我就會越來越冷淡,加上我對他私生活的約束,他本來就對我不滿,不然為什麽總是將我囚禁。
“小嫋兒,你聽好了。”弘晝嚴肅地道,“你若是無法振作,為了細枝末節鬱鬱寡歡,我是絕對不會將我的感情浪費到你的身上。你若是不直言麵對,就不要怪我了。你的臉可以回複,隻是需要時間,這個時候你就和往常一樣,不要在意容貌。你若是還這樣,我就與你絕情!”
“可是……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不必質疑我對你的感情,我也知道你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我會給你幾日緩和,接下來你就不要頹廢了,我們還是和往常一樣。”弘晝道,“一張臉,不重要。你不是喜歡看《聊齋誌異》嗎?裏麵有一篇叫《畫皮》,而我發現如今的畫皮很多。她們都是有一張絕美的臉,溫柔的性子,讓你無比憐愛,殊不知那張臉之後藏著一顆豺狼的心。我相信你不是畫皮,你的臉是什麽樣子的,你就是什麽樣子的。”
“畫皮,畫皮,是啊,好多畫皮。”我苦笑,“可是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畫皮?”
“因為你不論什麽時候,都散發著一種魅力,讓人覺得你是一個心善的人。你的性子溫柔,容顏隻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你才華橫溢,同時又不失禮節,將王府打理得緊緊有條,我相信你有能力”弘晝深情地道,“就連你醉酒和說夢話的時候,無一不是天真無邪的。你不需要這張臉,同樣可以擁有魅力。你不是以色待人,你有自己的魅力。你不是畫皮,就算人人都是,但是你永遠不是。”
“可是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張畫皮啊!”我苦笑,“我可以溫柔善良,那時候,你們都覺得如沐春風,十分舒服,可是我也有惡毒的一麵。我將龍涎香送給格格們不讓她們有孕,我送走雨晴的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除掉一個敵人。但是我若是讓或者,別人就會讚頌我。我的確喜歡吃冰糖葫蘆,可是我就是一支冰糖葫蘆,外麵是如此甜美,裏麵卻是酸澀的,沒有幾個人喜歡。我做了很多壞事,比方說珠錦,她被我親手澆上綠礬油,她的臉永遠也無法恢複了。我還威脅她,她若是自盡了,她的妹妹舒宜爾哈、紮庫塔氏的族人都會沒命。你看,我多麽惡毒,我是多麽惡毒的一個女人啊。”
“小嫋兒,你隻是受到了傷害,若是不反擊,你就會被欺淩。”弘晝道,“我理解你。”
“我做過多少事啊!你或許不知道,或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道,“我就是一個壞人,想要長長久久地將你的愛據為己有,誰也拿不走。若是有人和我搶,我就會加倍奉還給她,讓她生不如死!弘晝,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你對我的感情,我會一直留在心裏,可是……可是我頂著這樣一張臉,還會有人愛我嗎?這樣一張臉,讓你看著也是揪心,你若是揪心,我也會傷心的。”
“不。”他將我的臉靠近他,然後在我醜陋的傷疤上吻了一下,“我還是喜歡你,你身上也有傷痕,我何時嫌棄過你呢?”
我的臉還在化膿,很疼,但是被他這樣輕輕一吻,反而沒有那麽疼痛了。
“小嫋兒,不管你變成了什麽樣,你都是我最愛的人。”弘晝道。
我是再一次做回了哈達納喇?憶昔,天天帶著麵紗。由於我的毀容導致王府上下流言蜚語不斷,甚至傳到了宮裏頭,於是現在的宗室皇族之間就流傳著一個話題——和親王福晉麵紗後的臉,到底長什麽樣;或者是說,紅顏若雪到醜陋不堪的瞬間變化。
你們這些遊手好閑的宗室,將來我一定讓你們付出代價!
好在弘晝已經幫我收拾了他們,閑話少了些,但是卻傳到了北京城周圍的好幾個縣,這一次是丟臉丟盡了。弘曆很是直接,將我叫到跟前,親自來看一看我燒傷的麵容。我和弘晝終於忍無可忍,弘晝禁止任何人再提及此時,違律者當斬。現在的確很少有人說這件事了,但是免不了還有碎言碎語。
“一閉昭陽春又春。夜寒宮漏永,夢君恩。臥思陳事暗銷魂。羅衣濕,紅袂有啼痕。歌吹隔重閽。繞亭芳草綠,倚長門。萬般惆悵向誰論?凝情立,宮殿欲黃昏。”
我將幾行字寫在剛剛畫好的丹青畫上,很是應景,接著又花了一幅畫,上麵寫是的是《詩經?小雅?穀風》習習穀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女。將安將樂,女轉棄予。習習穀風,維風及頹。將恐將懼,置予於懷。將安將樂,棄予如遺。習習穀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反這一張畫弘晝看了要氣死還是藏起來安全很多。
“太行之路能摧車,若比人心是坦途。巫峽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人心好惡苦不常,好生毛羽惡生瘡。與君結發未五載,豈期牛女為參商。古稱色衰相棄背,當時美人猶怨悔。何況如今鸞鏡中,妾顏未改君心改。為君熏衣裳,君聞蘭麝不馨香。為君盛容飾,君看金翠無顏色。行路難,難重陳。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行路難,難於山,險於水。不獨人間夫與妻,近代君臣亦如此。君不見左納言,右納史,朝承恩,暮賜死。行路難,不在水,不在山,隻在人情反覆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