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文瑜
昨天從下午審時,一直喝到酉時三刻,也就是從3點從6點半。
??等林誌第二天醒來,清晨的陽光,已經透光窗子,灑進了鋪有地毯的木板地麵。
??咚咚咚——
??“提督,出發了。”華梅在敲門,她向來自律,常常保持規律的生活習慣。
??才寅時6刻,也就是6點半。
??不過林誌已經睡夠了,似乎昨晚的酒不錯,是精釀的酒,並非勾兌,所以喝醉後睡醒一覺,腦袋並不會疼。
??主要喝的是蜜酒,還有度數低的西班牙葡萄酒。
??林誌從床上爬起來,發覺行九的床鋪,人已經不見了,詹姆東倒西歪的,還在呼呼大睡。
??“起來了,詹姆——”
??林誌叫醒他,詹姆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眼神混沌,思緒仍在漂遊四海。
??嘎吱——
??林誌打開了房門,華梅已經等在門外了,她仍舊是帶有神秘感的清冽幹淨。
??“提督,早。”華梅微笑道。
??“李姐姐,早。”
??“易安呢?”
??“哦,他在海邊石頭上看海呢——”
??“他麽……”林誌苦笑著輕輕搖搖頭,“看來他真是一隻海鷗。”
??華梅也莞爾一笑。
??“先隨便吃點早餐,店小二已經把馬匹準備好了。”華梅說道。
??“好,多虧你想得周到。”
??“哪裏。”
??把人叫回來之後,幾個人沒有在酒樓吃,有點浪費時間,而是直接在路邊攤,吃了些小籠包,混沌,還有胡辣湯,飽肚後,幾個人來到酒樓後麵的馬棚,有車夫在等著。
??“您是林誌先生吧。”車夫用蹩腳的漢語說道,發音非常不準,帶有很大的口音。
??馬車是蓋頂的車廂式馬車,木板搭建而成,頂部掛著彩色帷幔裝飾,車廂大概5平大小,裏麵的座位上,墊著柔軟的絲綢坐墊。
??“好了,要出發了。”
??車夫吆喝一聲,一甩鞭子,馬車就吱吱呀呀地響起來,拐出了酒樓的後街,來到大路上,大路直通漢城,大概12公裏。
??馬路十分平坦,車夫趕車趕得很好,很順暢,不是非常顛婆,大概跑了不到1個半時辰,也就是辰時四刻時,到達漢城的城門樓子。
??大致是10點多的時候,車夫進城門。
??城門規格,像極了中國地方大城市,不過比北京的規格,是要低不少。
??到城外時,馬車和行人已經多了起來,進了城後,人更多,馬車吱吱悠悠在城內主幹道行進了一段路,最好來到一處酒樓停下。
??“幾位,請下馬車。”車夫招呼道。
??林誌等下了車,四下打量,發現廊橋酒肆,雜耍歌伎,食品百貨,眼花繚亂。
??朝鮮女人高腰短襟,色彩風格與明朝相近,不過風格很多,不少把明朝衣物風格作為時尚,高麗風混合中原風,出現多種樣式,也有極其漢化的服飾風格。
??“真的感覺好像明朝的一個北方城市啊。”詹姆感歎道。
??“朝鮮成為明朝附屬國後,大幅度接受漢化,相似也不稀奇。”華梅解釋道。
??林誌點點頭,“那個文瑜提督,寫得一手漂亮毛筆字,看樣子,似乎學的是趙孟頫。”
??“提督還懂毛筆字嘛。”華梅有些不敢置信地捂著嘴笑。
??“什麽嘛,我又不是外國人……”
??說起外國人,林誌從詹姆拿的玻璃鏡中,看自己的容貌——
??白皮膚,藍眼睛,金色的頭發,其他的顴骨、鼻梁,基本就是東方人的骨相。
??“提督可能是中葡混血。”詹姆嘻嘻笑道。
??林誌也有些疑惑地點點頭,“或許如此吧。”
??忽然,如閃電般的思緒,掠過腦海,為什麽蓋歐古當時提到自己的時候,說什麽巴魯迪斯——
??難道自己西班牙海軍總司令巴魯斯地有關係?
??他甩開了腦海中的念頭,現在要去拜訪文瑜,其他的事情暫且不提。
??不過不知道路,就索性找個路人問問。
??朝鮮水師大提督的府邸,應該沒有人不知道。
??“大人住在寧清街。”路人指了指不遠處一個高高聳立的佛塔,說就在那一帶。
??林誌謝過之後,就步行前往,一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非常繁盛,幾個人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日頭高高掛起的時候,跟路人打聽道,前麵那個府宅就是文瑜的私宅。
??林誌瞟了一眼,是一個深門樓子,高高的台階下麵,放著兩隻石獅子。
??但除了基本的該有的部件外,這座府邸,看起來並未有額外的裝飾。
??咚咚咚——
??華梅上前敲門。
??“你好,我們是李家,李家提督特來拜會文大人。”華梅交上信封。
??守衛聽到李家,先施一禮,頗為客氣地說道:“哪裏,在下等候幾位多時,請跟我來。”
??一個水師提督,手下人對普通商人這麽客氣,自然是文瑜事先知會過了,告知守衛,聽到李家人來,不用通報,直接請到待客室。
??院內多種竹子,水塘假山,清幽曲折,有超凡脫俗的氣派。
??幾個人經由守衛,帶領到一處待客室,分別請幾個人落座了,然後管家已經來了,說老爺接見一位客人,很快就來,不一會兒,丫鬟已經送上點心果盤茶點,好好招待幾人。
??詹姆也不客氣,抓起糕點就吃,易安嚐了幾口果盤餅幹,覺得口味獨特,比他在俄羅斯吃的好多了。
??行九正正經經地坐著,閉目養神,但耳聽六路,時刻不放鬆警惕。
??華梅在堂中踱步,欣賞屋子的陳設。
??過了兩刻鍾,也就是30分鍾,一人才跨進閣堂,來人身穿朱紅色深衣,攏頭束發,橫插著一根簪子。
??風度翩翩,溫文爾雅,麵如冠玉,清秀淡雅。
??來人儒雅爽朗地笑道:“天朝貴客,文瑜恭候各位大駕。”
??華梅躬身還禮。
??文瑜一亮相,把詹姆驚呆了。
??“這就是那個率領朝鮮水師與倭寇作戰的大將嗎?怎麽一點凶神惡煞的感覺都沒有嘞。”詹姆皺著眉頭,非常好奇詢問。
??“詹姆——”行九輕輕地打了一下詹姆,讓他別亂說話。
??“沒關係,我隻是名義上的水師提督,作戰實際是依賴手下將領。”
??文瑜溫溫一笑,前來施禮,“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林提督吧。”
??林誌笑道:“哪裏,久聞文提督大名。”
??幾番客套過後,文瑜屏退左右,來到內室,正色道:“此前煩勞各位前來,是為了一件大事。”
??“文大人請講。”林誌說道。
??文瑜那份溫文儒雅,立刻變得犀利起來。
??“各位請看。”文瑜從懷內,掏出一個絲綢卷軸,背麵繡成紅色,結著一根漂亮穗子。
??上麵的字跡,一行行的,十分整齊秀麗。
??“這是……”林誌大感疑惑。
??“這是東亞霸者之證。”文瑜鎮定地說道。
??“東亞……”
??“霸者……”
??“之證!”
??行九、詹姆、易安分別驚異地說道。
??“這種東西,應該隻是虛妄的傳說吧,隻憑簡簡單單的一張證,就能稱霸海洋嗎?”華梅冷靜地說道。
??“不能完全不把它當回事,據說,葡萄牙人、西班牙、荷蘭人、英國人都在找它,似乎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我想把它交給你們。”
??說著,把東西遞給華梅,華梅又轉交給林誌。
??林誌沉吟道:“霸者之證的埋藏地點,聽說隱藏著數不清的財富,獲得的人,能夠獲得強大的資產,我想這就是能稱霸海洋的原因吧。”
??“這點我就不清楚了……”文瑜恢複了儒雅,“朝鮮實行閉關鎖國,朝廷也不支持水軍,不斷地壓縮水軍人數,我想這些東西,對於你們更重要。”
??“多謝文提督。”
??“哪裏。”文瑜拱手還禮,“對了,還有一件大事,我的派出去的人,打聽到荷蘭人一個秘密,據說他們有攻打澳門的企圖。”
??華梅林誌神色大變。
??“荷蘭人……”華梅思索著什麽,“他們一直眼紅葡萄人的貿易優勢很久了,這次進攻,恐怕這個目的,要獨占澳門。”
??詹姆躍躍欲試,“提督,我們回去反擊吧!”
??“我也準備好了。”行九鎮定說道。
??“我建議眾位不要掉以輕心,荷蘭人派了30艘大型軍艦,以及1萬人的火槍隊,恐怕是勢在必得。”文瑜說道。
??“1……1萬人……”詹姆結結巴巴地說道。
??“荷蘭人擅長用雇傭軍,他們雇傭了印度洋的上印度人的軍隊,以及葡萄牙熟練的訓導官……”文瑜說道。
??“能說一下詳細情報麽?”林誌向文瑜請求道。
??“好,那就讓道場的人,前來說明吧。”文瑜向走到大堂之外,衝身旁的侍衛說,“請桑亨師父到這裏來。”
??不一會兒,堂外來了一個男子,身穿道服,紮著長發,目光沉穩,看到幾個人,先施禮。
??“這是道場的桑亨師傅,道術了得,潛入倭寇的營中,打探到了這個消息。”文瑜介紹道,“我暫時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各位請在此詳談。”
??說著,文瑜施禮告辭。
??“進近細作打探道,來島的船隊在集結,朝廷怕來島不利於我們,文大人便派在下,潛入敵人陣營,打探消息,在下得知,此次參與進攻澳門的人數,包括荷蘭人1500人,印度人5000,日本人3000,葡萄牙500,船隻情況是,荷蘭30艘大型軍艦,印度人50艘小型拖船,日本20艘帆槳船,其他還有百餘艘小型攻擊船。”桑亨說道。
??華梅臉上的神色,愈發緊張。
??“多謝!”林誌拱手感謝道。
??“好的,不客氣,”桑亨也謝過,“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閣下請說。”
??“在下有個師妹,也是道場之人,聽說最近兩天,逃出道場,坐上外國人的船了,如果能碰到,還望告知。”
??“是多大年紀,樣貌如何呢?”華梅耐心地詢問細節。
??“身穿粉色道服,14歲,纏著陰陽魚的頭帶,很好辨認,因為除了奉命查探敵情,其他私自出海者,一律按叛國罪處置。最近沒有其他道場人出海,所以很容易辨認。”
??“好,”華梅答應道,“我們看到了,一定帶她回來。”
??桑亨搖搖頭,“千萬不要,帶她回來,會被處死的,在下是希望把這些銀兩送給她,如果方便,還希望上各位的船,能稍微照顧他,當然,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林誌走上前,“請放心,閣下幫了我們大忙,這個小小的人情,我們一定幫。”
??“桑亨在這裏謝過各位了。”桑亨沉重地說道,居然要跪下,林誌華梅好不容易攙扶起來,發現這個嚴肅之人的眼眶之中,居然閃爍著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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