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星落石臼（上）

  任城縣是任城國的郡治，坐落於昭陽湖畔，地勢偏高，行人往來較少，發展滯後。在任城縣以東數十裏開外有一古村，名叫星落村。星落村之名已無從考究，這裏絕大多數村民生活困苦，有一戶人家是此地首富，這人家衣食無憂的生活令村裏人豔羨不已。近日，這戶人家招婿，為講求門當戶對，這富戶的主人找到了一家條件僅次於自己家的男丁入贅。


  那男子頗有些家財，然而卻是一個失意之人。他的父母存有些積蓄，隻是過世得早，這些積蓄盡歸他所有。不過他空有財產，卻無本事，總是一事無成，隻能渾渾噩噩地度日，村中人都看不起他。然而就這樣一個人卻因有點家產而被富戶招為女婿，這令多少有意求娶富戶千金之人忿忿不平，每見到那男子皆冷眼以對，令他不勝惶恐。


  一日臨近黃昏，他走到村外無人之處，冷冷地看著整個星落村，他的眼神透出不安、不平、焦灼和無奈。


  “施主的心念受到某種渴望的支配，已近癡狂，若不再幡然醒悟，必將偏離聖道，從而陷入混沌迷茫之境無法自拔。”


  那男子聽見說話聲，轉頭一看，隻見一須發皆白的老道士竟站在自己身旁極近之處。


  “是道士啊……”男子嘀咕了一聲，又轉頭目視前方，麵無表情道：“你不必稱我施主了，我此刻身無分文，沒有錢施與你。”


  老道士笑道：“施主擁有豐厚家產，又得富家小姐為妻，無需為衣食煩憂，生活安定富足，本該春風得意。可貧道卻見施主滿麵愁容，比之這村中最為潦倒落魄之人還要煩憂，卻顯得十分古怪。”


  那男子睜大了雙眼目視老道士，驚奇道：“道長初來乍到，怎知我的身份？是了，道長必是有神通，可算得小人的身份！”


  老道士道：“貧道道號烏角先生，不過粗通占卜之術，施主何須以‘小人’二字自稱？”


  那男子帶著焦急之色說道：“道長神通，鄙人正坤，還望道長告知鄙人今後之運勢，是否可以得勢？”


  烏角先生微微搖了搖頭道：“算故事易，算後事難，而人心不能算。”


  正坤急道：“道長，我並非讓你算我的心思，而是……道長有所不知，鄙人雖頗有家財，卻從不大肆揮霍，而嶽丈卻以為我看管為由，將家中之財盡數封存在他的庫房之中，每當我欲使錢之際，嶽丈總以我意揮霍為由斷然喝止，可對他女兒卻是百般寵愛，可以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幾乎將我做家奴看待；我內人對我也是熟視無睹，每當對話之時，言語之間總是百般嫌棄，就連奴婢都對我橫加指責，我自覺我在家中的地位甚至不如一條狗！而在村中，有的人對我不理不睬，有的人對我冷嘲熱諷，甚至……甚至連小孩子也看不起我。我實在受夠了，我要得勢！我要讓他們所有人對我畢恭畢敬，唯唯諾諾！我要把這份屈辱統統還給他們，還給所有人！”

  正坤越說越氣，渾身禁不住顫抖起來。


  烏角先生輕撚長須，緩緩道：“施主既無力改變現狀，何不改變自己，調理心態，順其自然，去發現生活中美好的一麵呢？”


  正坤對於烏角先生這一答複極為反感，他心中嘀咕：“人這一生若是過得連豬狗都不如，那還有何意義？這老道隻會揀漂亮話說，根本不懂我心中的痛苦！”


  烏角先生突然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施主欲為人上人卻也不難……”


  正坤眼前一亮，忙道：“請道長教我！”


  “不知施主願得勢一時，還是想得勢一世？”


  正坤蹙眉問道：“此話何解？”


  烏角先生道：“一時之得勢不日便可達成，而欲一世之得勢，施主可與貧道同行，貧道自徐徐為施主開解。”


  正坤不假思索地問道：“一時之得勢如何達成？”


  烏角先生一撚胡須：“四月乙亥日，即兩日之後的未時一刻，在星落村將有隕石落下。你早日與人說起此事，待到日後應驗之時必獲矚目，隻是施主暫得風光一時，卻始終無法改變村民對你原有的看法。”


  “甚好，甚好……”正坤眼神癡癡地看著地麵，心中油生一條邪念，他不願讓其他人隻是稍稍對他矚目，他想的是讓對自己產生敬畏恐懼之心，讓那些昔日對自己冷眼側目之人對自己下跪哭求，將自己多年壓抑的屈辱百倍奉還給他們！隻是這一計劃不能被其他人破壞，而眼前那老道便是唯一的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