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裝神弄鬼(下)
躲在石牆後的女魃對韓龍說道:“我平生最恨有人裝神弄鬼,沒想到今日我卻成了我最恨的人。”
韓龍笑道:“眼下所為隻是權宜,至少我們是為了達到一個善良的目的,不是嗎?”
女魃微微苦笑,不置可否。
劉康輕聲道:“但願一切順利,從此消除我們兩家的隔閡,我願為此付出最大的努力。”
待何賁再回到墳前守墓時,劉康則要模仿何文的語氣與何賁交流,並將當日的原委完整告知,希望屆時能夠解開他的心結。
殘月斜掛,樹影婆娑。夜空中漂浮的雲霧交錯,溟濛暗靄,一切似幻似真,惹人沉醉。
何賁再次回到何文的墓前,整理著地上放置的祭品。這時,何賁聽見了墓中似乎傳來“篤、篤、篤”的響聲,當即愣住,手上也停下了工作。
不久,“篤、篤、篤”的聲音再次響起。
何賁激動地問道:“文兒……是……是你嗎?”
“爹?”墓中傳出了輕微的說話聲,但在這靜謐的夜裏顯得無比清晰。
雖然對方隻說了一個字,但何賁已經認定就是何文在說話,激動之情無以複加。隻是他不知道,真正說話的人是躲在暗處的劉康。
“爹?”劉康模仿著何文的口吻又輕輕問了一聲。
“爹在這裏,爹在這裏!”何賁因激動導致嗓音變了調。
“爹,孩兒這一年來對你甚是想念,不知您的身體是否還硬朗?”
何賁用力抿著嘴唇,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內心五味混雜,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勉強說道:“都好,一切都好。”
“那就好……”
“文兒,你可以出來與爹說話嗎?爹想要再看看你。”
“爹,孩兒此次是偷跑出地府與您說話,若是現身則容易被陰兵察覺,孩兒則要受苦了。”
何賁連連點頭說道:“好,好,爹隻要能夠與文兒說說話便好,不用相見。”
此事劉康帶著哭腔說道:“爹,孩兒在地府這一年太難熬了,每日都要做苦役,為奴隸,求爹爹幫我!”
“怎麽會這樣?是爹爹給你燒的錢不夠用嗎?不急,爹這就再給你燒紙錢!”
“不是這樣的!閻羅王在審判之時說過我的罪狀,是因為我在自盡之時未考慮到這麽做後果的嚴重,因此這才罰我在地府做苦役一年。爹,我死之後是不是害得大人被您辱罵,以致內疚而死?”
“這……”
“大人他是大好人,他沒有任何過錯,是孩兒主動請求大人放棄為我治療,因為想要將我醫治好,需要將爹爹您的腎換給孩兒,孩兒怎能讓爹爹做出如此犧牲,因此孩兒放棄了治療。孩兒已是將死之人,這病軀拖累父親太久了,長痛不如短痛,孩兒以為隻要自己一死,一切都能夠得到解脫。可沒想到經此一事,竟也害了大人,這是孩兒最大的遺憾。”
“是爹糊塗,是爹糊塗啊!這一年來害苦了你啊!”何賁嚎啕大哭道。
“可是一切還沒有結束,在數日前,你燒毀了大人的衣冠塚,犯了業障。孩兒的死是導致爹爹犯下業障的原因,因此孩兒要與爹爹同擔罪業,接受懲處,孩兒仍需繼續做苦役,直至消除罪業。孩兒在此處早已疲憊不堪,懇請父親莫再為惡,幫助孩兒早日脫離苦海!”
“為父知錯啦,為父知錯啦!閻王爺啊,一切罪孽都是我犯下的,與我孩兒無關啊!我的孩兒是個好人,他是無辜的……爹爹知錯了,爹爹犯下大錯啊。大人啊,小民給你叩頭了,小民對不起你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才是最該死的人,孩兒你等等爹爹,爹爹這就去找閻王爺幫你求情!”說著,便拾起了地上的石塊。
劉康大驚,他原本隻是希望讓何賁不再敵視祖父,未曾想他的反應竟如此激烈,於是連忙說道:“爹爹,你若是死了,孩兒的功過簿上則要記下一條害死至親的罪業,如此一來,孩兒將永遠不得轉世,父親切莫做出傻事啊!”
何賁哭得淚流滿麵:“可是為父聽聞文兒受苦,心如刀絞,苦不堪言啊!”
“父親隻要多行善事,便可抵消罪業,孩兒所受的苦也會相應減輕,這便是爹爹對孩兒最大的幫助啊!”
何賁幡然醒悟,在墓前兀自懺悔著。
次日一早,何賁便前來濁鹿城太極堂向劉康負荊請罪,劉康接受了何賁的道歉,從此兩家和解。
此間事已了,女魃若有所思地對韓龍說道:“記得你曾經問過我,如果劉協是皇帝,我是否還會反對?我當時無法回答,隻因我對大人的了解太過有限,而今我已有了新想法。雖然大人曾經做過皇帝,但他在世人的眼中卻隻留下窩囊傀儡的印象,也許像這樣經曆過種種挫折的人更能夠體會世態炎涼、人間冷暖。對於他,我不但不會反對,反而會極力支持他,我欲令世間人人平等不假,但對於大人這樣的君王,我亦能夠接受有他統治的大同之世。對於今朝的小皇帝,或許我該重新考量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