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悲從中來

  “可是司馬夫人明明已經被皇甫太醫治愈了，你又是如何害死她的？”


  “嗯？夏侯徽被治愈了？看來古魊所煉製的蠱毒也沒有那麽神通廣大。”海魈輕輕搖了搖頭，道：“對於夏侯徽為何選擇自殺，我並不清楚。”


  韓龍微微眯起了眼睛，道：“我可沒說她是自殺。”


  “哦？莫非海某猜錯了？既然如此，她的死便與海某無關，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殺害她的人吧。”


  “你同我說了這麽多，來而不往非禮也，有些事我也要告訴你。”


  “真是有趣，海某洗耳恭聽！”海魈伸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韓龍冷笑道：“崇魌死了。”


  “什麽？”海魈微微變色，但仍在推敲韓龍所言的真實性。


  “他的頭顱吊在城樓三天，軀體暴屍野外，任由野狗分食，你將來的下場可以提前預見了。”韓龍咬牙切齒地說道。


  海魈沉吟半晌後，緩緩說道：“很好，海某還有正事要忙，這就告辭了。”說罷，毅然轉身離去。


  韓龍感覺海魈的態度除了原來稍顯驚訝之外，神色總體保持淡定，不知他是故作姿態，抑或是對崇魌之死不以為意。


  韓龍無暇再管其他，迅速來到望春湖畔的山坡上，在那棵辛夷樹下見到了正在奏琴的莫綠。


  莫綠彈奏的正是《渺渺希音》，她聽見了韓龍的腳步聲，卻不抬眼，待一曲畢，方才淡淡地說道：“我等你好久了，怎麽才來呀？”


  韓龍原以為莫綠會在此地痛哭一場，卻不想她神情淡然，儼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態度，不過她紅腫的眼睛以及臉龐上的淚痕偏不了韓龍。


  韓龍輕聲問道：“你在等我？”


  “這世上如今也隻剩下你會來找我了，到我身邊來！”


  莫綠冷靜的態度讓韓龍心生不安，他稍作猶疑後，便來到莫綠身邊。


  莫綠從懷中拿出了一瓶丹藥遞給韓龍，道：“夫人此時一定很孤獨，你把這藥吃了就可以去陪她了。”


  韓龍拔出藥瓶的布塞，輕輕聞了聞，詫異道：“這是毒藥，你還讓我吃？”


  莫綠看著韓龍，麵帶笑意地點了點頭。


  韓龍不解地看著莫綠，心道：“這丫頭莫非瘋了不成，一定是受到太深的刺激了。”


  “綠兒，我不知道這毒藥你是從哪來的，但是生命隻有一條，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莫綠想要從韓龍手中拿回毒藥，韓龍眼疾手快立刻將握著藥瓶的手藏入腋下。


  莫綠眼神恍惚地說道：“這藥是夫人拜托少爺配製的，吃了它以後一點痛苦也沒有，夫人走得很安詳。”

  韓龍急問道：“可是夫人明明有救，為何卻要想不開？”


  “因為夫人老了，不再美麗了……”


  韓龍又好氣又好笑：“真……真是荒謬，荒謬至極！司馬師對司馬夫人的愛豈會因容貌的改變而改變，司馬夫人對此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怎會因此而自盡？”


  莫綠微微一笑，吟道：“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這是何意？”韓龍有些摸不著頭腦。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吟罷，莫綠黯然淚流。


  韓龍一臉關切地看著莫綠，躊躇著語言試圖勸慰她。


  “你把藥吃了以後，到地府去陪伴夫人好嗎？”莫綠央求道。


  韓龍皺起了眉頭：“你是想要我死嗎？”


  “你不死，誰來陪夫人？”


  “你怎麽不去陪司馬夫人？”這句話未經任何分析便被韓龍吐出口。


  莫綠臉上露出了燦爛而得意的笑容，但笑容中卻透露著悲涼：“對呀，應該讓我去陪夫人的，你喂我吃藥吧。”說著，張開了嘴巴。


  “我……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你誤會了！”韓龍連忙辯解道。


  “那你吃藥吧！”莫綠麵無表情地看著韓龍。


  “綠兒，司馬夫人已經逝世了，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複生，我答應你，一定為她報仇，好嗎？”韓龍搖晃著莫綠的雙肩，試圖讓她振作。


  “報仇？”莫綠淒楚地笑著：“是我害死了夫人，這是我欺騙石將軍的報應，上天要懲罰我，所以害死夫人，你隻要殺了我，就能為夫人報仇了。”


  “這……不能怪你，你也是無心之過……”


  “我害死了沐妹妹，害死了夫人，我是個大惡人，惡人總要有惡報，不是嗎？”莫綠的話語中帶著哭腔。


  “你在這裏等我，就是要我來殺了你？”韓龍心中五味雜陳。


  “我希望你能幫我與夫人同葬一起……”


  韓龍強忍著淚水：“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莫綠微微一笑：“等我下一世，再嫁給你！”她的態度透著決絕。


  半晌過後，韓龍放棄了說服，他想起了曾經在雲水澗對莫綠說過的話：“與其痛苦地活著，不如一死了之……”那時的話不過是無心之言，而在此時卻一直回響在耳畔。他怔怔地看著手中的藥瓶，他麻木著自己的感情，鬼使神差地倒出一粒丹藥，然後緩緩遞到莫綠的唇邊，眼睜睜地看著她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