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沐青之死

  “一千年之後，天下又是如何？”曹叡見沐青神情怪異，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沐青回過神後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麵了。她神情恍惚，喃喃自語道：“為什麽要打仗？為什麽要殺人？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嗎？”


  “沐妹妹，你還好吧？”莫綠見沐青神情不對，關切問道。


  沐青對莫綠擠出一絲笑容：“莫姐姐，我好像真的不怕了，或許見慣了生死離別，我也變得麻木，原有的恐懼之感似乎已經蕩然無存。與那些受害的無辜人相比，我還有什麽理由如此懦弱？”她莞爾一笑，鎮定地對曹叡說道：“北方的異族又一次南下，這一次不隻是中原，西川、江南、西域、南疆還有……都成了廢墟。人的性命比狗還賤！”


  沐青的語氣讓莫綠驚駭無比，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原來一個無比嬌柔的少女，沒想到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竟然性情大變，變得如此陌生。


  沐青的變化也讓韓龍和曹叡感到訝異，大殿內一時空氣凝滯，三雙眼的目光俱向沐青投來。


  就在曹叡打算讓莫綠先帶走沐青之時，沐青突然說道：“陛下，請讓我再看看更加久遠的後世吧，我不希望看到我們的後代和我一樣，終日生活在彷徨和恐懼之中。”


  “沐妹妹，千萬不要再逞強，你已經很累，該休息了。”莫綠拉著沐青的手勸道。


  “可是，我不甘心呐！百年之後，千年之後，戰爭將我們漢人推向了滅亡的邊緣，陛下，您一定也不甘心吧？”沐青的眼神中暗含恨意。


  曹叡想起了曾經肆虐一時的匈奴和眼下蠢蠢欲動的鮮卑，沒想到這個北方的異族將會威脅中原逾千年的時光。於是他輕歎一聲，點了點頭：“朕準了！”


  沐青第三次催動念力，她麵對著前方，木然的神情不再變化。沐青在看到千年之後的世界後，便已明顯有心力憔悴之感，思維難以集中，而繼續嚐試啟用太公眼觀後世之時，她甚至一度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


  韓龍和莫綠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沐青強忍著精神渙散的痛苦，不住地將眼界往更後的時間推移。終於，在精神完全渙散之前，她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這一笑好似沉寂了千年的韋陀花乍然綻放，美好卻短暫。

  沐青頹然倒地，霎時便已氣絕。


  莫綠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她隻當沐青是暫時昏厥，很快便可蘇醒。但她僅存的一絲希望很快就被打破，沐青雙眼緊閉著，已然沒有了心跳，任憑莫綠怎樣哭喊和叫喚都無法挽回。


  那時，莫綠哭得撕心裂肺。


  之後，曹叡命人將沐青的遺體厚葬，韓龍和莫綠一同到她的墓碑前祭奠。


  祭奠之時，莫綠不停地自責痛哭，認為是自己的催促害得沐青對啟用太公眼之法沒有透徹領悟，進而害死了她。


  韓龍不忍見莫綠如此傷心，於是勸解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你，看見同族之人被殘殺，即使是三歲小兒亦會動容，沐青的反應雖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真正害死她的是北方野心勃勃的胡人！”


  莫綠冷冷地問道：“可你能為她報仇嗎？”


  “報仇？”韓龍頓時語塞，無法回答莫綠提出的問題。


  “是的，報仇！沐妹妹既然是被北方的胡人所害，那麽你能為她報仇嗎？”莫綠雙眼靜靜地看著韓龍。


  “這……”韓龍無法回答莫綠的問題。


  “你先走吧，我想留下來多陪陪沐妹妹。”韓龍的沉默在莫綠的意料之中，她如今隻想一個人留下哀悼沐青。


  韓龍搖了搖頭：“我和你一起留下來。”


  “我想陪著沐妹妹過完頭七，總得有一人幫我送吃的吧。”


  “好，等我送來吃的過來，再和你一起陪著沐青。”


  莫綠為了減輕心中的愧疚，這七日一直默默地在沐青墓地旁守候。她知道沐青害怕孤獨，特意紮了一個小草人放在墓碑旁一起守護，隻希望沐青一個人在下麵不會太孤單。


  直到第七日，莫綠向沐青的墓碑叩首作別，做一些臨別的囑咐雲雲。


  此時莫綠身後響起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莫綠隻道是韓龍又來送飯，便頭也不回地說道：“我不是與你說過了嗎？今日我便回去了，你就不要再送飯來了。”


  然而身後之人卻不答話，莫綠感到奇怪，於是回頭一瞧，卻意外地發現是石苞站在了自己的身後，不過石苞此時的臉上洋溢著淡淡的憂傷，神情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