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渺渺希音
兩人尋覓到一條雜草叢生的荒徑，韓龍捧著焦尾琴在前方開路，莫綠緊緊隨行，她的雙眼不住地掃視四周，生怕有什麽毒蛇猛獸偷襲。行走良久，兩人總算是順利到達頂峰，山道崎嶇，莫綠雙腳被石頭硌得生疼，心中暗自後悔答應韓龍來爬山找靈感，結果隻是在給自己找罪受。
不過埋怨歸埋怨，在大汗淋漓地登上山頂後有秋風送爽，又能一覽山中美景，倒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莫綠駐足崖邊，舉目眺望著雲水澗那沁人心脾的山水，巒峰處山嵐繚繞，蟲鳴嚶嚶；潭麵上水汽氤氳，流光倥傯；陽光與雲靄交融，華色含光，這不正是自己渴求已久的朦朧之境嗎？
莫綠靈機一動，從韓龍手中接過焦尾琴，尋了一處視野絕佳之所，忘我地彈奏起自己所創的新曲。
韓龍也滿懷好奇之心在一旁靜靜欣賞莫綠的彈奏，他很想知道莫綠要如何在樂曲中表現出朦朧縹緲之感。
莫綠在彈奏新曲之時，慢奏先行，再於關鍵之處加速節奏，快慢交接，無隙綴連，分排有序，賞心悅目，倒令人眼前一亮。更關鍵是，在新曲的音律中總能夠感受到綢繆旖旎之情，這種情感寄托於山水之間，高山的厚重與流水的輕靈交織相纏，宛若水乳交融，渾然一體。
一曲畢，韓龍不住地讚歎：“彈得真好，這意境真是……難以言喻之美，我還道朦朧之感要如何掌握，原來它就在快慢之間體現出來，縈繞繾綣，令人陶醉！”
莫綠被韓龍這一通誇讚，不禁心花怒放，道：“隻是我的新曲還未有名，你能給出一些建議嗎？”
莫綠的要求令韓龍感到分外為難，這世間還有什麽樣的詞匯能夠形容這首新曲呢？韓龍咬緊牙關，苦思冥想著。
莫綠見韓龍在沉思，於是重複彈奏起自己的新曲。
韓龍閉上雙眼，回顧畢生所學，誓要為莫綠想好曲子的名字，這可是一個博取她好感的機會，他不想讓莫綠失望。
“看你這麽痛苦的樣子不如讓我來幫你吧，編一個合適的名字對我來說簡直輕而易舉。”正當韓龍想得入神之時，小乾的聲音肆意闖入他的腦海中。
“咦，你怎麽出來了？”韓龍原以為隻有施展了夢蝶術才能與他對話，未曾想在自己完全清醒時也能夠與其交流。
“你是想知道我是怎麽出來的還是想要我給你新曲的名字隻能選一個我數三下，一、二、三！”小乾的語速飛快不過足夠韓龍考慮了。
“你還是告訴我新曲應取什麽名字吧。”
“我看就叫《渺渺希音》，‘渺渺’似有若無，正合朦朧之意；‘希音’奇妙的聲音，蘊含讚歎之意。以此為題保證讓莫綠心花怒放！”
“真不簡單呐，要讓我來想，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個名字。”
待莫綠一曲結束，她看了看身邊的韓龍，見他仍雙目緊閉，做苦思狀。知道讓他再想也是無濟於事，於是說道：“想不出名字就不要想了，我不為難你。”
韓龍睜開雙眼，重重地歎了口氣，道：“不是我想不出來，隻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會中意我想出這個新曲的名字。”
“說說吧，或許還能叫我眼前一亮。”莫綠本就對韓龍不抱什麽希望，不相信他能想出什麽好名字。
“我學問鄙陋，肚子裏墨水不多，以我之愚見，稱其為《渺渺希音》如何？”韓龍顯得很謙卑，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唔！”這個名字大大出乎莫綠的意料，她反複斟酌著這曲名與曲風之間的聯係，完全無法反駁。
莫綠驚訝地看著韓龍，沒想到他平日裏看上去不學無術，胸無點墨，關鍵時刻居然還能派的上用場，看來自己對他的誤解太深了。
“《渺渺希音》麽？也還好，那我給你個麵子，我的新曲就叫這個名字吧。”莫綠努力使自己表現得無所謂，以掩飾自己對於《渺渺希音》這個曲名的中意之情。
韓龍悄悄挪動臀部，坐得更加靠近莫綠。
“聽你許多曲子都是對自然風光的讚頌和眷戀，有沒有想過今後隱居世外，置身於山水中，不惹俗世？”
莫綠沉聲道：“夫人在哪我就在哪，我會永遠跟著她。”
韓龍略帶妒忌地說道：“司馬夫人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不是比天還大？”
莫綠低聲回答道：“她在我心中是第一位，然後是沐妹妹，第三位就是你……”
莫綠最後一句話讓韓龍受寵若驚，沒想到一直被她嫌棄的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能夠排在第三名，這麽說自己娶她為妻的心願將要達成了！
“但是你和沐妹妹的距離差了十萬裏！”這一句又將韓龍打入低穀。
“你難道從沒你今後的日子做打算嗎？”
“打算？就是跟著夫人，沒別的了。”
韓龍失落地看著莫綠，暗自神傷，但是想起了小乾曾說過的話，綠兒需要的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依靠，而自己一無所成，憑什麽給他幸福呢？
莫綠不管韓龍此時是如何愁緒，自顧自地彈起了《渺渺希音》。
韓龍幹坐著微覺枯燥，他悵然四顧，看似在欣賞風景，實則是為了排遣心中煩鬱。然而在他無意回眸中，竟無意發現一個嬌小的身影，瞿然視之，卻是一個年歲未及豆蔻的女孩。
這個女孩悄無聲息地坐在他們身後約五尺處，衣裳破舊襤褸，卻是一個美人胚子，韶顏稚齒，清麗脫俗，白淨的臉上總掛著靈動的笑意，發自內心，富有感染力。
看見她的微笑，韓龍煩惱暫拋，也衝她報以微笑。
莫綠一曲彈奏後，女孩拍手稱讚：“郎巧爾，這首《喵喵星星》真好聽！”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讓莫綠渾身一顫，她低呼一聲，回眸視之，原來隻是一個小女孩。
莫綠笑道：“謝謝小妹妹的誇獎，不過這首曲名叫《渺渺希音》，可不是《喵喵星星》。”
“郎巧爾，《喵喵星星》？不是一樣嗎？”女孩麵露惑色。
莫綠笑了笑不做計較：“小妹妹是住在雲水澗左近嗎？”
女孩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住在哪？”
韓龍覺得好笑：“那你的名字總該知道吧？”
女孩歪著頭沉思半晌，笑道：“郎巧爾，我沒有名字。”
“那你父母呢？”莫綠追問道。
“不知道，我肚子餓了，可以給我一些吃的嗎？”女孩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莫綠很驚訝：“你從哪兒來也不知道嗎？”
女孩沮喪道：“郎巧爾，我是真的不知道。”隨後臉上重現笑容：“如果可以，我想請你給我一些東西吃。”
看見這個女孩，韓龍想起了自己流浪的境遇，也是如她一般四處乞食來苟活。
“跟我們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郎巧爾，謝謝你們！”女孩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