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百萬懸賞
上回說到，吳瓊警官邀請她的師父，到寶真觀探訪林小強。席間正說到，這本市的企業家女兒失蹤，現在正展開調查，一調查，有六個失蹤案極其相似，所以並案處理。
??怎麽相似呢？首先，失蹤者都是女性，年齡在十六至三十歲之間。其次，這七個失蹤者，消失在監控係統裏的時間都是下午，三點到五點的範圍，也就是說，這七個失蹤者都是在下午和夜晚之間最後失去信息。第三，她們的最後行動軌跡都是朝向城市的東麵，也就是說，這七個人失蹤前，無論是以什麽方式，都是在往城市的東麵移動。第四，從技術部門查詢的數據，她們的手機信號最後的記錄地點，都是在城東一帶。
??按說，失蹤案件一般不會有這麽奇怪的相似性。吳瓊沒有告訴林小強但是他師父一聽就明白，這首先要分析這七人之間的共同特點和聯係，其次可能就要調查這是不是和什麽組織有關。經過這麽一分析，對城東一帶展開了地毯式的調查。可是這城東一帶，就是城鄉結合部，監控不多，人員來往複雜，同時也是通向下麵七八個鄉的必經之路。在城東調查了好多天，沒有有價值的線索，隻能再進一步擴大，往下麵的鄉延伸。對七個人的社會關係調查也進展緩慢，這七個人，職業不同，收入不同，社會關係也不同，要尋找到交集，還要更漫長的尋訪。
??這樣的穩紮穩打步步為營那速度肯定就慢了。丟女兒的企業家快崩潰了，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於是心想，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直接就給出三百萬的懸賞。這就多少有點打臉了。吳瓊她們也沒辦法，局裏一商量，這個懸賞不能以她的名義發，做了工作，好歹答應，由公安局出麵懸賞，這個公告第二天就要公布。
??“嗯，有方向就好辦。這麽高的獎金，總會有線索。走群眾路線，你這個案子，就是時間問題。”吳瓊師父聽完，倒是不太緊張。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吳瓊她們主要是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大，巴不得馬上破案，在師父看來，這就是靜等線索出現而已。
??吳瓊見林小強聽得仔細，揶揄到：“怎麽?你也想去掙掙這獎金？”
??“我掙什麽？我又不是幹這個的。”
??“誒，還別說，你好歹還是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這麽幾年，說不定出去東打聽西打聽，萬一你運氣好，還能掙這幾百萬呢！人家可說了，這錢，免稅。”
??“算了，這不是我掙的錢。我還是老老實實呆在觀裏種菜算了！”
??送走了吳瓊師徒，已近半夜。楊大爺那是向來早睡，小老道也睡了。林小強收拾洗漱已畢，躺床上和李兵閑聊。
??“我說那可是實打實的三百萬，你就沒動心？”李兵問道。
??“動心也沒用。這不是我掙的錢。”
??“誒，我說，上次你那個的時候不是說那個女的叫什麽姑的什麽都知道？你如去找找她，就算她收你兩百萬，你也可以淨賺一百萬啊！”
??“你這人，真笨！像這樣的大老板，就算不知道六姑，也有人會想到這條路的。她這麽公開的扔懸賞出來，要嘛是六姑要價已經高到人家承受不起，要嘛就是六姑也不知道。這是丟的女兒，看那架勢，就算傾家蕩產也行。看來，這件事，六姑都沒有辦法。”
??“哦，原來這麽回事情。哎，我還以為你能掙著大錢呢。”
??“哼，江湖上的事情，不是你的錢就不要亂想。三百萬，聽著挺多，可是，當心有命拿沒命花。”
??李兵還要再問幾句，林小強突然坐起來：“別鬧，來人了。”
??林小強仔細聽了聽，悄悄摸起來，輕手輕腳從自己帶來的包裏拿了兩把刀片。
??“你拿的什麽？”李兵問道。
??“刀片，手上還是拿點防身的家夥心裏有點底。”
??“刀片？還能防身？”
??“這是特製的，逼急了也可以當飛刀。哎呀這些你不懂。”
??“要動手？”
??“不知道。不過也別怕，鬧大了還有楊大爺呢。”
??李兵還要說，林小強又叫他別說話，準備已畢，把燈打開，又幹脆把門打開，扯過一把凳子坐在門口，低聲說道：“哪路的朋友，不進來喝杯水嘛？”
??一時沒人答應，過了一會，有人嘻嘻一笑，大大方方的走過來：“小三爺，這功夫你還是沒撂下啊！”
??林小強聽的出來翻牆進院的隻有一個人，隻是沒想到會是一個女的。這人一身黑色緊身衣，個頭不高，馬尾紮在腦後。臉也沒有遮擋，一看長相也不出奇，大眾臉。跨步之間，能看出功夫來。
??“我們見過？我想想。有點印象。我想起來了。九叔那裏見過。”林小強迅速搜索，這個身形，這個臉型，倒是很像在九叔聚會的時候，坐在自己對麵的那個人。當時雖然很黑，但是林小強那是夜貓子眼睛，雖然不是每個人每個細節都纖毫畢現，看個十之七八倒是不在話下。
??“厲害。小三爺這就叫名不虛傳。”那女的也大方，自己從天井拉了張椅子，隔著門，斜對著林小強坐下。都是行家，這位置倒是便於逃跑：“我過來喝水了，你的水呢？”
??林小強站起來，一瘸一拐，出去到灶台上，拿個一個碗，從鍋裏舀了一碗水，把碗洗了洗，又舀了一碗，端著進來放在桌子上。這桌子隔那女的挺遠，林小強也就是表示一種態度而已。
??“水來了，你喝唄。”
??水是肯定不會喝的。來人開門見山，自報家門：“我叫許璐，手底下還有幾個兄弟。我們就是江湖上打雜的，出道不久。趕不上小三爺你的名氣。”
??“什麽名氣不名氣。”林小強也懶得廢話：“這大半夜的，找我有事？”
??“小三爺倒是爽快。我來就是給你道個歉，上次九叔的生意，最後是我接的手。”
??“哼，跟我道什麽歉？你能把生意做了，那是你的本事。再說，現在我就是觀裏一種菜的殘廢，你說這些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哦？小三爺這架勢是真的洗手上岸了？”
??“哈哈，什麽洗不洗手，我天天都在洗手。要是來聊閑天的，那不送。我這也忙了一天了，累了。”
??“都說小三爺直爽，看來確實名不虛傳。明人不說暗話，我也就直說了吧。前幾天接到消息，說這麵有筆大生意，不知道小三爺聽到什麽風聲沒有？”
??“生意？什麽生意？我就是掃地種菜。那些事情，我早就不去關心了。”
??“當真不知道？”
??“不知道。”
??“也不知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就當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說是有大老板的女兒丟了，現在在出大價錢找人呢。我們聽到這個價錢，連夜趕了過來。”
??李兵暗暗吃驚，看來林小強說的沒錯，在官方公布懸賞之前，江湖上這個事情已經傳開了。許璐接著說：“我們也打探了，現在大家都說，這個事一點風聲都沒有，絕對不是江湖上的兄弟幹的。我們是外地來的，在本地辦事，總還是想要個老碼頭開開路。怎麽樣，小三爺，有沒有興趣跟我們玩一趟，四百萬的價碼，我們三七開？”
??“找人的事別問我。你知道這樣的事該問誰。”
??“哈哈，你還真有趣。那些人要是知道，她不會自己去換這錢？小三爺這是裝傻，開我的玩笑。”
??“我沒開玩笑。找人的事我做不來。你們那些事我也不感興趣。你既然接了我的生意，那你肯定知道我腿也廢了，你們那些事，我反正是沒興趣管了。”
??“小三爺當真不考慮考慮？”
??“就算想幫我也不知道能幫你什麽。找人的事，我不會。”
??“這麽說小三爺是真的不幫我了？”
??林小強懶得和她廢話，抬抬手，意思就是送客。右手已經悄悄把刀片拿在手中，雖說現在腳是不行了，但是想要動武，自己手裏的刀片一般人也討不了便宜去。
??許璐倒也沒有動手的意思，點點頭，站起來轉身就走。幾步就到了黑暗之中，林小強看見她越牆而出，但是過牆的時候是靠的之前扔的飛爪，不禁哼了一聲。
??“走了？”李兵問。
??“走了。這身手也算不錯。”
??“這是什麽人啊？”李兵沒有心情討論這人的身手。
??“什麽人？打雜的唄。”
??“打雜？什麽意思？”
??“哎，有這種人，怎麽說呢，嗯，亦正亦邪，有這個詞吧？警察的懸紅也接，江湖上的生意也接。隻要不是殺人放火的事情，都敢幹。”
??“傳說中的賞金獵人？”
??“差不多吧。”
??“沒看出來。這還是個賞金獵人。”李兵大感興趣：“那你怎麽不接受人家的邀請？”
??“算了吧，還不知道她安的什麽心呢。而且這些人，隻認錢不認人，得罪的人比我還多，我幹嘛要陪他們玩命？再說了，我們現在不是要套小老道的話，搞清這個事情嘛？”
??“也對。我說咱們也和小劉熟悉了這麽久了，得想個辦法下手啊？”
??“嗯，大家都想想，看怎麽套出他的話來。一說這些東西就這樣那樣的，我越看越覺得他藏著事呢，那個詞叫什麽來著？”
??“欲蓋彌彰。”
??“對，就是什麽張。反正你也想想，我也想想。一個小屁孩咱們都搞不定，丟臉！”
??丟臉也隻得暫時繼續丟，小老道若通反正每天飯照常吃，地照常挖，和林小強照常嘻嘻哈哈，就是不和林小強聊他雲遊或者法術的事。過了兩天，這天一大早，楊大爺出去買菜，小老道正在早功課，林小強在打掃衛生，觀門外來了一群人，說是一群，其實也就兩女三男，隻不過這觀門窄小，一擠進來，立刻就把神像前的空地站滿了。小老道也不回頭，坐在蒲團上繼續念經，林小強倒是好奇的站住看這群人要幹嘛。
??來的三個男的，有老有少，進門後自覺的往邊上站，看樣子這是跟班；兩個女的中的一個，林小強看著眼熟，應該是來過觀裏吃齋飯的，名字叫不上。另一個五十出頭，看穿著是有錢人，可是臉色極差，精神也萎靡，好像得了大病一樣。林小強正和李兵說，這怕是得了什麽絕症，來求神拜佛的，那個阿姨進門來也不和林小強小老道到招呼，撲通就跪在蒲團上，把林小強嚇一跳。
??跪下來之後，雙手合十，就開始念念有詞禱告，說著說著，眼淚又出來了，然後又磕頭，三叩九拜的。正沒搞明白情況呢，旁邊陪著她的那個阿姨倒是主動過來和林小強打招呼：“小林師兄，早，起來了？”
??“起來了，你們也早。”林小強抬抬下巴示意：“這是怎麽個情況？”
??“哎，說起來也是可憐人啊，”這個阿姨歎口氣，仿佛要掉淚的樣子：“女兒丟了。這都快一個月了。都說恐怕不好了。這幾天拉著我，把全市大大小小的廟都拜遍了，到處磕頭，到處許願，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女兒丟了，莫非是吳瓊說的那個有錢人？林小強細問，還真是。這位企業家阿姨，按說也是女強人，可是這女兒那是心頭肉啊，出了這事，就算自己的命換她的命那也行啊。這警察也求了，江湖上的懸賞也掛出去了，還是沒有女兒的消息。有的人就暗暗在打預防針，意思這麽長時間還沒消息，要做好女兒已經遇害的準備。這作為母親哪兒受得了，聽都聽不得。這快一個月了，哪兒正經吃喝，正經休息過。人是看著就脫相了。身邊人一看不好，別女兒死活沒搞明白，這當媽的先過去了。死活給駕到醫院去了。這個領她來的阿姨，是以前的老鄰居，聽說出事住院了，就去探望探望，也是關心的意思。故人相見，又勾起往事來，剛說兩句就哭，這位探望的阿姨倒陪著哭了一通。這位阿姨也是到處燒香拜佛的，就說了，這你這在悶著傷心也不是辦法，幹等也是幹等，還不如到廟裏去，求求菩薩保佑。這菩薩大慈大悲，隻要你心誠，一定保佑閨女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這叫病急亂投醫，這兩天還真就拉著這阿姨把市裏的庵觀寺院拜了個遍，香燒了不少，香火錢也捐了許多，今天這阿姨說這個寶真觀可是老道場了，這得去拜拜，於是帶著他們又奔這兒來。
??林小強看著看著突然鼻子發酸，李兵也覺得慘的慌。不知道說什麽好。這時那位女老板參拜半天也站起身，招呼身後的就要捐錢。身後有個三十多的就連忙拉開皮包，拿出兩摞錢來。林小強一看，連忙擺手，說我們這兒向來不設功德箱，不收香火錢的。要是你帶的有香，就在神前焚化就是，心到神知，這錢嘛，是不收的。
??那女老板聽了一愣。這幾天到處拜佛，隻要是拿出錢來，那沒有說不收的。幫你點燈，安排念經，做做消災祈福的法事，花樣不少，反正錢是要收滴。眼前這個道士，年紀不大，說出話來倒和他們不一樣。心想這是不是客氣？堅決要捐。林小強在這點上那敢不聽楊大爺的教育嗎？任你怎麽說，就是不收。好在帶人來的阿姨知道這兒的規矩，說，得了，你也不要給了，小林師兄說不收就不收。這觀不比其他地方，這楊大爺幾十年也沒收過香火錢，這小林師兄那是救過人命的，都是有道行的高人。把帶來的香燒了，誠信誠意的多給神仙磕幾個頭就是了。
??那女老板這才作罷，安排燒香，又跪下磕頭，祈禱了半天。
??小老道一直無動於衷，自顧自的念他的經。等這些人都走了，他的早功課也做完了，這才問林小強，剛才那撥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入定了嘛？”林小強不屑的問道。這小老道，每天裝模作樣，自稱入定之時，眼不能觀，耳不能聞，魂遊太虛，這不什麽都聽見了？
??“你別管，先告訴我，這又是什麽奇事？”
??那天吳瓊她們過來聊了半夜。這小老道畢竟才十幾歲，哪能不好奇。林小強也是無聊，添油加醋的就給他講吳瓊她們破案的故事。若通自幼在觀裏修行，上哪兒聽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去？這一聽，津津有味，還有點上癮。今天打坐又來了這麽一撥，那心中的八卦之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林小強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一講，見若通仿佛若有所思，突然眼珠一轉，說道：“雖說你是出家，我也算出半個家，這些俗事大可不必掛懷。可是我看著也實在心酸。剛才你沒看見，幾十歲的阿姨，頭都磕破了。哎，隻恨我道法太低，幫不了她，不然，施展出來，倒是成就一番功德。”
??小老道不由自主的鼻子裏一哼；“你還會道法？”
??林小強一聽，這口氣，上道。連忙說：“本來也不想讓你知道，既然說到這兒了，哼哼，我就給你露一手。”
??說完，林小強把小老道往旁邊一拉，順手就把他兜裏的一個古錢給掏了出來。這個古錢是小老道隨身攜帶放在兜裏的，還拿給林小強看過。林小強古錢到手，一彈就藏進袖筒，然後拉小老道站好。
??“站好，來你看，我這手是空的吧，待我發功。”林小強眼睛微閉，裝作念念有詞，突然右手一抓，大喝一聲：“來！”
??演吧，緩緩攤開手掌，一枚古錢正躺在手心。林小強洋洋得意的說：“你看，這是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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