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接親
四合迎商,熒起蓊鬱,丘山夾壘的官道,一陬險峻的阪坡之上,一輿四驂驪車停靠在路畔,秋蟲喓喓之中,華麗的貂絨簾子被搴起,察葵係著件水紋的褙子,足蹬紫長靴,夠著長隨置在腳下的矮杌欠身跳下車來,抬目看了眼滿目陰靄的蒼色,徑走至一簇喬楝邊,挈手隨意的捺了捺麵上綻滿的紫花,便扣開腰帶,以作溲便
隨在其後的察戊一同為之的道:“你要殺肖逸我不反對,但你若是因為這樣的小事情而銜恨過深,或至於耿耿於懷的話,我會很失望的”
察葵看不出表情的道:“不過一個命如螻蟻的賤役罷了,要不是那件事太過重要,需要親自處理,我又何至於讓他占了現下這麽個便宜”
“不過你看他也活不了多久啦,馬紮爾肯定能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我又何必總去記掛著這樣一個“死人”了”
察戊道:“你能這樣想最好,隻要肖逸一死,機會總還是我們的。。。”
。。。。。。
“肖兄,快到卯時了,門前的“大花轎”可是三更天就在那候著了哩”
“就讓他們候著吧,你要是猴急,特麽你可以上啊!”
丁五囁嚅道:“我,我倒是想。。。”
靠著院中老槐樹立著的馬豪耳尖,聽見說話,不覺閃動著鬥雞眼仁道:“想什麽鳥卵,這麽早就要跑來抬人,哼,我看準是別有用心,別是怕白日裏太過鬧眼,畢竟咱肖爺家可是貧戶”
李玉頗覺此話稱心,忙幫腔道:“就是就是,要我說,肖爺這轎不上最好!何苦受他們眼色”
這家夥總歸心裏頭酸溜溜的帶些醋意,畢竟他也是登過“招夫場”的人啊
隻有李圐是默默的坐在石桌邊,在冥思苦想的擺弄著他桌邊的象棋子,似乎已經到了“人棋和一”的境界,周圍的一切都以與他無關
肖逸攏著眉毛,忽然一拍桌子從石桌邊站起來,背著雙手在院裏走來走去的自語道:“好你個大潑臀,嫌老子家裏窮是吧,嫌老子辱沒了你家門庭是吧,嘿嘿,老子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未來,老子還瞧不上你了”
“去,李玉,你去跟外麵抬花轎的那些家夥說,要他們去告訴他家的主子,說他們抬人的東西太寒酸,爺瞧不上,要是不在正午時分,來個類比八抬大轎的大儀仗的話,爺就“休了她”
。。。。。。
“彭!彭!彭!”
三隻插著牡丹的碩大花瓶被一支忿恚到極點的玉手,如拋豆撒穀搬的摔成了齏粉
“混蛋,無德品的賴子,欺心的惡漢,真真是氣煞我來”
帶著麵具的青箐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飽滿的胸脯一上一下,整個身體仿佛都被氣得開始抖動起來
過了半晌,似乎才回轉些理智的青箐道:“這個狗東西,既然是想要我青家給你大體麵,為何不早些來說?現在這麽個時辰,本小姐上哪去給你弄個“八抬大轎”的儀仗?”
“孫管家你去,多帶上幾個人把你的鑼給我敲上,就在市街上嚷,就說我們青家今天姻親,但凡家中有紅衣禮襖的,無論新舊青家一律一兩銀子一件的收,有笛缶笙鼓的,隻要能響能震,就一律二兩銀子一件的收”
這樣的回收價格,可說是實惠到了“白撿銀子”的地步
很快的,整個豆沙縣裏的居民,人人都如同過年一般的興奮熱鬧了起來
終於,午時剛近,肖家陋瘠的宅屋前,聲潮衣海之中,遠遠的傳來了喜樂的接親之樂
那奏樂漸臨,但覺喧連天,渹滾地,合巹之氛圍排山倒海一般洗滌,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的情感
“停轎,接新婿。。。”
“停轎,接新婿。。。”
“停轎,接新婿。。。”
。。。。。。
十數聲“停轎,接新婿”的高喊,依次在儀仗隊伍裏傳遞下去,笙鼓聲漸偃,當頭一頂紫色賬幔的八抬大轎,穩穩的停在了肖家門口
在笑得找不見眼睛縫的丁五的接引下,孫管家領著四個捧著新衣絛帶的短打小廝進到肖家前院內,見到了一襲風衣,正搖擺獵響的肖逸
“肖公子,吉時馬上就到,快快換上公服上轎吧”
肖逸欣賞著對方額前的菊花褶子,點點頭道:“有勞孫管家了”
在給四名小廝折騰了近半個時辰之後,總算“裹好”公服的肖逸,出得門來,在一海片吃瓜群眾熱情的叫器聲中,看著立於身前的豪華大轎,不覺猛吸了口氣,這才別別扭扭的登了上去,畢竟一般來說,花轎抬的可都是“貌美”的女人,他一個大男人的要上去,說心裏不犯磕磣,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坐在一輛與“蝸牛”賽跑的寶馬車上行進,一個時辰之後,八個抬著轎的“老司機”才不舍的擱下了扛在肩上的“方向盤”
被轎中的軟墊褥得“腰膝酸軟”的肖逸挑簾踩杌下來,就見迎麵一個妝扮得妖嬈嫵媚,“花枝招展”的公子哥,裂著嘴衝他笑道:“呦嗬,這不是肖捕嗎,我當是誰從這花轎上蹦躂下來呢,沒想到是你這無錢嫖妓的班役啊!”
通過原身體裏的記憶,肖逸知道眼前之人是青家的二少爺青祁
這時站在青祁身邊的一個,右手拇指上紋著骰點,和豹頭的騷年又道:“這廝何止是無錢嫖妓,賭坊裏頭,他可還欠著一大筆子的債了”
說話的又是青家三少爺青侑庚
青侑庚話音剛落,他右側杵著的韓煜拉著一個有些模樣的“粉頭”亦是笑咧咧的道:“肖兄,上次在“捋香樓”為了爭這個叫“瑰兒”的女子,你我可是鬧得很不愉快,在下思量許久,覺得不應失去你這個可以相互交流學習的風月場中的“老客”,所以就將瑰兒贖了身,打算送給肖兄,權當是賠罪了”
肖逸盯著麵前這三個狼狽為奸的家夥,臉上氣得青一陣白一陣,正要說話,角落裏又走出一個年邁的老媼,指著他道:“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你。。。你拿我家的菜,不給錢,還打傷了我家老頭子,你。。。你不得好死”說著張牙舞爪的要上來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