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會（一）
連天的燈籠向外延伸，像是燃起的燭火，熱烈恢宏，映襯著朱雀大街如白天般明亮。來往的行人，叫賣的小販聲音嘈雜。有父親架著孩子坐在肩膀上，騎大馬。也有小夫妻恩愛甜蜜，共同猜謎。人間百態，在這廟會上接連上演。
??手牽手漫步謝褚雅與李徹竟完美融入其中，看不出有平民百姓有任何區別。
??謝褚雅難得有興趣，她睜開眼睛，視野中滿是彈幕，她嫌棄地閉上眼睛。半眯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向前走去。
??李徹瞥眼她的臉色，心下莫名。他環顧四周，恰好瞧見一家食鋪。拉著謝褚雅到了食鋪外麵的小桌子上麵。
??謝褚雅懶洋洋地推拒，“不要～”
??李徹臉色略微柔和，指著食鋪主人正在烤製的年糕，低聲道：“我瞧著你剛才並未吃飯，不如墊點東西在去廟會？”
??謝褚雅不推拒，徑直坐下，她拄著腦袋，望著遠處的廟會，眼神悠長，似有無數未盡之語。
??李徹並不催促謝褚雅，輕手為謝褚雅取來筷子。食鋪上的客人瞧他坐在輪椅還有伺候妻子，不免吃驚。食鋪主人急急為李徹取來餐具，擺放在兩人桌上。這期間謝褚雅看也沒有看，隻是隻顧子望著外麵。
??李徹重新回到謝褚雅身邊，店家也送上食物。那是一碟年糕，烤製的焦黃酥脆。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著油脂的芬芳。
??食鋪主人極其有分寸，不打擾兩人，放下沏好的茶水快步離開。
??謝褚雅撿起一塊年糕放入嘴中，仔細咀嚼。年糕酥脆的外皮下麵竟然是鮮美的羊肉。羊肉處理的極好，沒有一絲一毫的膻氣，唯獨留下肉類的滑嫩的口感，與炸裂的汁液。一口接一口的下去，令人根本停不下來。酥到掉渣的外皮與鮮嫩多汁的內陷融合的極其美好。
??謝褚雅一口氣幹掉半碟，剩下的半碟李徹也一口氣幹掉。兩人同時放下筷子，舉起茶盞。
??茶並未好茶，不過是些茶沫。可在吃完一碟子年糕後，來一碗粗粗的茶水實在是難得美事。
??兩人捧著茶杯，一起長舒口氣。歎完氣後，兩人對視一眼，笑了。
??謝褚雅放下茶盞，像是吃飽的貓咪，舒展著肢體，渾身散發著懶洋洋的味道。“怪不得能在此多年，果真還是有本事的。”
??李徹：“你又知道了？”
??謝褚雅也不避諱，“這世間但凡我想知道的便沒有不知道的。”她敲敲桌子，指尖好似盈盈發光。“你能騙過我，是我沒有和你計較，慶幸吧！”
??“是。”李徹輕笑一聲，“我是承了你的恩，才能到今日。”他停頓一下，“大好日子何必說那麽多？今日我舍命陪君子。”
??說完，他內心後悔不已，遭了，我是想說，拋下舊日恩怨的。出口怎的出了錯？
??謝褚雅看得清楚，輕笑一聲，“原來你也會慌？”她拄著腦袋，笑盈盈問：“我以為你這輩子也不會慌嘞！”
??李徹沉默片刻，在順著時機說些好話與說出心中話之間搖擺不定，最後做了決定。“我以前確實不慌。”
??他眸色暗沉，眼神落在某一處虛空上，“這世間沒有可以令我心慌的事情。”他看向謝褚雅，眸中有無數未盡之語，現在想一吐為快，可他終究是李徹。隻是淡淡一句，“現在我有了。”
??謝褚雅沉默下來，她分得清虛情假意，自然也知道李徹此話的認真程度。
??她臉上一熱，用手扇扇風，慌亂地四處看，“哎呀，晚上有點熱，我們還是去看看燈謎。”說完，她飛快離開，像後麵有野獸在追。
??李徹瞧著屋頂上落下的積雪，笑而不語。他慢悠悠跟在身後。
??謝褚雅原本慌亂無比，可看了廟會兩邊的小鋪，她立刻把李徹拋之腦後。
??她湊到賣麵具的小鋪麵前，瞧著小鋪上懸掛著各色的麵具，興趣盎然。
??小販瞧見麵前女子，笑容滿麵地推銷自家產品。“夫人，您看看，”他指著各色麵具，精心介紹，“這些可都是好麵具，用上五六年不壞的。您喜歡什麽？”
??“這是何仙姑的。”他巴巴遞上一個麵具，麵具上畫著荷花，荷花的枝葉勾勒出搖曳的花紋。“您喜歡嗎？”
??謝褚雅搖搖頭。
??小販換了麵具，“這是孫大聖的。”他眼睛尖，瞧著謝褚雅盯著孫大聖看了好幾眼，這才巴巴把不該遞給女子的麵具，遞給謝褚雅。
??謝褚雅倒是接下了，隻是為難道：“你這麵具雖好，我今日確實不能帶。勞煩你在為我尋一個。”
??小販一樁生意成了，愈發來勁，恨不得把所有麵具都推銷給謝褚雅。他的視線的麵具中徘徊，試圖尋找謝褚雅能喜歡且一定會買下的麵具。
??突然一雙手摘下一個昆侖奴的麵具遞到謝褚雅麵前。謝褚雅順著烏黑的麵具看去，李徹一手拿著另外一個昆侖奴麵具，半掛不掛地搭在臉上，手中的麵具衝謝褚雅送送。“試試。”
??謝褚雅沒猶豫接過麵具，帶在臉上。她不在挑選，把先前選好的孫大聖麵具掛在李徹身上。
??李徹瞧眼腰間與氣質分外不匹配的麵具，也不惱，隻是笑了。結賬之後，兩人繼續先前走去。
??謝褚雅晃晃悠悠在廟會上亂轉，一會瞧瞧撈金魚的小攤，一會隨時買份麥芽糖出。李徹隻跟在後麵結賬，身上的已經堆滿謝褚雅購物的戰利品。
??“來人啊！”一位夫人逆著人流高喊！“有拍花子！”
??人群立刻紛亂起來。謝褚雅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幾步上前，按住一位同樣抱著孩子的夫人。“哪裏逃？”
??那夫人甩開謝褚雅，驚慌大吼，“有人搶孩子了！搶孩子了！”
??世人大多熱心，聞言團團圍住謝褚雅與李徹。
??那大吼的夫人卻悄無聲息的後退，想趁亂離開。
??“你若心中沒鬼跑什麽？！”謝褚雅推開麵前人，揪住夫人領子，低吼。
??夫人顫抖一下，瞧著圍觀眾人，一行熱淚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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