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8 章
江衍懶懶往後一靠，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舉手投足間嘴角還保持著和剛才如出一轍的，不易察覺的弧度。
初曉曉這才想起江衍一宿沒睡，白裏又忙前忙後不得空休息，當即也顧不得那碗沒動幾下筷子的麵，擦了擦嘴道：“我也吃好了。”
臨走前，派出所打來電話，是昨晚出現在樓道的男人有消息了。
對方坦白自己是廖靜的粉絲，有不當舉動完全是因為一時激動，聽信了網絡上的不實傳言。
其實不用多想初曉曉就能猜到是怎樣的風言風語。
此時論壇的扒一扒帖子怕是已經被頂得老高，狗血與陰謀齊飛，就差拍成百集大型連續劇吆喝大夥兒一起邊嗑瓜子邊吐槽劇情了。多數人願意去看的，總是自己想看到的那些東西。
等到了公寓樓底下，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江衍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就著昏暗燈光，初曉曉客套問：“江隊辛苦了，要不要上去喝口茶？”
話出口，初曉曉又有點兒後悔。
這樣會不會顯得自己太隨便、太自來熟了？
誰料江衍卻是毫不含糊地開口：“方便嗎？”
初曉曉萬萬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這個回答：“啊？”
江衍一雙眼睛黑亮，坦蕩蕩掃過她的臉：“那就麻煩初姐了。”
這發展走向跟初曉曉想得完全不一樣，那廝一整晚沒合眼怎麽還能這樣精神？
初曉曉好奇問：“江隊你吃得消嗎？”
江衍表情漠然地斜睨她一眼。
初曉曉：“……”
初曉曉清了清嗓子，調侃：“可以嗨三三夜的那種？根本停不下來？”
“這難道不是嗑藥嗑多了？”江衍一隻眼稍稍眯了眯，挑成了高低眉，“珍惜生命不好嗎？”
初曉曉明顯江衍要什麽。
初曉曉嫌棄：“知道了，珍惜生命，遠離毒品嘛，我倒著都會背。”
江衍點頭：“倒著背一遍？”
初曉曉：“……”
按初曉曉的意思，江衍停好車後，二人一起走進電梯間。
不過須臾，電梯門開。
初曉曉突然想起來：“除了之前在市局寫給你的名單，廖靜還跟一個叫王義慶的老板走得很近，這人手上不定有貨，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想辦法聯係他。”
“你怎麽知道？”江衍問。
初曉曉誠然：“這個人之前想包養我來著。”
江衍：“……”
初曉曉看見江衍的眉梢眨眼間蹙緊，一張俊臉寫滿了“貴圈真亂”四個字。
“後來廖靜在劇組拍戲的時候，這個人還來找過她一次，”著初曉曉不理會這茬，自顧自掏出鑰匙開門，“那在包廂，廖靜就是給他打電話被我聽見了……”
“等等。”
江衍突然打斷她的話，初曉曉倏地一頓，鑰匙還插在門鎖上，門縫半開。
下一秒，有白色信封自門縫處掉出，隨著初曉曉的動作落在她與江衍的腳下。
初曉曉愣在原地，江衍先她一步將信封撿起，稍覷後神色頓時一凜。
初曉曉問：“是什麽？”
著初曉曉湊近腦袋來看，江衍卻已經把信封打開了，眼瞼微垂，不急不緩從裏麵抽出一張卡片。
初曉曉刹那間有頭皮發麻的感覺。
是一張她在電影《曙光》中的劇照。
劇中她躲在屋子裏的最角落，眼睜睜看自己的父母皆慘死於亡命之徒的手下，血泊在大理石地板上無限蔓延，如詭異妖冶的盛開紅花。
而此時此刻，彩印照片上，初曉曉的臉部位置，像泄憤或詛咒般，被人狠狠用鋒利刀刃反複劃過，慘不忍睹。
初曉曉注意到信封背麵，那幾個鮮紅豔麗的印刷體的——
去死吧！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這一樁樁的事情接二連三發生，初曉曉細細瞧著手中的彩印照片，後知後覺，仿佛全身血液直往她頭頂上湧。
初曉曉心翼翼推門，看著空蕩蕩的清冷屋子，竟刹那間滋生出濃厚的恐懼感，一點一點爬上她的皮膚，芒刺在背。
“你的助理呢？”江衍問，“她不是跟你住一塊兒嗎？”
初曉曉唰地對上江衍漆黑的眼，連忙掏出手機給陳雪打去電話。
另一端很快就接通了。
“你在哪？”初曉曉匆忙問。
“你已經到家了嗎？”陳雪喜極而泣，“之前你不用來接你，我就想著出來買點好菜，正巧碰見了簡大哥……”
“你跟簡亦白在一起？”初曉曉頓時鬆了一口氣，不是一個人待著就好。
“是這樣的，”陳雪突然一陣含糊，“在，在我旁邊呢。”
初曉曉滿腦子全是那封恐嚇信，突然耳邊傳來輕微雜音，換了一個人接電話。
簡亦白：“我現在和陳雪在一起，買了點你喜歡吃的，等會兒就回來。”
-
若不是有江衍在，初曉曉覺得自己簡直就要奔潰，江衍看著她心不在焉拿出的茶葉盒子提醒：“涼白開就好。”
初曉曉抬眼，江衍：“還準備讓我提神醒腦熬通宵嗎？”
初曉曉怔然須臾，繃緊的神經不知不覺終於放鬆了點，忍不住笑了笑，索性把茶葉換成了新鮮的檸檬片，加在礦泉水裏。
把玻璃杯遞給江衍，初曉曉緊張問：“會不會還是昨晚上的那個男人？”
江衍搖頭：“不會的，按時間推算，那個點他人已經在派出所裏了。”
初曉曉：“監控錄像也調不到嗎？”
江衍：“我剛才已經打電話問過了，晚七點半至七點四十分期間整個區有過一次停電，原因是電路故障，恐嚇信應該是這期間放的。”
“這麽巧嗎？”初曉曉話鋒一轉，“實在查不到就算了，或許跟之前那個人一樣，也是因為廖靜的事情。”
江衍卻突然問：“你的助理陳雪，跟你關係好嗎？”
“陳雪？”初曉曉愣住，“她已經跟著我有好幾年了，平時我們關係也不錯，你懷疑她？”
“我隻是隨意問問，”江衍強調，“沒有講跟她有關。”
初曉曉突然想起來：“對了，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江衍：“嗯？”
初曉曉遲疑道：“我總覺得，昨晚上的那個男人，我以前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江衍握住杯子的那隻手微微一緊，與她對視。
初曉曉：“但是目前……”
話到嘴邊，有人掏鑰匙開門，門口人喊：“曉曉！”
“咣當”一聲響，接著便是陳雪激動不已的身影，急衝衝赤腳撲向她。
隻是還沒來得及話，餘光瞥見端坐在一側沙發上，漫不經心喝了口檸檬水的江衍，陳雪喉頭一哽，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立即又咽了下去。
“江警官？”陳雪問，“您怎麽……”
陳雪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初曉曉，又把目光再度落在江衍眉眼分明的俊朗側臉上。
陳雪偷偷用手肘戳了戳初曉曉，示意什麽情況，初曉曉卻不以為意，問：“怎麽出去這麽久？”
“我讓陳雪陪著我逛了一會兒。”身後簡亦白走近，視線在第一時間定格在了江衍的方向。
隻見江衍輕輕一招手，算是與簡亦白打過招呼。
簡亦白望向初曉曉，隨手鬆了鬆襯衣最上麵的那顆紐扣，微笑道：“曉曉，怎麽不早江警官也在，我買了你喜歡吃的菜，怕你這幾頓沒吃好，等會兒親自下廚做給你吃。”
“可是，我……”
“怎麽了？”
初曉曉不好自己已經吃飽了這種掃興的話，想了想道：“你先坐下休息會兒吧，別忙活了。”
完初曉曉領著簡亦白讓他坐在沙發的另一側，也給他倒了杯檸檬水。
陳雪看著一左一右兩個男人，有種不出來的怪異。
好在江衍突然發話：“行了，既然已經沒事，就不打擾了。”
江衍向前傾身，眼光不露痕跡輕瞥過麵色和善的簡亦白，拍拍衣角的褶皺麻利站起。
初曉曉見狀也跟著一同站起來，立即接口：“我送你吧。”
“不用，你早點休息，”江衍看她一眼，漫不經心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有情況再聯係。”
時針緩緩指向十點整。
注視江衍離開，初曉曉這才踱步走回客廳處，瞧了瞧袋子裏的食材道：“這麽晚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曉曉，其實……”陳雪偷偷打量著簡亦白，一陣糾結，不知當講不當講。
簡亦白打斷她的話：“本來我想過幾就是聖誕節，準備給你一個驚喜的……”
初曉曉轉頭，疑惑看他。
簡亦白從上衣兜裏拿出而精致的藍色絲絨盒，握住她的手放在她掌心。
初曉曉：“……”
“這幾嚇壞了吧，”簡亦白的眼中一片赤誠，垂眸溫聲道，“你放心，萬事有我在，我保證。”
初曉曉靜默了幾秒，不動聲色把手抽回。
“我本來就欠你的太多，這禮物我不能收。”初曉曉認真注視著眉頭緊蹙的簡亦白。
簡亦白眯了眯眼，卻又在瞬間一掃不悅之色，微微笑道：“照你這麽，既然已經欠我這麽多了，又何必在乎多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禮物。”
初曉曉：“……”
簡亦白：“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