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莽夫與蛇
這寨子不是什麽詭異的地方,甚至連名字都沒有,但總有一兩個領頭的人。
張大彪原名張飄,算命的給他一算,說他五行缺猛,他聽了一愣,那咱名字上加個猛唄?
“不行!”那摸了摸山羊胡子的算命先生言辭凜然,說道:“直接加個猛,不夠,那隻能是個一般的莽夫。”
隨後張飄貼了一張銀票到那算命先生的桌上,算命先生二話不說,在桌子上寫上兩字:大彪。
張飄不識字,自然不知道什麽意思,算命先生就說了:“大彪,張大彪,彪本身就猛,再加個大,更猛了!”
從此以後改名了的張大彪果然遇上什麽吃定什麽,在這寨子裏混得風生水起,果然更大更猛了。
爾後算命先生也不知蹤影了,有人說他雲遊四方去了,有人說他羽化飛仙了,也有人說他死了,死於張大彪之手。
這座寨子不大,也就有個五六百人,倒是來來往往的人挺多,做生意的有,走江湖的也有,但過了這寨子的,那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營生,沒點兒本事還過不了。
張大彪在寨子裏有個三十號人,已經算是稱霸一方了,他昨天夜裏又聽說寨口的孫大賴皮死了,更是高興不已,孫大賴皮的手下還不都得歸他?隻可惜今天一大早來投靠他的手下竟然隻有六個,張大彪心中不服,孫大賴皮雖然不強,但怎麽也應該有個二十來個手下吧?
更何況孫大賴皮手下第一猛將謝金鵬,那可是打遍寨子無敵手的六品高手啊,那他人呢?
那些孫大賴皮的原手下說道:“十來個人連帶著孫大爺,都給一個女人給收拾了!就在來福客棧!”
張大彪,這個寨子目前唯一的超級大佬,帶著四十二個小弟,就朝著來福客棧去了,名義上說是為了孫大賴皮報仇,但其實他昨兒下午老早就聽說了,有個公子,還是個坐馬車的公子帶著一位俏娘皮進了寨子。
張大彪想定那俏娘皮必定就是孫大賴皮的對手,但他肯定必然不是那俏娘皮動的手,小小一姑娘殺得了孫大賴皮這皮糙肉厚的漢子?張大彪知道那少爺還有兩個扈從,為首的一個人高馬大的,必然就是那所謂的高手。
然而事與願違,張大彪卻聽說,孫大賴皮是謝金鵬親手所殺的,踩在地上痛快的給了一刀子。
一大早的張大彪的人就包圍了來福客棧,四十來個人,就把前門後院都給堵了。
最不緊張的,反而是客棧的老板,雨裏來風裏去,昨兒的一條命都保住了,今天什麽風浪不能經曆過去?
馬車夫拉著馬車正要出後院,卻被幾個壯漢提刀攔住,也就作罷,馬車夫依樣坐回了馬棚裏去,手中還捧著滿滿一碟子豆子,倒是沒有酒了,廚房偷不到酒。
在客棧大堂裏,坐著的位置,照樣如昨天的一樣,吳離烽、孫政與謝溫良三人一桌子,宮小憶一人一桌一菜一碗稀飯,謝金鵬則仍然在門口的桌子。
吳離烽一大早醒來便看見謝金鵬在那位置上,有些納悶他怎麽還在這,但沒說話。
客棧今天一大早,除了這幾人,再沒有別人,寨子裏的許多人,得到了走漏的風聲,今兒沒有一個敢來客棧的,掌櫃的也收了張大彪的五文錢,今日不再接待其他客人!
張大彪一馬當先走了進來,第一眼瞧見的便是謝金鵬,他本來還對謝金鵬有些犯怵,但自從聽說謝金鵬殺了自己家的老大,他就無所謂了,一條喪家之犬而已,難道還敢吠叫?
張大彪沒再看謝金鵬,反而是看映入眼簾的宮小憶,他直接忽略掉了吳離烽等三人,畢竟吳離烽一身素服,一點都不像有錢公子哥。
張大彪走到宮小憶桌前,慢條斯理的坐下來,一雙肥手托在桌子上,眼睛色眯眯的看著宮小憶,半晌不說話。
宮小憶不急不躁,一碗稀飯才吃了一半,依照這個態勢,可能還得吃一早上,張大彪可沒有這樣的耐心。
吳離烽更好的耐心,一大早就被四十多個人包圍在客棧內,豆子已經吃了三碟了,茶水都上了五壺了,吳離烽想起身去上個小解,兩個小廝要上來押住他,張大彪卻說道:“讓他去讓他去。”
張大彪看到宮小憶的第一眼,就想讓她回去坐自己的壓寨夫人,宮小憶的眼睛,有一種與眾不同的迷魂之力,張大彪是個粗人,他不懂什麽魅力什麽美人如畫,反正她就是好看!頂天的好看!
張大彪可能體會到了什麽是愛情,他向來不相信情啊愛啊這些個東西,他認為這些都是虛幻的,隻有銀子,大把的銀子,才能夠俘獲任何人,而大把的銀子,更能夠俘獲所有的美女,哪有不愛錢財的美女?
但他看到宮小憶的第一眼,他就深深的覺得,“花銀子”這三個字,是在玷汙眼前這個美人兒!但愛上一個人是什麽樣子?仿佛銀子在白花花的往外翻滾,自己卻一丁點兒不心疼。
張大彪看得入了迷,他說道:“姑娘……你可願意……”他本想說句壓寨夫人,但這個大老粗在此時,竟然想到了,這麽直接的一說,仿佛太過輕狂太過浮誇了!不行,他必須得用一個非常正確而又溫柔的方式,來表現自己的美。
想著想著,張大彪似乎站了起來,脫掉了上衣,露出了自己矯健的胸肌與二頭肌,在這位姑娘麵前炫耀著,但……他似乎並沒有矯健的胸肌與二頭肌,是的,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他也仿佛在夢裏頭遨遊一樣,整個人在幻想中變得非常的開心。
咚的一聲——一顆豆子,從宮小憶的桌子上掉落到了地上,直接將張大彪從夢幻之中拉回到了現實之中,他發現自己竟然流了口水,就像小的時候,窮的沒米吃的時候,在夢中夢到了雞腿雞翅等這樣的美食,他醒來之後都會滿口的口水。
如今不同了,在這寨子內,他要什麽沒有什麽?雞腿雞翅這種東西,他能夠一下子扔掉十幾斤都不帶心疼一下子。
吳離烽隻在一邊看著,解了小手的他此時別提有多暢快了,就差在旁邊吹口哨,特別是看到張大彪那頭肥豬色眯眯的看著宮小憶,他都難以想象宮小憶心中是怎麽想的,不過惡心是肯定的了。
但他好奇的是,宮小憶為什麽還沒有一絲殺心,要是放在往日,這叫張大彪的胖子,肯定別提死得多慘了,保準還沒有靠近宮小憶就會被她砍死。
難不成,宮小憶竟然對這胖子有點意思了?吳離烽心中連連說不行,甚至心中覺得不可能,宮小憶是個正常人,怎麽可能會對這樣的胖子心中有任何的好感呢?她應該對本少爺有那麽一點點好感才對!
宮小憶卻招呼來謝金鵬道:“那個,你過來。”隻是輕輕勾動手指,謝金鵬便如同中了邪一樣,立馬起身,走到了宮小憶身前,謝金鵬的刀仍然握在手中,他才覺得,握在手中比抱在心口,更放心多了。
謝金鵬不知道宮小憶想幹嘛,隻是聽了她的話,便知道要立馬走過來,這一天他已經想明白了,與其混在這兒賴活著,還不如出去闖一番呢,他也是見識了宮小憶的功夫之後才發現,自己前往江湖的路被紙醉燈謎擋住了,被自己給擋住了,以往的他,可不是這樣的。
年輕的謝金鵬心中所想是一大片江湖,而不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淤泥,不是一個為他人做菜刀的小寨子,他更應該感受到的,是一個大大的江湖,是一個美好的江湖。
張大彪一下子就生氣了,敢情自己看了她這麽久,她一點都沒有動情?讓謝金鵬過來幹嘛?這是他小情夫?張大彪沒來由的成了一個戲精,心中腦補了所有的劇情,甚至包括剛剛的與宮小憶婚後幸福快樂的生活。
張大彪本是個莽夫,卻因為一個女子,浪漫了起來。
“把他——打暈。”就在宮小憶輕輕的說出最後一個“暈”字的時候,謝金鵬已經動手了,張大彪一下都沒反應過來,結結實實的中了謝金鵬一個大刀鞘的撞擊,毫無意外的暈倒過去。
四十多個護衛在一刹那也懵了,但同時反應過來直接朝著謝金鵬衝過來,謝金鵬毫不慌張,刀已出鞘在手中,正等著這四十多個人上來呢,這是他最好的表現機會,這是他離開這座寨子最好的時機。
卻未等他動手,宮小憶雙眼一凜,右手內力吸起一個茶壺蓋子,瞬間往前砸去,一蓋子射中了房梁,陶瓷蓋子瞬間躥進一寸之深而沒有破碎。
汗從謝金鵬頭頂嘩嘩的冒出來,那個茶壺蓋子,當時離他的脖子隻有半寸的距離,若是他稍微動一下,他現在也是一具屍體,喜怒無常!喜怒無常!身後的這個女子,宮小憶,他隻能這樣子來形容他!
“你們老大還沒死呢,急什麽?”
吳離烽一看,果然二品高手能夠以氣馭劍?他連忙問身旁兩人:“你們兩個也會那樣嗎?”
“嘿小事一樁。”孫政說著,雙手手掌直接隔著一尺距離,吸起桌上兩個盤子,而謝溫良更是沒說話,直接將靠近吳離烽的那個酒壇子吸了過去。
最為驚訝的,便是他們身旁盯著的幾個護衛,一個姑娘已經那麽厲害,這兩個人竟然也如此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