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伏誅吳離烽
蔡玉是京官一派中言官的領銜人物,官封從二品禦史大夫,向來自認曲直不阿,別說是與其他派係官員合作,就算是與京官都從來是不合搭的。
朝廷中的一股“清流”就是說他的了,其人上諫角度刁鑽,每每都以清奇的言論來迫使皇帝或者王公大臣們跟他爭辯,若不是其禦史府內的幾個手下都不服從他,恐怕大家都要以為禦史府都是這麽一群見著人就咬的瘋狗了。
而秘書長史黃文慧則是實實在在的江南東道官員了,備受皇帝信賴的江南東道官員此時此刻站出來怒批蔡玉其實也無多大問題。
江南東道有別於江南道,江南道銀糧充裕,富紳豪強極多,門閥士族林立,故而每年如今趕考士子多為江南道書生,而於江南東道學子而言,上京趕考則是難上加難,一方麵需要足夠的盤纏才能在上京路途中不至於餓死。
第二方麵便是江南東道不比江南道,東道豪強不多,但強盜山賊倒是挺多的,上京二十人,總要折損個幾人在路上的。
故而朝廷上能作為江南東道扛鼎大員的也攏共隻有兩位,一位是這秘書長史,另一位是工部尚書徐章秀,此時他正站在第三排裏,默默的站著一言不發。
蔡玉站起身來後,誰也沒看,隻是老老實實的回到自己原來的班列之中。
經蔡玉這麽一鬧,原本政事堂與六部的啟奏其實已經無多大需要朝上匯報的事了。
不過一會兒,執筆太監看著六部官員都沒有要匯報的事,便隨即喊道:“政事堂報畢,各司、寺、府、院、監啟奏!”
此話剛完,立馬從班列中站出一人,躬身說道:“臣大理寺顏柳,有事起奏。”
“你說吧,顏正卿。”此時卻不是由執筆太監說準奏,而是皇帝親自開了口,可見剛批完蔡玉心裏那個爽。
“臣啟奏,新治九年該當斬首兩人犯,一龍非離已就地就時處斬,而另一人犯狄三手尚在逃,此二人犯處斬已經由新治九年多次複審無誤,臣特此就實情稟報。”這本就是普通的案情上報,沒什麽新奇的,每年都會有那麽幾個砍頭的名單,對於承天殿內的黃紫公卿來說,區區幾條人命似乎沒什麽驚奇的,故而也都隻是聽聽而已,說不定再過一息,名字都忘了。
“臣還有啟奏,新治九年該當處斬三人,實際判處兩人,三人本都為謀殺、搶劫之罪,總計謀殺十六人之多。”
嘩的一下,整個朝堂嘩然了,連站在禦方道靠前一點的官員都聽到了這嘩然聲響,隻是遠沒有殿內那些個大員的震驚。
三人謀殺十六人,可怖至極!簡直喪心病狂!
這件案子從未公開過,都隻是大理寺跟刑部同步審查出來的結果,以奏折呈送到禦案之上時,皇帝都隻是看了兩眼,就畫朱批了。
此時再聽大理寺卿提起,更是憤怒,竟然還給逃了一個,當即怒喝道:“謀殺十六人,這麽大一個案子,還有一個在逃,一個不見蹤影!當地的州府官員是幹什麽吃的!沈韞,你告訴朕,當地的官員是誰!是誰!”他頭上旒冕懸著的玉珠子也隨之一擺一擺,可見憤怒至極。
吏部尚書沈韞急忙走出班列,躬身說道:“回稟陛下,事發晉州,當地知州百裏厚。”說罷又回到班列之中去了,說自己該說的,便是為官之道。
“百裏厚?”皇帝對這官員印象不深,正在想著,又聽大理寺卿匯報道:“回稟陛下,百裏厚也遇害了。”
此話一出,又是語驚四座,朝廷命官遇害?已經不同於尋常謀殺案了!皇帝此時卻平靜下來了,說道:“繼續說下去。”
“臣遵旨,”大理寺卿顏柳繼續說道,“微臣正要說的便是這事,先前三名人犯,其一伏誅,其二在逃,而這其三,便是謀殺晉州知州百裏厚之人了。”沒聽到皇帝陛下再說什麽,他隻好繼續再說下去,但最後還是直說了幾個字:“這名人犯叫吳離烽。”
皇帝拍在禦案上的手掌,頓時一縮,整個身子往身後一靠,吳離烽?口中喃喃兩句這個名字,簡直是震驚之後的僥幸了,他說道:“你繼續說下去!”
“吳離烽,太平府平縣小劉村人士,先後參與謀殺林員外案、汴州劫法場案、晉州城十六人謀殺案、謀刺朝廷命官、晉州劫法場案,以及畏罪潛逃,共犯下六宗大案。”隨著大理寺卿一字一句說來,承天殿內的朝廷大員們都紛紛頭冒冷汗,如此喪心病狂的人,還有什麽理由苟活於世?
而原本坐著的皇帝,則是雙手緊扣著兩旁扶手,心驚膽戰,如此多的罪行,果真是當時在雲中府行宮裏那個剛正不阿的少年所犯下的?
“陛下,此人必須伏誅!不然天理難容啊!”此時說話的卻是站在班列第一排的太子,晉王李明,他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喊著要誅殺這種畜生。
接著一旁的二皇子秦王李裕也跪下喊道:“陛下,臣也請誅此人!”
接連著又跪下幾個站在後排一點的官員,都明確請求誅殺在逃人犯吳離烽,這些人中有不少卻是幾個皇子們的黨羽。
此時發生之事,其實皇子們站出來表態也無過錯,但皇帝顯然沒有那麽想,卻細問大理寺卿說道:“顏正卿,告訴朕,這個人犯吳離烽犯的每一樁案子,都可有卷宗筆錄在?也都有一一的人證來相佐?”
顏柳回答道:“回稟陛下,卷宗筆錄俱在,相關人等也都關押在晉州大牢內。敢問陛下,是否調用晉州駐軍捉拿此人?”
調用駐軍,是在州府官府衙役無力捕捉的情況之下才會動用的更高一級辦法,以軍士逮捕犯人,一般都是行之有效的辦法,但若真出動駐軍,那可就是確認定罪了。
皇帝還在躊躇猶豫著,他隻是心中覺得,當日那個心目澄澈的少年不可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而且這才過了多久?才一年都不到。
皇帝選擇了罷手放下此事,但殿下的太子跟二皇子卻堅持已見,此時堅持自己的意見可是個表現的好機會,若是能讓皇帝老子下旨,讓自己其中一人出宮去,捉拿人犯吳離烽,又是不一樣了,這等滔天人犯,捉到了可是能讓皇帝老子刮目相看的。
但未免,顯得太心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