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夢境
第一零八章 夢境
懷衫進入一場冗長的夢境,夢裏一個女子慈悲憐憫地笑望著她,眉眼溫和,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白衣飄搖,周身籠罩著一層如夢如幻的光芒,更有一種超凡脫俗的美。
她在夢裏呆呆出聲,半響不知如何反應
“你遇到了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或許我可以幫幫你。”
“你是鍾玉神女?或許是受那個故事所困,她喃喃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神女含笑地點了點頭,“那你是否知道我們之間的淵源,你可知道那個被人篡改地麵目全非的傳說?”
她高昂著頭顱定定答道,“當然知道!你是天帝的女兒,被妖怪所傷,被書生所救。”
神女悲憫地笑著,虛幻的麵容增添著一份神秘幽遠的氣質,“那不是真實的。凡間那些小妖的法力根本抵不過不修行百年的神女,我死於他的手裏,他死於天雷地火之中,說不清是誰欠了誰,但你一定知道,自他死後,我便不曾出現過。”
那個被恣意塗抹曆經千年麵目的傳說,在一開始神女因要收服在凡間胡作非為的妖孽而降落鍾熟城,遇見那個如宣紙般純淨美好的書生。他們相識、相知而相戀。卻因一場誤會,最可怕的不是刀劍,她的法力可以抵擋一切,卻封不住那些如疾風勁草恣意紛飛的流言蜚語,流言裏他們被描繪成各種形象,他是個見異思遷的負心漢,她是個不知來曆的妖女。
終於他承受不住壓力搶先崩潰,臥病在床。她在病榻前告知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原以為他可以就此開懷,卻未料自己迎來一碗下來毒的粥。
她怎會不知道那有毒,可還是含笑喝下去了。書生在她閉上雙眼的那一刻,蓄積已久的淚水落在了她冰涼的臉上。她肉身一滅,重歸天界,書生在她死後,沒過多久也死了。
她等在奈何橋畔,等著他脫離身體的靈魂再一次相見,依然是一身白衣,鬢發淩亂,麵容滄桑,而她依然美好如初見。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書生的選擇,他看見她的第一反應,是溫柔輕柔的笑容,喃喃低語,“你還是這樣,真好。”
是的,他寧願,寧願在一開始就助她斷掉凡根,也不願每一天的凡間生活一點點磨滅她的仙氣,讓她再也返不回自己的世界,那樣她還有幾百年幾千年的壽命,在他死後,她又該如此度過。
書生並沒有順利投胎,他應該嗜殺神女被天帝降罪經受天雷地火,並將他的靈魂在忘川水裏浸泡百年,最終將他化為高山絕壁的罌粟花。罌粟可以救人,也可迷惑人,他的存在徹底成了危害蒼生的所在,故這些年我倔強地陪伴在這些花旁邊,白天隱去它們的光芒,晚上吸收日月精華稍作修養。
“罌粟花從不是解毒的良方,雖然它有一顆善良的心。”
懷衫頭疼欲裂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空洞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一張焦急的臉“你醒了。”程皓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懷衫點了點頭,夢境的景象全然忘地幹幹淨淨。她極其自然地抽出了手轉身四顧,卻什麽也沒有看見,“他呢?怎麽樣了?”
程皓有些訕訕收起了手,轉身揮了揮將恕兒抱到她跟前,“恕兒給你照顧地很好。”
懷衫看看孩子虛弱的臉上浮出一絲淺笑,眉目間的哀愁卻未消減,“他在隔壁的房間裏療傷。”程皓聲音平靜,目光看著孩子,盡量裝作一副輕鬆的無甚大礙的模樣。
“我可以去看看他麽?”他瞬時籠罩在她濃烈的哀求裏,沉默地對視半響,輕輕地點了點頭,“但今晚你必須臥床休息,明日我領你去見他。”
懷衫點了點頭,看了會兒孩子放心地睡下了。程皓待她重新閉上眼睛,對程淩作了個手勢,腳步沉重地走出帳篷。
懷衫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才清醒過來,而在這五天裏,他不斷在兩個房間中輾轉,入夜就吩咐人在斷壁崖上尋覓。五天來他們幾乎尋覓了每一寸有可能性的崖壁,卻一無所獲。瑖若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毫無意思蘇醒的跡象。在婷芸給他療傷的時候,他堅持站在一旁,這才看清襤褸青衫下是一舉怎樣破亂的軀體。他能留延續一口氣已是奇跡,若救命的草一直找不到,那麽、、、
他不敢再想下去,宮中的情況也一天天危急起來,南疆雖無異常行動,隻要夏瑾瑜一聲令下,這個江山又該是怎樣一場風雨變幻?他隻希望康瑖若能夠撐到那一天,能夠意氣風發,自信十足地麵對每一個突發情況,能夠輕而易舉地瓦解每一困境,能夠、、、、、、,他這才意識到,從來,康瑖若才是那個決策天下的人,可是他的命,又該由誰來決策?
難道真的是她麽?
“如果這樣,請你一定要醒來,我們像兄弟那樣,公平競爭贏得這個女人的愛情,如果隻有這樣才能讓你積聚一絲一縷不斷消逝的生命之光,那你就醒來吧!”他看著病榻上一動不動的他,麵容同嚴峻,濃眉擰了擰,走到外麵。
山風呼嘯,這些天來,他們根本就不曾下山,他的身體經受不起大程度的移動,婷芸索性就地搭建帳篷,幫他療傷。太子的傷她沒有一絲把握,這些天將他的傷口清洗趕緊用魚腸縫上,對於受了上的內髒,修補好了外麵,裏麵又該怎麽辦呢?
她熬完藥端來,恰好撞上程皓迎風長立,腳下猶豫還是停了下來,“程少主,若您不介意,今晚我想親自下去找尋那種草藥,我是醫師有自己的直覺。”
程皓無聲地點了點頭,山風吹亂了他的頭發。模糊了他的表情,也徹底絞碎他一顆混亂的心,強大如斯,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脆弱和無助。
懷衫不一會兒就進入深睡,鍾玉神女的笑靨化為夢魘,嚴嚴實實地將她籠罩期中,她從未離去,隻是以這種方式出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