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流言
懷衫親自收拾了一間臥房給他住,看了看天也不太早了。程淩會意親自去廚房端了些吃的,又用銀針試了試確定無毒後才遞給她。
兩人沉默地在屋子裏吃飯,氣氛有些說不出的詭異和尷尬,他的目光幾乎一直縮在碗裏,不敢逾越半分。
“程管家應已到而立之年了吧,為何沒聽說過你的妻子和子女的?”懷衫見他神色尷尬隻得先開口,打破這難堪的局麵。
“小的也曾娶親,沒料到妻子過門才一年就因病一命嗚呼,我為了她在黃泉不再孤獨,是以在她的墳前發誓,此生不再續弦。”
“程總管也是癡情之人,你一定很愛你已故的妻子吧?”
“嗯!”他的目光終於從碗裏移開,堅定地看著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麽你就不用擔心我們之間會發生什麽。你愛你的亡妻,我也掛念我遠行的夫君。這樣想你會不會感覺好些?”
程淩將碗放下,眼睛看著她呆了半響,才極不自然地笑了笑,“二夫人說得對,小的一定將你們母子守護好直到少主回來的那一天。”
“謝謝你程淩!”入睡前,她打開臥房的門,看著立在院子中央的他,說道。
“那是小的本分。”他憨厚一笑,腰間的劍在清冷的月光下發出冰涼的白光。
當夜並無什麽不妥,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第十日側院都平靜如初,蘇歆如沒有實施任何行動,這有些不符合她的性格,除非、、、除非她已經想到了其它的方法置他們母子於死地!
第十一日,懷衫心裏有些忐忑地抱著孩子給婆婆請安,程淩如故跟在她的後麵。
程老夫人眉目籠罩在一層陰影之下,見她進來,呼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忍著氣看了她半響,又強忍著怒氣坐在椅子上。
懷衫將孩子遞給程淩,自去端著茶敬給老夫人,誰知拿著茶杯,揭開蓋子將茶和著茶葉悉數潑到她臉上。
她一聲不響地跪下,聽著話語如風累暴雨般霹靂而下。
“你這樣像什麽樣子?丈夫出去了和一個男子共處一室,若不是下麵的人瞞著掖著,我早該把你攆了出去!”
“還有你!程淩,你給我跪下!”老夫人顫抖著手指了指,他不敢違逆,畢恭畢敬地跪在她身後。
“這個女子分明就是個狐狸精,不然好生生的相貌怎麽被毀了,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怎生如此糊塗!”
程淩張開嘴正欲分辯,話到嘴邊生生咽了下去,大夫人並沒有對二夫人怎麽樣,若是這樣告訴老夫人,隻怕二夫人更落得一個搬弄是非之嫌。於是他梗著脖子垂下了眼簾。
“我已經叫下麵騰出了個廂房,你這幾日就暫住這兒,一切等我兒子回來定奪吧。程淩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成天跟著一個女子後麵,像什麽話!”老夫人暫時也不敢對她怎麽樣,畢竟太子送親還未返回,她多少嗬死去了的宗域有些關係,程家若是虧待了她,那不是明擺著和皇室作對嘛。
懷衫卻對老夫人的安排甚是滿意,如此一來,蘇歆如有再大的膽,也不敢把殺手往婆婆屋裏派吧?
於是她在前麵微微地俯身點了下頭,程淩將孩子交給老夫人,悶聲不響的2退下了。
歆如顯然低估了懷衫在程府的地位,當奴婢過來稟告說二夫人暫時在老夫人處落幾天腳時,她幾乎就要甩手狠狠地扇報信的丫鬟一巴掌。
多年的休養使她在人前克製住了自己的盛怒,有時候甚至連她的貼身陪嫁丫鬟也弄不明白她們的小姐究竟是怎樣一種脾氣。
原以為以“淫亂”一條定能逼老夫人替兒休妾,沒想到反而讓她找到了一個靠山,看來林懷衫很了解自己的軟肋,那麽我偏偏不要讓她的奸計得逞!
她心裏如此想著,平靜地喝完了杯中的茶,命人備好轎子抬到一處錢莊,在那兒取出一筆銀票交給門口的一個東張西望的年輕人。
他接過錢後迅速地塞進衣服裏,而後若無其事地走開了,歆如上前一步跟在他後麵說了一句話,“這一次切不可失手,否則你別想再賺一筆殺人的錢!”
若是在以前蘇家的大小姐是斷然不會底氣十足地說出這句話的,現在卻不同,她有足夠的權利和威力來玩弄那些不如自己的人。
那人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疾步走到一個偏僻的破廟,將錢放在一處雜亂的草堆底下後就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一個道姑打扮的女子拿到了銀票和紙條,照著上麵的提示找到了一批人,確定時間地點及目標後付給了他們一般的銀票。
懷衫放下了這幾日的戒備,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將恕兒也從頭到腳洗了一遍,將他平放在床的裏側,自己側臥著在他的旁邊,如此安全和愜意。
她並沒有感知到一絲一毫的殺機,因為老夫人房間裏的每一個人都比她清醒十倍百倍。
老夫人輕輕地拉了拉程掌門的袖子,目光投向屋頂,兩人寂靜無聲地聆聽著外麵的動靜,彼此對視一眼,多年的默契使他們幾乎同時起身,穿衣,開門,朝懷衫和孩子睡著的廂房趕去。
大群刺客踢開門的一瞬間,懷衫已經從睡夢中醒來,大片慘白的刀劍光照地她有些晃眼,也就是這一瞬間的疏忽,一柄黑柄白刃的大刀對準她的額頭,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朝她飛去。
懷衫本能地俯下身將孩子護在自己身下和懷裏,她無法阻擋這柄飛馳而來的刀,更無法確保在她死後,他們會留孩子一個活口。
預料中的利刃穿頭鮮血淋漓並沒有到來,她忍不住直起身子,刀在離她不到一寸的地方被一個老者用兩隻手指夾住。他就是程劍派掌門,程皓的爹。
房間中瞬間想起震耳欲聾的廝殺,老夫人接過老伴兒遞過來的劍,臉上的笑容是平時絕不會看到的興奮和緊張。
“她有很多年沒有握劍殺人了。”程掌門看著被包圍的妻子,溺愛地說道。
“情況不妙!”他皺了皺眉頭,掄起大刀就加入了戰局。
懷衫將孩子抱在懷裏怔怔地看著一個個黑衣刺客倒在地上,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