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回歸

  懷衫在穀中休養了十幾日，除了把身體養得圓潤了些，腦子裏人就渾渾噩噩，記得些大致的輪廓，一到細節，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醫師認為解鈴還須係鈴人，懷衫隻有回到以前的環境，重新遭遇那些熟悉的事物，才有可能刺激到身心，回想起以前發生了什麽事。


  宗域見狀，更是堅決帶她返回皇城，隻是他們沒有想到，一路上不斷地遇到一些出走的人，更有大批的人馬舉著旗幟，雄赳赳氣昂昂地朝皇城趕去。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在後麵，遠遠辨認著旗幟上麵的字，黃色火焰狀的是朱雀門，一條白龍吞雲吐霧的是白龍莊，一柄長劍熠熠生輝的是程劍派，分布康頌三足鼎立的三大門派齊頭並進，盛世浩大威武。三大門派弟子遍布全國人數過萬，其在江湖的影響力不亞於皇族在百姓的的影響，隻不知他們是站在哪一邊的。


  宗域看到程劍派的標誌時，眼睛亮了亮，拉著的手朝前麵趕去，他們花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才來到隊伍的最前麵，三架高頭大馬並排行著，是三位門派的掌門人，在他們的後麵是幾位年輕的後生，應當是各派未來的接班人。


  宗域看向中間的那位青年，果然是他！


  “程皓！“他重重地揮了揮手。


  中間的男子聽聞聲音，頭朝一旁偏了偏，嚴肅冷峻的眼角彎了彎，算是一個短促的微笑。


  他調轉馬頭，走到官道旁邊，翻身下馬，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小子怎麽就一聲不吭地進了京！”


  故人異地相見，分外激動，兩人寒暄了好一會兒，程皓才注意到他身邊的女子，用眼角的餘光微微掃過，便再也離不開視線。


  “我見過你！”他也不顧一旁的宗域，直截說道。


  懷衫愣了愣，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我娘子，靈英。”宗域見狀，連忙補充道。


  “我不是你娘子！”懷衫頂了一句。


  “在寧瓔的喪禮上，和謝流碧一塊兒來的！”


  “未過門的、、、、、、”宗域一句話沒有說完，瞠目結舌地望望程皓又看看靈英，兩人麵無表情地無聲對視著，對彼此都沒有好意。


  “這個，寧瓔？”他這才恍然大悟，急忙拉住了程皓的手，“太好了！她失去了記憶，也許你可以幫幫她！”


  程皓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還這麽書生意氣，這個女子是敵非友，你不要受她騙了！”


  原來如此！懷衫一聲冷笑，也不管宗域是如何地躊躇為難，轉身朝前走去。


  “唉！你去哪兒啊！”宗域見狀，忙上前，一把拉住她，“你還想 不想找回記憶啊？”


  “不想！”她幹脆說道，甩開他的手。


  “那麽孩子的父親呢？”他不甘心地低聲說道，懷衫聽聞，驀地頓住了，是啊 ，她不能讓這個孩子不明不白地來到這個世界上。


  “實不相瞞，她已經有了我的骨肉，我們打算擇日成親，但要先尋得嶽父嶽母，得到他們的同意，我們才能辦喜事啊！”


  他不惜以終身大事為由逼他朋友的幫助，程皓聽聞，雖由皺著眉頭，還是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 臨水閣的弟子，隻是臨時閣現在也是自身難保，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前去送死。”


  他說著，將馬讓給了他倆，“皇城已被叛軍封鎖，謝流碧以肮髒手段騙取了幾大城郡的支持，雖然大部分選擇作壁上觀，還是有幾個城池受到了激烈的反抗。我們也是一路過關斬將過來的，你倆還是跟著我們先保住命吧，等到叛亂平定，再進京也不遲。”


  他這樣說著，多半情況屬實，還有一點就是樓宗域有驚世偉才，是軍師的不二人選，再則他還是擔心他被這個來曆不明的女子給騙了。


  宗域思忖了片刻，若城門封鎖了，他們確實不能破關而入，便朝懷衫點了點頭，答應了他的提議。


  懷衫坐上馬背，宗域扶著馬鞍和程皓並排走著，兩人就當前的局勢聊了很多，懷衫隻覺得嗡嗡作響，什麽也沒聽進去。


  隊伍在離城門二十裏的地方停了下來，駐紮在瀟瀾河畔，河的對麵正有數十條大船快速地劃來。


  大船靠岸，三派弟子從容有序地商船，各派首領先行，各位少主斷後，一切都順利進行著。


  但沒多久，隊伍外邊傳來咚咚地聲音，官道上塵土飛揚，有馬蹄聲，有吆喝聲，還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在皇城外巡邏的薛家軍發現的他們的蹤跡，前來圍剿，另一撥船剛剛靠岸，劃過來還要一刻鍾，而留下來的還有三百人。


  程皓手中的劍已經出鞘，另外兩位少主一劍一鞭也已經準備妥當，其餘弟子全部做好戰鬥的準備，宗域和懷衫被掩藏在人群的最後麵。


  軍隊越來越近了，長矛如箭尖利地刺來，來者有一千之眾。馬蹄橫飛，兩軍對壘的一刹那，喊聲四起，刀劍相拚。


  懷衫將宗域護在身後冷眼看著，她從地上撿起一把劍握在手裏，偶有長槍來犯，絕不客氣，揮劍淩厲砍斷。


  兩邊都有將士不住地倒下，他們早已啥的走火入魔，已經形成慣例，見人就砍，倒下的屍體越來越多，尚自堅持著的，身上也鮮血直流。


  宗域咬牙看著這一切，這就是戰爭的本質，不論哪一方獲勝，雙方注定要遭受巨大的損失。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想起古人這句話，他的心更是冷了冷，一股股的利益集團，勾黨結派，爭名奪利，受苦的卻還是老百姓！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一將功成萬枯骨，成敗論英雄，而一般人在這場權力大戰中，則當了墊腳石和炮灰而已。


  他的目光裏漸漸染上了一層鮮紅，氣血上湧，，麵色高漲。


  船終於靠岸了！


  懷衫拉著他，先上了船，廝殺的人群也節節後退，將戰場轉移到了水裏和船上。


  越開越遠，最後一名爬上船的敵軍被剿滅後，程皓用抹布抹了抹肩上的鮮血，濃眉染上一層寒霜。方才他們死去了一百來名弟子，也不過殲滅了三百多位敵軍，他們三位少主至少殲敵過百，那麽尋常士兵的戰鬥力是相當的，這場仗，不想他原以為的那麽簡單。


  懷衫站在船頭，望著對麵的山色蒼茫，身下的綠水如綢，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她緊了緊握手的力道，隻有身邊的人是陪他一路走來的，雖然相識不過一個多月，他卻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熟悉和陪伴。


  到岸了，大家下船吧。


  眾人下得船來，走上河岸，便見山腳綠草如茵中雄踞著一塊滄厚的長條大石，四周雕刻著精美的花朵，而石頭的中央雄渾的刀力刻畫著三個大字“幻月山”！

  這三個自仿佛長了魔力一般，她剛觸上，就覺得頭暈目眩。


  仿佛一場兜兜轉轉，你來我往的無聊遊戲，她不會想到，折騰了這麽一大圈，自己又回到這個一切發生的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