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冊封
中秋前夜，瑖若照例留宿在明裳宮裏，夜半心裏放心不下，悄悄回了寢宮一趟，見她安然睡在哪裏，心裏安了心，輕手輕腳地床頭最低曾的抽屜裏拿出一個錦盒放到她的床頭，滿意地看了她一眼，依舊回到明裳出，一宿臉上都帶著溫淡的笑。
懷衫醒來時看見錦盒，打開來看，一支金燦燦的鳳簪。她忙將它原樣放在盒子裏，忐忑不安地等到瑖若下朝回來，才雙手舉著遞給她。
“這個我醒來時便看到在床頭了，所以並不是我偷的！”
瑖若沒好氣地看著她，自錦盒裏拿出簪子，插到她頭上，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抿嘴一笑；“既然是在你的床頭發現的，那就當作你的吧。”說完笑著離去。
剛走出幾步，又回過頭，見她還愣在那兒，臉上的笑容更勝，在懷衫眼裏幾乎就是眉飛色舞了。
“今兒晚上別早睡了，等我晚宴回來，這個簪子，本王賞給你了。”
懷衫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打得什麽主意，今晚才不會早睡！
中秋晚宴安排在鳳瑜宮，公主王子和妃子級別以上的後宮女子悉數到場。瑖若帶著柳明裳坐到皇帝那一桌，其餘兩位側妃和其他的皇妃門坐在一塊兒。
席間眾人歡聲笑語，其樂融融，是後宮很久沒有見過的熱鬧場麵。
康玥晁顯然喝了很多酒，顯得有些興奮，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瑖若心不在焉地喝著，隻盼著早日結束，好回宮。
明裳幾次替他答話，用眼神提醒了他幾次，直到皇帝終於放下酒杯，目光有些迷離，一開口，吸引了全場所有的注意力。
“朕想立謝冰展為妃。”
夏瑾瑜笑語盈盈的臉有些僵硬，“皇上，您今晚喝得有些多。”
“她服侍朕四年，一直盡心盡責，無微不至，沒有一絲紕漏，何況我早已臨幸於她，之所以今天告訴你們，是因為你們很難聚地這麽齊，今兒是中秋佳節，說個好消息讓大夥兒一塊兒樂一樂。”
瑖若冷哼一聲，隻怕場中聽了這個消息的人擔憂地要比高興的多。
心裏像被紮了一根魚刺似的，說不出的難受，宮中女子眾多，他以為至少謝冰展是不一樣的，隻是沒想到，她還是沒能走出去。
“有冰展妹妹如此悉心照料皇上，是臣妾們的福分。”夏瑾瑜改變了稱呼，其他妃子們也急忙附和道。
她的心卻平靜不下來，後宮中的妃子和皇上走得勤的，或是沒有名分卻被臨幸了的，她都了然於胸，隻有這一個呆在皇帝身邊這麽多年，要爭寵早該有所動靜了，她竟毫無察覺，其中必有蹊蹺，隻不知對自己是利是弊，心裏打定主意，以後要好好留意一下她。
熱鬧歡慶的中秋，宮中一片祥和溫馨的氣氛，隻有一個人，遊離在這熱鬧之外。
謝流碧看了眼亭台上獨立的女子，昏黃的月色下，她的身影說不出的瘦小和寥落，他一步步向前，突然出乎意料的一聲鳥鳴，隻見一隻鶴撲棱棱飛過湖麵，女子突然受驚，腳下不穩，噗通掉進水裏。
流碧忙脫了外衫和靴，緊跟著她跳進水裏，朝著水波激揚的地方遊去，找到了她的所在。
他從後麵將她抱住，一手緊緊箍住她的腰，一手慢慢摸索著朝岸邊遊去。
兩人爬上亭子時，都有些氣喘。
“這裏是北苑，你怎麽會在這兒。”女子說著，狠狠地嗆了一口水。
流碧水淋淋的眉眼掃了她一眼，十六七歲的年紀，氣質卻很老練，應該是曆經深宮浮沉，才會有超乎年紀的成熟。
他兀自一笑，將她從地上拉起，長衫纏繞一圈兒將她緊緊裹住，不等她有任何反應，攔腰將她抱起，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少女待要掙紮時，雙手卻已緊緊環住他的脖子。
“你別想怎麽樣，我雖然身處冷宮，好歹是個公主。”
流碧依舊笑著，冷宮裏的女人都是做錯了事兒，被皇帝下旨關在這裏的妃嬪們，除了自願身處冷宮陪伴瘋癲的母妃長達十年的九公主康玉蟬！
他果然找對了人！
“微臣不會對你怎麽樣的。隻是你溺了水，身子難免有些乏。”兩人一路不再說話，靜默地走進她的房間，將她輕輕地放下，他隻說了一句，“我以後還會來的。”便轉過身，走了出去。
“你叫什麽名字？”她忍不住對著他的背影問道。
“謝柳碧，感謝的謝，流水的流，碧綠的碧。”
康玉蟬微笑地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身上似乎還有他的體溫，她緊了緊衣服，才發現自己還披著他的玉白長衫。
對於一個陌生男子的突然到訪和離去，她雖有些意外，似乎並沒有特別驚訝。
她一眼就可以辨出，他們是一路人，氣味相投，誰都不比誰好或者壞道哪兒去。不管他有什麽目的，她都會仔細接招的。
宴會終於結束，瑖若迫不及待地離席退場，叫了小圓子，先去將自己屋子裏的一眾宮燈點亮，流光溢彩的琉璃宮燈將房間照出如夢如幻的色彩。
他關好門，環繞了屋子一眼，打起興致地跑到隔間，推開門，便見她趴在桌上香甜地睡了過去。
不忍叫醒她，又怕辜負了花燈，心裏隻糾結了片刻，他輕輕將她抱起，放到床上，悄悄離去。
第二日冊封的聖旨便下達了。
冰展跪地接了旨，由宮人領著，將收拾好的東西，依次朝神火殿外搬去。
謝流碧遠遠看著院內忙進忙出的那抹熟悉的色彩，臉上一閃而過的笑容，是開心，還是苦澀，他自己也分不清。
謝冰展的封號“淑妃”是皇上親自想出的，寓意賢良淑德，並將瑜妃原來的宮殿賜給她，並改名“展玉宮”。皇宮的女子直接晉升為妃的極其罕有，所以冰展搬進新宮的第一天，人流如織，大家顯然將她看成了一個香餑餑。
瑖若隻在黃昏的時候來看了一眼，兩人之間陡然轉變身份，彼此都有些尷尬，他靜默地站了一會兒便自行離開了。
晚上，讓小圓子打扮妥帖，他來到她的房間，“來幫我提個東西吧。”
她低頭跟著他走進房間，光影變幻，波光流轉，仿佛置身一個斑斕夢境，她悠悠地呆了很久，說不出一句話。
瑖若用黑布遮掩了宮燈，一手提著一盒月餅，一手提了兩盞宮燈，指了指剩下的四盞。
懷衫會意，提了四盞宮燈跟在他後麵，不知道他要去哪個妃子的房間共賞這良辰美景呢？心裏驀地生出一種酸酸的感覺，莫不是自己妒忌了？這樣想著，有些苦，兀自低頭笑了笑。
九曲回環，皇宮大地超過想象，越走越暗，一排略顯破敗的房屋，“北苑”！她一聲驚呼，“你是要去冷宮？”